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走到校门口，大门旁站着一个二十多岁带墨镜的男人，黑色短风衣，宽肩和微粗的手臂大腿加上细腰，给人种奇怪的感觉。你要仔细想想才能明白，这种高大健美身材要么是专业练肌肉的，要么大约就类似***保镖、武林高手、特种部队的了。
他的年纪在一堆接孩子的家长们中间，也挺突出。
张天择觉得脑子里出现一个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立刻就想起自己曾感觉坐在汽车里愤怒地踩下油门，是啊，发生了什么？他呆坐在大巴里二个小时，大脑好象被自己清空，完全无法回想，现在，疑问再一次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发生过类似的意外吗？”以前发生过吗？没有吧？不，幼儿园时……火，张天择上幼儿园时曾发生过火灾。那算是类似的意外吧？都有火，都是他的同学死了……
“当时你看到过什么？”看到……生气很生气，一只手扭开煤气阀，呲呲声，颤抖的手，点火，一团火，剧痛，惨叫……
“那就是你了。”
张天择猛地醒悟，抬头，那个带墨镜的男人慢慢举起手枪，枪口对准张天择，张天择感觉头微晕，然后眼前交替出现自己的惊骇的脸和那个男人苍白的脸。
张天择内心惊异：你是谁？
张乐山惊叫：“你干什么？”猛地把张天择拉到身后挡住枪口：“你是什么人？”
张天择惊恐地内心尖叫：“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张天择的脑海里却不断闪现，一个和蔼可亲的中年人，微笑着伸出手，自己伸出一只瘦小的手放在他手里，不，那不是他的手，那应该是对面那个黑衣杀手的手，为什么那么小？那是多年前的记忆。那个中年说：“你是我的孩子，你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你不是怪胎。”然后是更老一点的同一张面孔：“杀了他。”
脑子里一个愤怒的声音“停止！”。张天择这回明白，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而是对面那个与他有相似能力的人在向他传递信息。是的，停止！停止！
张天择愤怒地尖叫：不要伤害我爸妈！是我干的，你可以杀了我！不要伤害我爸妈！当然，这尖叫只发生在他脑子里，人脑子里的念头，比言语交流快得多，如果他是真的尖叫，枪响了也喊不完。
对于张乐山来说，大约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收起枪，转身离去。
李默一直搂着宝贝儿子，眼睛简直就无法离开儿子的脸，她只看到儿子发了下呆，完全没看到发生什么：“怎么了？怎么回事？”
张乐山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没看到？”
李默问：“看到什么？”
张乐山道：“有人拿枪对着天择！是不是我眼花了？天择，你看到没？”
张天择呆呆地看着他。
李默瞪着眼睛：“枪？”
张乐山终于揉揉眼睛：“一定是我眼花了，或者有人拿玩具枪开玩笑，或者，我可能太紧张……”（嗯，久居中国的人类们啊，对于有人拿枪对着自己这种事，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会真实发生的。）
张天择却无法摆脱幻象：
因为奔跑而摇摇晃晃的地面人群建筑，然后是一辆黑色的车，车门打开，车子就开动了，坐进去，一张与凶手极度相似的面孔，转过来看一眼：“杀了？”
瞬间，坐进车里的凶手和开车人的两张面孔再次不住交替出现，他们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凶手年纪更大一点，他们比亲兄弟更相像，然后，各种纷杂影像乱闪：更年幼的两兄弟，不，三兄弟，三个一模一样的孩子，孤独寂寞，白色的医院，抽血，奇怪的仪器……
然后是笑声：“你居然被人入侵了！我来杀他吧！”
张天择瞬间感觉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潮湿，阴冷，不知什么地方，缓缓地“嘀嗒嘀嗒”，清晰的滴水声让人感觉，这是一个完全静止的时空。张天择隐约感觉滴水的声音有点不对，好象比正常滴水的声音更粘更闷，那种声音很象是稀一点的蜂蜜或糖浆。不，象血！象是在滴血！这个念头让张天择惊恐至极，他慢慢后退，然后感觉自己脚下好象有液体，粘稠的液体，血！一地的血！还有血在不断滴下来，从哪儿滴？
谁在滴血？张天择恐惧得快要尖叫，忽然间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轻声：“别这样。”
张天择看到凶手的脸，这一刹那儿，那张脸，温和而悲悯，一点也不象杀手，他低头，看到握住自己手的正是凶手那只拿过枪的手。而自己的手，却是一只修长瘦削的成人的手。
那人轻声：“你回去吧，你父母在担心了。”
张天择感觉自己正在被剧烈摇晃，停下来的瞬间看到父母焦急的脸：“天择！”
张天择觉得天晕地转，一低头，呕吐。
李默怒吼：“你把他晃吐了！”
张乐山气：“放屁！”“天择，你怎么了？你刚才是头晕吗？”
张天择慢慢回过神来：“我，我累了。”
张乐山道：“回去休息吧，今天确实太惊吓了。”说着安慰的话，声音却有点颤抖了。
黑车里，两位凶手正在开会：“任务失败。”
车载电脑屏幕上，正是张天择看见过的那张中老年面孔：“启元，季来，什么情况？”
周启元慢慢靠坐在座位上，半晌：“目标张天择，他的父亲是个正常人类，我开枪时，他父亲挡在他前面，我不想杀害无辜。而且，而且，他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受了很大惊吓，一直在问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我觉得，他可能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既然是新物种，也许，也许有研究价值吧？”
开车的周季来笑：“嗯，能让启元流泪，一定有研究价值。”
老人半晌问：“启元，出了什么事？”
周启元半晌：“张天择有强烈的情绪传递能力。他悲伤时，我也感受到巨大的悲伤情绪。我问过他那两起命案，从他毫不掩示地展现给我的画面来看，他很可能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同他有什么关系。某种程度上，他也是无辜的。”
老人道：“我们讨论过了，有些凶手，情有可原，甚至无心无意，我们不是不能同情原谅，我们只是想阻止再次发生。”
周启元：“我是希望能再给那孩子一次机会，如果您不同意，我这就回去动手。”
老人问：“为什么你觉得他应该再得到一次机会？”
良久，周启元终于艰难地：“那孩子求我不要伤害他的父母，他宁愿自己死，我感受到，很强烈的爱和绝望。我很抱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有点失控。对不起，我执行任务失败。”
“你需要接受审查。”画面关闭。
周季来看一眼周启元：“你说过凶手能控制他人的行为。”
周启元半晌：“是，也有可能。”
周季来道：“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你可真是……”
周启元笑笑：“废物。”
周季来沉默一会儿：“说不定你才是最勇敢的一个。”妈蛋的，拒绝执行命令也就你一个吧！老爹自从发现你特能作，我同二哥打一顿不要紧的，就专门严格管理我们俩了。
车停下，周季来再次重复：“你说过凶手能控制他人的行为。”
周启元点头：“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周季来白他一眼。是的，你有借口推卸责任时不一定非要说实话啊，哪个是实话还不一定呢！何必没事找揍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