骆亚去了老医生那里,看着嘴唇发白的林哥,和熟悉的白发老人,那依旧慈祥的样貌。心中却感慨万千,摸着自己套在护腕下的手臂,犹豫要不要说出自己的变异,正疑虑间,老人喊了自己。
“小黄?来帮下忙。”老人还是漫不经心地撒药,治伤,林哥一脸的沮丧,显然这场大战让他颇有挫败感。
“小黄,阎勒怎么样?没出大事吧?”阿林看到骆亚过来了,有气无力地问道。
“阎勒大人没事,他赢了。”骆亚一提到阎勒,就想起那张干瘦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哎,我不是问他有没有事,他不可能有事。我是说他怎么对那个武士的?不会又,”阿林微微一顿,看了眼骆亚。
“呃,勒死了。”骆亚心中暗叹,果然阎勒在其他军士人的眼里也是个怪胎。
“那个,林哥,你能不能跟我讲讲阎勒大人,大小姐让我到他那里学习武斗技巧,我有点怕他。”骆亚怯怯地问。
阿林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疼得直咬牙,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骆亚,然后微微一笑,“从哪里说起呢?就从我们第一次见到他开始吧。”
“建城之后,我们一直跟着梵尼城主在周围清扫虫族余孽,保证苏利耶城的安全。有一天我们在城西面的一座沙丘上,发现了一个残破的蚁穴旁发现了一个一人宽的小洞,我们一群人立刻警觉起来,也许是我们清扫过程中遗落了一只,让它逃了回去,如果不剔除干净,就有可能成为祸根,我们几个慢慢爬了进去,果然是通向已经坍塌的蚁穴身处,踩着里面松软的沙土和摸着里面坚硬的岩壁,我们都不禁感叹这里面这是个好地方,正在说说笑笑间却听到了里面的人声。阎勒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他就住在外面,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没有身份,全身是伤,却包也不抱扎,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啃着什么肉。后来知道,他就靠吃虫子为食,他的城市在他小的时候被攻破了,他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后来他就一直流落在外,也许是他运气好,一直活了下来,他似乎得了一种怪病,不会痛,也不流血,发起疯来,我们都拦不住,只有梵尼大人能制得住他,梵尼大人觉得他很特别,就收进来成为保护苏利耶城的战士,起名阎勒,就是说他很像我们的死亡之神阎罗神,是虫族的死神。”
骆亚心中为之动容,这不就是自己么,都是城破无家可归,阎勒大人身患怪病,自己也是长了一只虫手,能被收留,已经是万幸了,如果自己也流落在外面,又能否有阎勒大人的本事,在虫群肆虐的城外努力求活?再次回忆起那张诡异的笑脸,精瘦的脸上又多了一丝心酸和苦涩,这个时代,有太多的可怜人,你我都是其中一个。
帮完忙,从老医生那里回来,坐在自己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声响,褪下自己的护腕,整个胳膊都长着倒刺,这几日来,这只手又变得更加面目可增了。握紧拳头,感觉力量在手中流转,对着地上的硬砖一记重拳,权当发泄自己这些日来的苦闷。只听咔塔一声,地上的硬砖寸寸龟裂,骆亚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自己的力量正随着变异的程度在一天天的变强,不禁自问,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下定决心后,还是去找了阎勒,刚到门口,却又不敢进去。其他的士兵都是四人一屋,除了骆亚住在杂物陈列屋,就只有阎勒有独居一室的优待了,毕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着想。
“阎勒大人!阎勒大人?”骆亚小心翼翼地喊道。
半天没人应答,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骆亚吓得全身一颤,转过头,果然是一头凌乱的鹅黄色头发,一张干瘦的脸上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你是谁?”
