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苑里,苏雯拿着手弩查看,百思不解的道:“奕王为何会对京兆尹说杀手是针对他,难道是为了示好,还是说与这手弩有关?”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柳清音淡淡扫了眼手弩:“你再仔细看看。”
苏雯翻看手弩,做工精巧,操作便易,改良成袖箭的话,遇上危险,倒是保命工具。她摸到个印记,定睛一看,脸色变了:“这个老东西,”她飞快想到什么,蹙起眉头,“你故意放那人走!”
见柳清音颔首,她神色忧虑:“太冒险了,会不会暴露身份?”
一年前,他们刚走出迷雾山,遇上一群徘徊在绵延起伏的崇山峻岭中妄图寻找迷雾山的人。见他们从云雾缭绕的重山中走出,一言不合之下,那些人竟想痛下杀手。幸亏陆离父母不放心,亲自护送他们出山,才使他们幸免于难。有人见机不利,试图逃跑,也被杀死,尸体留在山中,葬入野兽之腹。当时,那群人用的便是带有这印记的武器。
“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又如何,明面上他动不了我,私下里怕也不敢轻举妄动。此次他损失不小,何况又牵涉到奕王,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动作。等翠姨进京,人手配备齐全,他也再难作为。”柳清音分析,言语讥诮,“我就是想让他知道,他想找的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却不得不投鼠忌器。”
苏雯觉得有道理,想到孙府等人作为,冷笑道:“胆敢肖想迷雾山,孙清源的野心不小啊!他在图谋什么?”这话一出,她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不知想到何处。
迷雾山之地,不足为外人道,此乃迷雾山千百年准则之一。柳清音,苏雯还有阿澈,机缘巧合之下才到迷雾山,生活在山脚的青山村里。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十五载,曾经以为能在青山村终老。不料,上天见不得她们清净,硬生生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而她们仨只能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
“裴牧呢?”柳清音打破沉静问道,心里盘算着。
苏雯回神,笑语:“阿澈好不容易有个玩伴,正玩得开心。”
柳清音默然,思索了下,方道:“我打算教他。”
“为何?”苏雯怔住。
柳清音沉默更长时间,慢慢的说:“这孩子灵性世间罕见,我教他些简单的,若是以后我不在了……”
“胡说!”苏雯明白过来,轻斥一声,瞪着柳清音,咬了咬下唇,“别乱讲,你会好的。”
几不可闻叹了口气,柳清音道:“你我皆知,可能性太小。”
苏雯双眸微红:“那也不是没办法。只要……”她绞尽脑汁的想,徒劳的发现无力,心中暗怨师傅不早早告诉她们真相。
“你别怪师傅,当年,她便告诫过我,是我执意如此。”仿佛看清苏雯心中所想,柳清音开解道。
“那她可以早点让我们出山,不至于时间太短,把握也更大。”苏雯想哭,她知道是自己强求,三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有多大作为,因而在迷雾山最后的日子,她每天废寝忘食的学习,包括这一年多,也丝毫不敢怠慢。
可是,时间还是太短了,留给她们的时日不多了。如果两年以后,还是不能……,她打了个寒颤,不敢想下去。
两人静静坐着,一时无话。不多时,锦鸳领着梳洗上药包扎好的莺歌进了屋。
莺歌径直上前,俯身行礼:“奴婢知错,请大小姐责罚。”
柳清音注视着她,莺歌有些紧张,努力坚定的稳住身子不动。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下跪磕头求饶,我不喜欢如此。”良久,柳清音发话,见莺歌松了口气,接着说:“若你此刻无碍,可去后角门等着,有人会带你去找你姐姐。”
“真的!”闻言,莺歌喜极而泣,想跪下磕头道谢,又想起刚才的话,半弓着身,欣喜若狂的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她兴奋的样子感染了每个人,柳清音眉眼舒展,笑了笑:“去吧。”
莺歌看呆了,大小姐平日冷冷淡淡,笑起来实在太美了,宛如清晨吐芳的幽兰,日光笼罩,清丽脱俗,让人心生艳羡。
此时,苏雯所说正在与裴牧玩得开心的阿澈,却是在怂恿裴牧出府:“我要去找天哥哥,阿木,你跟我一块去嘛!”她拉着裴牧的手,娇滴滴的嚷着。
裴牧看着她的花容月貌,想到自己的模样,一阵头痛,找了个借口:“阿澈姐姐,那人住的太远,这时辰过去,宵禁时就不能回来,阿音姐姐和阿雯姐姐会担心的。”
阿澈用看“笨蛋”的眼神盯着裴牧:“天哥哥告诉我,他要回家了。他还说他是太医院院判的儿子,让我随时去找他玩!”
