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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古城故事

暮渊染尽夕阳,幽暗云团下秋风疾涩。乌鸦飞掠天际,马蹄踏过枯草,大地上安静萧条,盖顶的乌云四方聚合沉沉震慑。凄黄落叶下树端,浮萍半生随风行,飘摇万里亦难逃方寸风云,掌心纹理却也跳不出凄凄命运,终不过只是一片秋叶。

轻轻摘下落在肩头的枯叶,身披重甲的将军心头苦闷,面容铁灰似乎没有丝毫人色。两根手指轻轻撵搓,粉碎的叶片落在掌心。短暂一瞥便挥手洒下一地心碎。强忍心头空缺,右手握住腰间佩剑,拔剑前顾,赫然挥剑。

血光崩溅,一颗头颅滚滚落地,随着首级落下的还有重甲将军心头最后一点执着。

“兄弟,别怪哥哥,待城破之日,哥哥再下来陪你!”默念一句,将军蓦然转身甩掉了眼角最后一滴泪:“贾平川无视军令,擅自出城迎敌,损失本部三十六名儿郎,按军法处置,斩!”

轻轻别过头,将呜咽在喉头的一口哽咽生生咽下,目光绝望却坚定的看向身前众人。

“点火吧。”说一声点火,将军的精神似乎出现了刹那恍惚,不再理会士卒们的目光便向前方走去,那步伐凌乱,那眼神散漫,连前进的方向也似乎是一条隐约踏上的无悔冥路。

时光推移,场间火堆噼啪作响,两名副将盯着面前被火焰灼烧的尸骨,眼中的迷茫并不比将军淡漠稍许。

“贾平川可是将军最后的一位兄弟,今日过后只怕将军已经再无求生之心了。”

“哪还用今日过后,你我都清楚,自从将军带着自家十二兄弟和手下三百士卒回到雪月城之内那一刻他就已经下了必死之心了。”

“男儿生而为家国,将军所为不负他这一身的荣华,只可惜了英雄死不得其所,我为将军鸣不平啊。”

“你我男儿,城破之日自当殉城,还有甚不平?倒是能够为家国大事抛了这一身放浪形骸,活生生拖住数十万叛军在这雪月城下整整九旬不能南下东进一步,又有何憾?封狼居胥为雪月,我这一生能够追随将军结束那传奇一生的最后一战,夫复何求?”

“好一句封狼居胥为雪月!从今日起,管教四方知晓,为军人者,当以雪月自守,为将士者,当以雪月为傲!管教四方皆闻,‘生来男儿站边域,莫教北荒南下去。天纵雪月执刀郎,不使胡狼过山来。’

“哈哈,两位将军好志向!”正在两位副将意气风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笑:“既如此,不知两位将军可愿随我赴死?”

两人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其中一人甚至将手握在了腰间刀柄上,随时准备拔刀抵敌,可待看清来人,突然间刚刚收起的豪气万丈就再也难以自抑的升腾而起:“有何不敢,将军要如何赴死,给我二人讲上一讲,也让我二人死得明明白白不负我在将军麾下为将一场!”

来人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可说,不可说啊.....两位将军,且随我来!!”说着也不理二人,突然大步跨出将军府,翻身骑上府门前的战马,大笑而去并高呼:“愿带雪月六十甲,收复山河一华夏!哈哈哈,薛家军,出兵!!”

十天后,雪月城的战事依旧胶着不堪,城内民房可以拆做礌石滚木的早已拆尽,城内粮草也在三天前彻底空仓。而这时城外大军却在放肆的起灶做饭,而已经在这座小城面前受阻百日的敌军主帅,今日还特意指示粮官,今日的饭食中可见了粮食整整是前百日的数倍。整支军马士气高涨,隐然今日就要拿下这座本以为唾手可得可却整整挡住了他们一百日的小城。

重甲将军又一次站在了残破不堪的城楼上,摸着已经看不清原本轮廓的城垛,将军抽出腰间佩剑,一步踏上石垛。

“将士们,刚才我在城下巡视了一下,我听到军中有流言,说今天敌军大犒三军,要一举攻破我身下这座雪月城。恩,没说错,嘿嘿,小崽子们消息比我灵啊。我们的线报在这一百天的战争里早就牺牲干净了,那我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呢,是对面城下那些狼崽子们故意让我们知道的。我没派人去核实,实际上也没必要去核实,实话实说吧,我信了。狼崽子们今天是要发狠了,要把咱们这些把老骨头们嚼碎咬烂了,呵...说白了,今天,敌人要玩命了。你们怕么?”

