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夜幕降临。
安天阁后山的菜地里,一处篝火烧的正旺。
“瘦猴,这么多地瓜你从哪里搞来的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江流儿;可能是中午的面条加了瘦猴“春雨”般的唾沫星子后,他没“舍得”吃完,这会儿饿的慌,正狼吞虎咽的吃着烤地瓜,丝毫没顾忌吃相,弄的鼻尖都黏上了烤地瓜。
“住在山腰上的陈老伯,他家闺女出嫁,下山置办陪嫁的物件去了,让我帮他照看照看菜园子。”
瘦猴左手一个烤地瓜,右手一个烤地瓜,层层叠叠的肚皮还放着五六个;只见他以一口半个的速度消灭着两只手上的烤地瓜;说起来,江流儿的吃相跟他比起来算的上是“斯文”了。
“然后你就.....,哪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了,监守自盗!”
也不知道江流儿是不是从戏文里听到的这个词,斗大个字不认识一筐的他,竟然也开始拽上文了。
“江哥,你怎么说的那么难听呢,我这叫拿,拿!知道嘛?不是盗。”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瘦猴还是停下了他那张“饕餮”大嘴,想了想陈老伯回来后发现菜地里种的地瓜全没了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拎着锄头气冲冲的来山上找自己;不过这种“自我反省”的状态在瘦猴身上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美味烤地瓜的诱惑下,那张饕餮大嘴又重新参加了“战斗”。
“陈老伯这算是“所托非人”,竟然让瘦猴你去帮他照看菜园子!”
江流儿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烤地瓜,又看了看躺在瘦猴肚皮上的烤地瓜,感叹道。
“江哥,你最近“文采”长进不少啊,这成语张嘴就来!”
“是嘛?哈哈,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江哥,赶明儿你年满下山的时候,都可以去考状元了。”
“哈哈,到时等江哥我成状元郎了,江哥就开家大酒楼给你,让你当掌柜的。”
“那感情好啊,吃饭都不用看点了,想吃就能吃。”
......
......
......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江流儿这秉性,能和瘦猴交上朋友还真不是偶然。
就在两人边享受“美味”边打趣对方的同时,五道身影正快速的靠近篝火。
“哎哟喂,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什么六儿和死肥猪啊。”
来人身穿清一色的素白色道袍,背后用鎏金细线秀着“安天阁”三个大字。
“陆羽大师兄好,各位师兄好。”
江流儿看见“内院五鬼”后,立马弹起身躯弯腰向五人施了一礼,边弯腰还边朝瘦猴使眼色,但是瘦猴好像没有看见江流儿的提醒一样,依旧坐在哪里自顾自的吃着。
“哎哟喂,死肥猪挺傲的啊,看见我们五个内院师兄都不施礼,王麻子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嘛?”
说话的正是江流儿口中的陆羽大师兄,由于他师尊是内院的戒律长老,属于管事实权长老之一,所以“内院五鬼”中陆羽的地位最尊;他口中的“王麻子”是瘦猴的父亲“王秦汉”,因为小时起水痘,脸上留下不少斑斑点点,所以被陆羽他们叫作“王麻子”。
“你丫的才是死肥猪,你丫的全家都是麻子。”
瘦猴是个神经大条的主,平日里也开得起玩笑,但是他最忌讳“死肥猪”和“王麻子”这几个字眼,大概这就是他的“逆鳞”吧,不过也好理解,毕竟对于瘦猴这种“喝水都长膘”的体质的人来说,胖成这样还真不是他想的;至于“王麻子”,就更好理解了,毕竟这是在侮辱他爹。
“砰”
瘦猴话音刚落,陆羽朝着瘦猴脸上就是一记飞腿,将坐在地上吃烤地瓜的瘦猴踢翻在地,嘴里还没来的急咽下以及刚走到喉咙管的地瓜吐了一地,其中还夹杂着几点血星。
“瘦猴!”
江流儿见状立马狂奔到瘦猴身边,用力扶起躺在地上的瘦猴,背向陆羽时目光里全是怒火。
“瘦猴,你没事吧?”
瘦猴的脸本来就胖,被陆羽这么一踢,半张脸立马充血鼓起,就像是长了半个肉瘤一样;嘴角和鼻孔还直往外冒血,可见这一脚有多重!
“我没事,江哥。”
江流儿看着瘦猴的脸,顿时一腔怒火袭上心头,抱着瘦猴的两只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转头怒视着陆羽,目光里就像藏着一头愤怒的雄狮,随时准备跳出来吃人。
“你也听到了,是他骂我我才踢他的;哎哟喂,没想到踢这么重,都肿了,是不是很疼,师兄不是故意的。”
陆羽见江流儿怒视着自己,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摆摆手说道;说话的同时抬起右脚踩烂散落一地的烤地瓜,只见一个个烤地瓜在他的脚尖下,变成一滩一滩“烂泥”,而他却一点也不担心这些“烂泥”弄脏他白净的布鞋,因为即使弄脏了也是对面的“贱民”江流儿洗。
“呵呵,师兄你不去唱戏真是浪费了人才。”
江流儿看着陆羽这幅虚伪做作的姿态,联想到平日里对自己的百般刁难,怒不可遏的说道。
“怎么着,你也嫌脸上没肉,想让师兄帮你长长肉不成?”
陆羽甩了甩手,向左右伸了伸僵硬的脖颈向着江流儿走去;身后四名内院弟子,则是各站一个方向帮陆羽把风,他们知道陆羽今日在内院演武场被宗门第一天才“夜千琅”给狠狠的打击了一番,这会儿正心气不顺,来外院就是来发泄的;虽然内院弟子打骂羞辱外院弟子是常有的事,但还是不被外人看到的好。
“你真以为我江流儿怕你不成?”