裴牧语塞,一时呆愣,想着韩槿天是真当阿澈姐姐是小孩子,还是有别的企图?那就更不能让阿澈姐姐去找他。
“你就不想出去玩,大家说上京城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我还没出去过呢,你想去玩吗?”阿澈拿出去玩诱惑裴牧。
毕竟少年心性,裴牧有些意动,眼神瞥向待在一旁不语的冉晟,见冉晟一幅悉听尊便的样子,傻傻的问了一句:“你能保护好我们吗?”
冉晟默默在心里翻白眼,酷酷的说道:“当然。”想她堂堂洛城军首领,竟然被人质疑,太丢面了。
征得柳清音同意,阿澈高高兴兴的去找韩槿天,裴牧跟随着。等阿澈他们离去,有人远远驾马归来。
见到来人,守门的人眼睛一亮,跑进府内,大声高呼:“侯爷回府。”此言一出,人头攒动,丫鬟婆子争先恐后跑向内院,侯爷回府,谁能第一时间禀报夫人,夫人高兴起来,拿到的赏钱可有不少。
孙茹君果真惊喜万分,受了好久那丫头的气,现在侯爷终于回来,这下子那小蹄子还不得乖乖的。她大手一挥:“赏!”
等跑的慢的人见捧着赏钱,乐呵呵合不拢嘴的人出了瑞华院,个个怒目而视,狠狠瞪了眼那人,纷纷离去。
柳嘉惠自是欣喜,不顾丫鬟阻拦,从榻上爬起来,胡乱梳洗一番,跑到瑞华院扶着孙茹君:“娘,爹爹回来了,我们去迎爹爹。”她心里暗打小算盘,要第一时间见到爹爹,好在爹爹面前告状,让爹爹瞧瞧他不在府,那小贱人是怎么不敬娘亲,将府内扰得鸡飞狗跳。
出了瑞华院,月姨娘带着柳嘉茵和柳嘉沫恭敬行礼。孙茹君瞅也不瞅,直接走过,柳嘉惠不屑一顾,冷哼一声:“消息倒挺灵通的。”
月姨娘不在意,待众人走过,紧跟了上去。柳嘉茵噙着泪,眼底含恨的看着远去的人。柳嘉沫依旧呆呆的跟着月姨娘。
未出二门,一人健步如飞的走来,柳嘉惠眼尖,扑了上去:“爹爹!”
柳彦戎一把搂住女儿,爽朗的笑:“又调皮,小心摔倒。”
柳嘉惠得意洋洋:“以前爹爹教我的我可没忘,哪会那么容易摔倒?”
柳彦戎哈哈大笑:“好,不愧是我的闺女。”
孙茹君欣慰的看着父女俩对话,上前道:“侯爷,看您一身尘土,先回屋洗洗吧!”
柳嘉茵和柳嘉沫怯懦的行了礼,柳彦戎环顾四周,不见柳清音人影,他心里明白,有些失望,对两人点了点头。
有人惯会添堵,柳嘉惠不怀好意的道:“有人可比那娇花还要金贵,平时不去给娘亲请安也就罢了,连爹爹回府都不来迎接,可见定是不把自己当成侯府的人!”
柳彦戎皱眉,轻斥:“别乱讲,你姐姐身体不好,心情自然郁结。”
柳嘉惠不服气,继续嚷嚷:“她哪有不好,我看她明明好的很,都敢当着娘的面大呼小叫,也不知谁教的规矩?”
柳彦戎脸色不好看。月前阿音刚回府没两天,还来不及叙旧,他被派去江南一带巡查兵营,行走匆匆只好将锦鸳指给阿音,就怕她在府内受到委屈。自己才回府,惠儿就迫不及待的告状,这点气度也没有。
他看了眼夫人,眼神复杂万分,孙茹君心神一凛,在后面扯了扯柳嘉惠衣带,她才悻悻然闭嘴。
一群人各有着心思,簇拥进了瑞华院。
侯爷回府,府内局势会不会有所改变,下人心中各有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