“不怕?!”

“嘿嘿嘿,你们不怕?..你怕么?不怕?那你怕么?....哦你们都不怕啊?恩,真不错,可我怕!!!嘿嘿嘿。”顿了顿扫视了城垛下听他训话的将士们笑了笑:“我怕什么呢?恩?我怕什么?你说说,我怕什么?”说着指了指一个脸上缠着绷带的士兵。

“将军你是怕今天守不住了。”

“吁吁吁,你小兔崽子,要不是跟你一起打了这么多天仗,我都要以为你是对面派来扰乱我军心的了,小兔崽子,嘿嘿嘿。”说着扒拉了一下士兵的脑袋。身边的将士也哄然大笑起来。

将军伸出手压了压声音继续说道:“小兔崽子没说对,我呀不怕守不住,我呀...就怕拓麻得狼崽子们不拼命。今天是这雪月城之战的第一百天,也是我援军雪月城的第九十四天,我觉着这帮狼崽子们是不是第一天就拼命了呀,估计没有,那是不是我援军雪月城那天拼命了呀?好像也没有,我就等着他拼命呢?我好把他的命都拼光啊,可惜...一直也没有....那他们咋不拼命呢?我就想不明白了,诶别说,刚才我可算是想明白了。感情他们是新婚的媳妇见了洞房中的汉子,害羞呢?啊哈哈哈?还得酝酿酝酿再拼命?啊你说是不是?”

城楼之上笑声大作,足有一息的时间才稍歇。

将军看笑声已经收住,挽了个剑花,沉声说道:“拼命!老子最不怕!从我来雪月城的第一天,我就是来拼命的,我已经拼了九十四天了!拼命?老子的命值钱着呢,对面的狼崽子们拿十万大军也不配拼掉我的命的!老子已经拼了九十四天了,你们有拼了一百天的,也有拼了一天的,今天就让对面的狼崽子们知道知道,无论怎么算,拼命这方面,咱们是行家!咱们是他们的祖宗!跟咱们拼命,他们还嫩点!咱们再拼一百天也不怕,可他们,拼了今天可就没有明天了!”

“拼命,拼命,拼命!!!!”悠悠扬扬,自城楼上传来一阵阵呼喊。

将军转身背对军士,高呼一声:“雪月城将士!!”

“在!”

重甲将军挥动宝剑在空中划过,提足中气吼出一声:“正午已到,随我抵敌!!!”

吼罢看着残破的帅旗的风中似随时会倒下,猛得从地上拔出旗杆斩断一半,将帅旗插在了后腰,又大吼道:“战旗不倒,我必不退!战旗若倒,我必已死!旗在人在,旗倒人亡!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兔崽子们!!!!!开荤了!!!”

“战,战,战,战,战!!!”

史书记载:“雪月城之战,碧英王朝建国之战中最后一战,东北王叛军席卷整个红英国半数疆土,携大胜之师攻至雪月城,在城前被困整整百日,叛军单方在此战中损失超过三十万,而雪月城可以列入统计的守军不过六千,在战争期间,百日内,自发赶来参战的各路江湖豪杰,一方枭雄不计其数,在此战中,一位薛姓将军在第六日参战,不知何故在其后的九十四日中担任统帅一职,据考察,由其得知雪月战情日起,千里驰援,连战九十四日,最终在巷战中死于叛军乱枪之下.....死尸拄帅旗而不倒,观者俱惊,一战杀破敌胆,其仅留血脉十岁幼童受封雪月侯,赐姓雪,准其永住雪月城。

值得一提的是,此战中同样还有一人被赐姓。此人原姓贾,赐姓马,名平川,其人在此战中于城外埋伏十日,最终一击斩首敌帅,使得敌军大退回军。姓名取自一马平川,赞赏其单枪匹马斩杀敌将,一马在手,可平山川之意。奈何此人后人不知流落何方。据幸存军士说,此人乃是雪月侯异姓兄弟,被雪月侯亲自斩首,疑似诈死方才立下不世功勋,时光错落,不明真相,现记录在册,以供后人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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