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桂珍来向大华子告别。离报到的时间还有两天。从这里做火车回去，正好可以赶上。
“你走吧！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躺在床上依然裹着绷带的大华子对桂珍说着。
张二妈“是啊！回去就赶紧来信儿，省得他惦记。”
“我会的！”
“顺便也问问大华子延期报到的事儿！”
“我会的！您放心！”
张二妈看着桂珍还没有走的意思，“那你这儿。。。？”
桂珍没说话，拉着大华子的手，声音有些发颤“那你要保重！要照顾好自己！”
大华子忍住心里的难受劲儿“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一个完整的人交给你！”
桂珍趴在大华子的身上轻轻有些抽泣。
张二妈劝道“别难过了！早晚能团聚！还是赶着上火车吧！”
大华子“想着来信，把你们学校的事儿告诉我！”
桂珍点头答应“嗯！”
桂珍站起来，对着张二妈“二姥姥，那我就走了，大华子就交给您了！”
“怎么还叫二姥姥啊！叫大妈！”
桂珍笑了。没说话。
“放心去吧！大华子在医院里不会有事的，等差不多好了，我就给他接回去，让你们天天在一起！”
桂珍冲着张二妈，鞠了一躬。声音很轻也很甜“那我就走了，大妈！”
“哎！”张二妈乐着答应着。
床上的大华子的眼睛转着，没有说话。
151、
大街上，桂玲正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还是二秃子等人哼着歌儿跟着桂玲一起走。
三彪子道“哎！张二妈家隔壁有一盆儿特漂亮的牡丹！”
二秃子停住唱“什么牡丹！那叫绣球！早我就看见了！”
“今儿晚上我给它端了去！你们老爷子不是喜欢嘛！”
“你真是二秃子的碎催。连这也偷！”桂玲看不起的样子斥责着二秃子。
三彪子瞪起眼“你！”
“我怎么着！我就看不起这种偷鸡摸狗下三滥的事儿！”
“你不就仗着松哥给你拔份嘛！有什么了不起！”
“我是没什么了不起。松哥就给我拔份了。怎么着？”桂玲瞟着眼说道。
三彪子的青筋有些凸起。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二秃子赶紧打着圆场“玲姐说的有道理。街里街坊何必呢！赶明儿想别的法子去！”
娥子的声音传了过来“玲姐！玲姐！”
桂玲看见了娥子，后面有人再追。桂玲急忙冲了过去。其他的人也纷纷冲上去。
娥子似乎见到了救兵，指着身后追她的人“他们打我！”
桂玲看见了娥子的头上已经流血。
这时，追赶娥子的几个人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桂玲朝着最先过来的那个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
那人一惊，挥拳朝桂玲打来。
桂玲一躲，那人打空了。抬手还要打。二秃子的拳头打在了那人的胸前。那哥们儿顿时来了个趔趄。
三彪子等人从包里抽出叉子和板砖儿，一场混战开始了。
到底还是二秃子这边儿人多，追打娥子的人被打的四散逃去。
三彪子揪住了一个还没有来得及跑掉的，用叉子顶着那哥们儿的后背
“给你大姑奶奶跪下！”
那哥们儿怂了，扑通就跪在了桂玲的面前。口里不停地说着“服了，服了！”
桂玲手一插“你们丫的是哪儿的？”
“永外沙子口的！我叫瘪三儿！”
“瞧你丫的德性就******像个瘪三儿！认识我吗？”
“知道。你不就是和松哥在一起的玲姐嘛！”
“知道还******动手！”
“我没动手，是他们！我一看见你就没动手！”
桂玲指着娥子“这是我妹妹！欺负她就是欺负我，知道吗？为了什么？”
“是那个小小儿，他拍婆子找到了这位大姐的妹妹。大姐不干就打起来了！”
“小小儿！饶不了丫的！回去告诉他，不准在骚扰她妹妹！否则，打折丫的腿！”
瘪三儿不住地点头。
“滚吧！”
瘪三儿急忙站起跑了。
众人赞叹的望着桂玲。
二秃子“看！还是我们玲姐！”
“牛逼！”众人称赞着。
152、
桂玲回到家，推开门儿，一眼看见了大姐！
“大姐！”
桂珍抬头看见了桂玲“桂玲！”
桂珍望着桂玲有些慌乱的头发，“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和人打架来着！”
桂玲捋了捋头发，“没有！风刮的！”
“这没风没雨的，能刮成这样？”姚淑琴接着话说道。
“没有嘛！我给谁打架啊！”
“没有就行！洗手吃饭吧！”桂珍说着。
桂玲一边儿洗手，一边儿问“大姐，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没和他一起回来呀！”