“呃,那个,不知道刹利大人说过了没有,我是想来跟您学习战斗技巧,好保护小姐。”骆亚毕恭毕敬,生怕阎勒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万一自己被弄死了,肯定都没人知道。
“噢,有这么回事,你进来吧。”阎勒走路没有一点声音,看来今天他没锁着自己,骆亚有点慌。
进到阎勒的屋里,整个屋子被收拾的很整齐,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只有一个床铺上有几件衣服,其他的铺子上落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了。看来阎勒一个人是很久了。
“阎勒大人,那个,你可以叫我小黄,我们要怎么训练啊?”骆亚等了很久,阎勒就一直坐在那里发呆,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像是一座石像,骆亚坐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了话。
“等等?”阎勒忽然看向了骆亚,鼻子凑过来闻了闻。
“阎勒大人你干什么?”骆亚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身上有一股虫子的味道。”阎勒的眼睛盯着骆亚的眼睛,直直的相视让骆亚有点把不知所措。
“呃,这,可能是我前一阵子被虫子划伤了吧。”骆亚有点慌,不自觉地收了收左手。
阎勒忽然诡异地一笑,“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我知道你为什么带着护腕。”
骆亚心中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退,“阎勒大人你开什么玩笑?”自己心中却早已心乱如麻,如果阎勒忽然突袭,这手臂的力量但愿能抵抗几下,只能赶紧逃跑,千万不能被发现,边后退,边做好了防御的姿势。
阎勒哈哈大笑,”你躲什么?这苏利耶城恐怕只有我们两个一样,除了我,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
“什么意思?”骆亚不明所以,只见阎勒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背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上面覆盖着一层短短的绒毛,其他的肩膀都长着透明的虫甲,白中泛黄,跟自己的伤口和左臂一模一样。
“你看,让我训练你简直太合适了。我先前还在想虽然是少主亲自安排,但我让你跟那些普通士兵一起练练也就算了。想不到你身上也有一股微弱的虫香,我就觉得有些不正常,加上我之前的观察,你来到金象邸前后发生了一些变化是不是?我们都是被虫族污染的半虫人。”
骆亚终于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是开心的不行,当即和阎勒开始学习各种技巧,从刀斧弓箭,到火枪短炮,阎勒几乎无所不通,按他的话说,自己在外漂泊的那段日子,见到的什么武器立刻就能用来捕猎吃肉,这种东西已经成了生存本能,无需准备。
同时教授了骆亚很多虫甲和虫化之后的事,原来这种异变时间久了,会让身体发生一些变化,血液似乎被其他的东西取代了,受了伤也不再向外流淌,不过夜视倒是方便得很,在野外真的用处很大。两人不在乎白天黑夜,除了练习就是休息吃东西,两人体质特异,倒也没什么关系,在旁人看来,却颇有疑虑。一个阎勒就够可怕的了,再来一个小黄,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疯了,毕竟能跟阎勒聊起天的人,都是阿林,克里这种怪物级别的人。
反正阎勒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屋子,干脆骆亚也搬了进去,两个人每天都在研究虫化身体的一些用途和自己的微妙变化,两个月过去了,虽然又苦又累,倒也乐在其中。
刹利来看了几次也不禁感叹,阎勒居然真的教得这么认真,到底是自己的话比较管用,还是这小子本来精神就不太好,跟阎勒比较投的来。他甚至在想,那小子一头扑出去的时候,是不是因为脑子有点问题。
大小姐也只是远远的打招呼,不肯离阎勒太近,阎勒也是身上绑着铁链子,丁零当啷地乱响,搂着骆亚的肩膀,呲着牙让人说不出的诡异。
骆亚有些纳闷,“你明明没什么问题,干嘛要装出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他们以为我疯了,总好过他们以为我是虫子。”眼底闪过一丝失落,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哈哈大笑。
“我们出去打猎吧,他们吃肉喝酒都无所谓,但是咱们,需要一些特殊的食料,要不然,这变异越来越明显,掩盖不住,就要被抓起来弄死了。”阎勒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一串铁钩,几件衣服,很快就整理干净了。
“打猎?”骆亚这几天在阎勒这里,感觉阎勒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说道吃虫子,自己还真有点抵触,这东西能吃么?想想就有点恶心。
“那什么时候出去?我们要不要请示一下?”骆亚问道。
“嗯,现在就走吧,没人会在乎一个疯子去哪里了,这就是疯了的好处!走吧。”拉着骆亚转身就走,现在外面的月色冷清寂静,人们都在熟睡,两个人在金象邸的大道上旁若无人,向着城边的高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