江流儿平日里积攒的戾气,一时间爆发,显得霸气凌然。
“砰”
陆羽又是一脚,踢的部位还是脸,不过这次挨踢的不是瘦猴,而是江流儿;江流儿不比瘦猴,一脚重踢让他的身体像山上落石一样在地上滚了几圈。
“来,接着来,龟儿子!”
江流儿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爬起,用擦破皮的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朝着陆羽做了一个来的手势;或许这对于江流儿来说,就是某种意义上的释放,以前面对“内院五鬼”的刁难与羞辱,他选择的是逆来顺受,忍耐忍耐再忍耐。
“真不知死活,知道嘛,你的贱命在我眼里就值一头牛的价钱!还敢挑衅本少爷!”
在天启帝国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世家子弟打死平民,只需要向平民的家属赔偿一头牛就可以免于刑狱;陆羽能当安天阁内院戒律长老的弟子,这点就足以说明他家世显赫,否则的话就算他修炼天赋再高,安天阁也不会让他当戒律长老的接班人。
“是嘛?那你要是有种,就杀了我!”
江流儿又岂会不知道天启帝国这个人尽皆知的规定,但他和陆羽毕竟是安天阁的弟子,安天阁“门规十律”中第一条就是“严禁同门相戮,违者杀无赦”,上面约定俗成的规定适用的是山下的世俗社会,在安天阁里,门规凌驾于一切之上;所以他料定陆羽不敢杀他,但是即使如此,江流儿也为他的傲骨付出不小的代价。
“砰、砰、砰”
江流儿爬起,陆羽一脚重踢,江流儿爬起,陆羽一脚重踢,如此循环往复三次。
“你个贱种,还有几分硬气,把我脚都踢疼了,如果你愿意跪下求饶,本少爷会考虑放过你。”
陆羽看着满身血污的江流儿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说道。
反观江流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嘴巴里淌的血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可是他却依旧面带笑意的朝陆羽做出一个接着来的手势,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江流儿,跪天,跪地,跪养娘,就是不跪狗!不跪狗!不跪狗!”
陆羽想着白天被夜千琅羞辱也就算了,晚上竟然还要被这么一个“贱民”骂做狗;顿时那股世家子弟的优越感转换成“满腔愤怒”,把“门规十律”什么的都抛在脑后,右手握拳,释放储存在“五行脉络”里的元素力,加持拳头之上,两眼泛红、脚踏快步像头愤怒的水牛冲向江流儿。
“不好,师兄动用了元素力!快,快拦住师兄,他会杀了江流儿的!”
“一个贱民而已,死就死了。”
“你忘了门规了嘛,快,快拦住师兄!”
“这下糟了,完蛋了。”
躺在地上的瘦猴听到几个人的对话,一时也心急如焚,恨不得自己冲过去抱着江流儿替他挡下这拳,但是自己又怎么都爬不起来,此时此刻,他懊恼悔恨,如果不是自己刚刚说话激怒陆羽,就不会有这么一档子事了。
“江哥,小心,快躲!”
瘦猴用尽全部的气力喊出这句话,可是当快字还没说出口时,陆羽加持着元素力的拳头已经重重的砸在江流儿的小腹上;众人见状,纷纷侧过头去把目光避开哪里。
但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江流儿受了这犹如雷霆一击的重拳后,并没有像众人想象的那样“身体像断线纸鸢般飞出去,然后重重的砸在地面,大口大口的吐出破碎的内脏而死”,反倒是稳如泰山般的站在原地。
“这,这不可能,你一个毫无修为的贱民,吃了我全力一拳,竟然...”
陆羽看着自己此时此刻还顶在江流儿小腹上的拳头,一脸震惊的说道;在他看来,他好歹是“剑徒境中期”的修为,自己这一击重拳,即使没用尽全力,也有着七八成功力,就算是“剑徒境巅峰”之上的“剑师境”,吃下自己这一拳,也不能像江流儿这般若无其事的样子。
没等陆羽把话说完,江流儿小腹受拳处浮现一个金色图腾,图腾慢慢变大,由米粒大小变成鸡蛋大小,而后爆发出亮光,亮光先是一束,而后变成两束、四束.....直至金光大作笼罩江流儿全身。
就在这时,凭空一声龙吟,陆羽像一只被抛出去的绣花球一样飞了出去,重重的跌落在五十步开外的地面上,右臂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裂声,而他也因疼痛昏死过去。
“这?”
“怎么回事,师兄怎么受伤了,谁干的?”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见一阵金光过后,师兄就躺地上了。”
“你们听到怪声没,刚才?好像是老虎还是豺狼的叫声?”
与此同时,支撑不住浑身是伤的躯体的江流儿,向后倒下、重重的砸在地面,也昏死了过去。
“江哥,江哥”
瘦猴以手当脚朝着江流儿爬了过去,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尽管他也想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现在对他来说一切都不重要,爬过去看他“江哥”才是正事。
四名内院弟子看见两人昏死过去,知道这事大了,如果捅出去的话,他们也会受罚,所以他们商量一番后威胁瘦猴说道:
“死胖子,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你要是敢到处乱说,江流儿就是你的下场。”
四人撂下狠话后背着陆羽回了内院;瘦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咒骂的时候,对着几人的远去的背影骂了几句狠话以后,就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背起江流儿往他老爹的住处赶,他知道他老爹哪里泡制了不少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夜幕下,瘦猴背着昏睡过去的江流儿一步一颤的迈向外院。
与其同时,天启帝国梁山山脉深处的地底宫殿里,一盘腿打坐的黑袍老者骤然睁开紧闭多时的双眼,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似喜、似忧,又像是喜忧参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