“谁呀？”
“大华子啊！”
“和他一块堆儿回来干什么？你姐回来是上大学的！”姚淑琴接着话说道。
“他负伤了！是灭火的时候负伤的。”桂珍道。
“伤得重吗？”
“生命没危险了，只是做了植皮手术，另外，腿也骨折了。”
“植皮？哪儿植皮呀？”
“脸上！”
“哟！那会不会有疤类呀！”
“可能会有疤痕。但现在不知道！”
赵有发、姚淑琴原想也把大华子的事儿问个清楚，可没问。听着桂玲和桂珍一问一答的，她睁着眼睛使劲儿的听着，生怕遗失了哪个字儿！
桂珍道“本来他是应该和我一起回来的。一起去上大学的。没曾想他负伤了！”
桂玲惋惜的“那怎么办呢？这不耽误了嘛！”
桂珍“已经申请延期。就看学校的啦！”
“那就不好说了！学校万一犯孙子，不同意，这不就耽误了嘛！”
桂珍不爱听桂玲的话“别胡说！没准儿呢！他又是我们兵团的先进，模范事迹上报纸了呢！学校很有可能给他保留学籍！”
贵德插话“就是！学校招收的是工农兵学员，就是先进人物，兴许会网开一面呢！”
“还是我弟弟会说话！”桂珍摸了一下贵德的头。
“本来就是嘛！”贵德还有些自豪的说。
桂珍冲着桂玲“瞧你！挺好的头发，又黑又亮！”桂珍为桂玲捋捋头发。
姚淑琴道“就是！可你看，现在是什么样？没事儿弄把拢子烤热了烫，要不就是弄个剪子烫。烫的现在头发越来越少。你瞅瞅，满世界儿有你这样的吗？”
“说我大姐的事儿，你怎么兜到我这儿了。您就是横竖看不上我。最多还有一年我也插队去，不在您身边儿，您就清净了！”
“巴不得你赶快走！”
“逗话！一会儿就翻车了！”赵有发制止道。他是想把桂珍和大华子的事儿弄个清楚。他想把话题引到这边儿，冲着桂珍问“张二妈不是去你们那儿了吗？这次没回来？”
“没有！等拆了线，观察一段儿，也许就和大华子一起回来了！”
姚淑琴“不是听学校的信儿吗？瞧你这吞吞吐吐的！”
桂珍笑了“不管大华子能不能这次也去上大学，他也得回BJ。是因为他的伤要康复！”
赵有发嘀咕着“不就是烧个疤类嘛！也能回BJ？”
桂珍一甩头“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是不是有变化我也不知道。”
贵德“吃饭吧！面都坨了！”
隔壁传来卫姥姥的呻吟声。
桂珍手一指。
姚淑琴低声的“想他大儿子呢！”
桂珍“哦！”点了点头。
153、
桂珍出了院儿，来到胡同儿口儿。她是要到大华子家把张二妈不能回来的事儿告诉二华子。二华子没在，二丫也没在。于是，她就来到街上。五年多了，还没有什么变化。钉在墙上的路牌经过风吹日晒，字迹还是那么明亮。
“是桂珍吗”孙寡妇和小曼从院子里出来。
桂珍笑着迎了过去。
孙寡妇娘儿俩笑着和桂珍亲昵的说着话。
桂玲溜溜达达的也走了过来，加入到她们的行列。
桂玲看见了二华子和二丫。
“大姐！看！二华子！”
二华子和二丫也看见了他们。紧走几步来到了桂珍的身旁。
“哟！是桂珍大姐啊！”
“哎！怎么叫起大姐了！按辈分儿我们得叫你舅舅呢！”桂玲说。
桂珍不好意思，一拽桂玲“我去你们家找你，你们没在。我是有话带给你。”
孙寡妇“那你们说，赶明儿来我家玩儿！”
“我大姐怕是没时间啊！明天她就得到学校报到了！”桂玲颇为自豪的语气。
小曼瞪着大眼“大姐这岁数还要上学去呀！是上大学吧！”
“小曼聪明！你说对了！”桂玲夸着说。
孙寡妇“好！好！桂珍就是有出息！我先走啦！”
孙寡妇和小曼走了。
二华子问“到家说去？”
“你妈没在家，肯定特乱！”桂玲道。
“回家说吧！”桂珍说。
几个人一起来到了二华子家。
进了二华子住的屋子。还是两张单人的木板床儿，其中一张就是大华子原来躺过的。真让桂玲猜到了，屋子里还真是很乱，显得特别狼藉。
二华子赶紧把床上的书挪开，招呼着桂珍、桂玲坐下。然后转身到二丫的屋子倒水去。
桂珍打量着屋子。她看见了玻璃板底下的大华子的照片。大华子清澈的目光看着自己。桂珍下意识的擦了擦照片上的尘土。桂玲看到了姐姐这般动作，看到了姐姐望着照片的神情。
二华子和二丫端着水进来。
桂玲道“你妈不在家，你们怎么吃饭呐？”
二华子“凑合几口吧！”
二丫“买的火烧和粉肠！”
桂珍开始进入了话题。“从目前情况看，你哥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需要康复一段时期。他被火烧坏了脸，做了植皮手术，腿有骨折。我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做完，过一段儿就可以拆线了。骨折不太重，也已经接好了，就是还不能下地。你妈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你哥需要照顾！”
二华子不断点头。问“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啊！”
桂珍没有马上言语。因为她不想一个新的面孔替代原有的形象。
桂玲道“可能会留下疤类！”
“啊！”二丫哭了。
桂珍安慰着二丫“一切还是未知数！挺过这一段时期吧！”其实，这话她也在说给自己。
“好啦！别哭了！我姐不是说了嘛！等等消息吧！”桂玲也劝着二丫。
二丫停止了哭，只是还在抽泣。
“如果你们有事儿，就写信寄到我们团里，找我们政委！”说着话，桂珍递给了二华子一个纸条儿。“另外，你哥能不能上大学，就看学校能不能做延期。你哥的名额已经定了！”
二丫闻听，停止了抽泣。
“有什么事儿让桂玲找我。”
“您不回家住吗？”二丫问。
“住学校！那总比东北近呀！”
二丫乐了。
“好了，我们回家了！”
桂珍说完就和桂玲走出了大华子家。
154、
“瞧他们也够可怜的。二丫那衣服脏兮兮的。哎！没事儿你多关心关心人家！”
桂珍道。
“放心吧！我帮他们洗洗衣服，再帮他们做做饭！哎！你总不能你嫁了人还把你妹妹当成垫背的！”
“去你的！小心揍你！”
姐俩儿乐着回到了家。
155、
月亮眨着眼皮儿，兴奋地看着，把月光铺满大地，映照着这个小院儿里。
桂珍和桂玲躺在床上，说着话。久别的分离使她们忘记了睡意。
桂玲睁着眼“大姐！你说你们那儿那么冷，为什么还着火呀！”
“树多就容易着火，而且那火要是不能及时扑灭，会大片大片的着下去！我们称呼那叫山火！幸好，那天下了一场雨，否则。。。”
“大姐！你给我讲讲什么叫植皮？”
“植皮就是从你身上别的部位取下一块儿皮来换掉坏死的皮。一般就是大腿和臀部。”
“臀部？不就是屁股嘛！”
“是！你文明点儿！”
“我讲话糙惯了！”
“那以后也不许总骂人，总带脏字儿！”
“嗯！”桂玲继续说“那大华子的脸真的会有疤类？会很大吗？”
“不知道！”
“那你。。。”
“我怎么了？”
“那你还喜欢他！”
“疤类怎么了！他这是因公负伤，是模范事迹！”
“你又来了！他一个大疤类配得上你吗？”
“外表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全部。这个人好与不好和他的外表没有太大关系，重要的是他的内心是什么样？”
“内心你看得见吗？”
“从他的志向你就能看得到他的内心！”
“志向能代表他喜欢你吗？”
“一个连志向都没有的人你会喜欢吗？”
“那你认为大华子有志向？”
“当然！他这个人内向，不爱表达，可就是有才华。你说他父母自杀对他多大的打击啊！他也挺过来了。我们团里就两个后补名额里面就有他！”
“那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因为你喜欢他呗！”
“你又胡说！我喜不喜欢他和他上大学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关键是他自己！”
“那会不会因为这次他救火啊？”
“这次他奋勇扑火是很重要的因素，但他已经给我们领导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可是他能不能来呢！”
“你不是说给他留名额了嘛！就算今年他来不了。明年不也能来吗”
“是啊！那不是还要等一年嘛！”
等呗！有什么办法！”
“哎！你说咱妈她。。。”
“咱妈怎么了？”
“你真笨！”
“哦！我明白了！你是说你们俩的事儿咱妈同不同意？”
“嗯！”
“反正咱妈看张二妈有点儿别扭，主要是咱爸！咱爸看不上他们家！”
“为什么？”
“你想啊！他妈做事儿那么绝！把自己的老伴儿都逼死了！这种人心该有多狠！”
“他爸和她妈自杀不能怪他妈！他妈没办法呢！”
“也对！反正是后妈！不过，大姐，我觉得还是等他出了院，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疤类，再说吧！”
桂珍走神了。桂玲一句是后妈的话提醒了她，万一家里反对她和大华子来往，她就用这个借口说话。
“大姐！跟你说话呢！”
“哦！”
“你是不是困了？”
桂珍不想再说下去，她的心飞到了几千里地外，于是说道“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桂玲只得顺从，没有再继续说话。
桂珍闭上眼，想着大华子。玻璃板下的照片始终在脑海里浮起。
桂玲闭上眼，想起了志国，想起了松哥。二人的形象始终在脑海里交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