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阶说出这些话,众人听后都是一阵沉默,水国为了本族的利益和生存必须发动战争得到自己所需,而黄国为了巩固黄族利益,也必须提起刀剑堤防水国,这就像是长蛇吞尾,形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圆环。
“陆路既然会被压榨,为什么不走海路?”常风突然说道。
冷寒摇头回道:“老师刚才说过水国的地势分布,东海广阔无边,临近陆地的也就黄国和火国,两国之中以黄国近海地域最少,其中八成皆在火国,火国向来仇视水族,别说登岸交易物品,没被抓住杀掉就不错了。”
常风偷眼瞄了那六个男女,就跟凉阶说得一样,他们桌子上只有些简单的吃食,六个人正围着一盘剁肉细口慢嚼,每个人吃饭特别奇怪,如果吃完第一口,一定等前面一人吃过之后,自己才第二次下筷,不像平常人吃饭,更像军伍里的人进食。
“小弟,桌不留食,这个道理还要我教你吗?”六人之中一个浓眉大眼,看起来年长些的少年眉头皱起,向着身旁另一个身子瘦弱的蓝发少年狠狠训道。
蓝发少年貌似极为惧怕那个呵斥他的少年,连忙将自己遗落在桌上的米粒捡拾干净,然后低着头偷偷的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你再哭我就送你回黑水城”,少年眉头一竖,蓝发少年立马止住泣声。
砰的一声桌响,常风站起身来,指着对面的那位浓眉少年说道:“别人也是爹生父母养的,他不就掉了一粒饭嘛,口气有必要这么重!”
常风说完后,一旁的冷寒愣愣的看着他,心想:“你管他们的闲事干吗?”
浓眉少年面色一寒,抬起包裹在黑皮筒袖中的右手,只见他轻轻一甩,一道水箭如利箭般从袖口激射而出,直指常风。
还未等常风反应过来,一旁的冷寒在常风说话之时早有戒备,连忙将手一摆,一股雪白的气体顿时自手掌中飞出,白气阴冷彻骨,才一碰到水箭,立时就将水箭冻结成一条冰刺,冰刺受重落下,噶啦几声,摔在地板上裂成无数冰点。
“真是少见,居然是冰系的血脉,黄国还真是藏龙卧虎啊。”水族向来敬重强者,浓眉少年见自己一招被冷寒化解,不仅不在意,反而大声赞叹。
常风呆呆地看着地板上的冰碴,良久才反应过来,这时久坐一旁的凉阶突然走上前拱手说道:“刚才一时误会,还请诸位不要在意。”
水国远来贺寿,若是被传在黄国受辱,想必是凉阶不愿看到的,而浓眉少年见对方人数远远多于自己,若是爆发争斗,赢了还罢了,如果输了,丢掉的那就不止是自己的脸面。浓眉少年方才心中正愁自己出手太过狠辣,不好收拾时,没想到凉阶立即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亦是担着不愿闹大的想法,笑着拱手道:“无妨,同时御兽师,就当私下交流切磋了,何须在意。”
“那就在此谢过了!”凉阶嘴角一笑,长发下的双眼始终盯着浓眉少年身后一位低头吃饭的黑袍人,尽管黑袍人身形比在座的任何人都纤细薄弱,可是比起那个浓眉少年,凉阶感觉这个人更加危险。
“这人灵气真是强劲!”凉阶低嗯一声,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使用灵力试探,立刻就受到那人灵力无形的反噬。
“夏恩,该走了。”
黑袍人发出一道清脆的女音,只见她轻轻放下手中的长筷,走到浓眉少年身边,被叫做夏恩的浓眉少年连忙撇过身子,样貌恭敬的点头应到。
一双细嫩的双手从袖口伸出,头罩取下,露出一张雪白的女人面孔,年纪不大,澈蓝的眼珠中透着大海般的色彩,长长的头发又黑又直,满世界的光彩好像就为她一人而生一样,全部都被她抢夺过去。
“你很不错...”女子走到冷寒面前,突然出声夸奖,如果是平常人赞叹冷寒,冷寒或许毫不在意,但是出自这个女生口里,冷寒却是倍为受用。
女子脚步一转,又向常风说道:“你也不错!”
常风絮乱之时,女子对着常风身后笑道:“连为自己族人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其余皆是懦夫,连让我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你说什么!”
石崇两兄弟脾气本就倔强易怒,常风、冷寒还特意在背后给二人取了石头兄弟这个外号,女子这么一说,作为兄长的石崇就已出手,丈许的距离瞬息而至,石崇口中低语几声,粗壮的右臂伴着白光闪过,一节节银白色,指节粗细的菱形铁块将他右臂紧紧包裹,带着破风之声,铁臂自上而下狠狠砸向女子头顶。
“不自量力”,女子讥讽出声,两只白嫩的芊芊玉手如蝴蝶飞舞,从她右手中指那枚古朴的黑戒开始,一道黑色亮点涌现,竟已眼不可见的速度瞬间将四周光亮吞噬,正当石崇眼睛一黑,黑暗之中,石崇仿佛感觉到自己紧紧包裹在钢铁中的右手正字被高温的火焰灼烧,虽没有感受到扑鼻的热气,可是那种灼烧的疼痛感却是切切实实存在。
锵锵锵的钢铁落地声,黑暗逐渐被光明揭去,就如一道黑幕收入戒指之中,那女子还是原先模样,再看石崇,只见他脚步落着十几枚尖锐的铁块,原本银白色的铁块变得发黑残缺,像被烈火煅烧过一样,就连石崇的右臂也是片片被火灼伤的伤痕,伤痕只有肌肤表层,但也是疼痛万分,倒是没有伤到筋骨,看来这女子手下留情了。
“血脉...有水系和火系的痕迹,真是奇特的能力,身份不简单呐!”
凉阶上前挡在石崇面前,手负被后,抓住石崇那只右手,点点绿星从凉阶戒指中溢出,慢慢覆盖到石崇右手手臂上,黑色的烧痕被绿星一扫,立刻消失,直到绿星收回凉阶戒指,石崇手臂已然恢复原状。
“阁下可想继续?”凉阶微笑问道,心中却打起了鼓。
女子一甩黑直的长发,摇头道:“我师父常常告诉我,不要和木系的为敌,麻烦,然后不要和自己实力高的为敌,费力,对于我师父的话,我向来是十分遵从的。”
凉阶依旧微笑,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请!”
女子撇了撇嘴,“夏恩,阿四,走吧,没什么好玩的了。”
“凉大哥,这人的能力还真是厉害!”常风望着女子远去的背影沉思问道。
听到常风的话,冷寒同意的点了点头,心中开始思索如果会武遇见这个女子,自己的胜算如何,要如何才能取胜,没等冷寒想出法子,凉阶出声惊醒了他。
“她施展发出灵力的一瞬间,我用凝将灵气聚在眼中观察过,她发出的灵气有水系和火系两种,水系绵柔不绝,火系侵袭有力,水火交接的血脉,黑帝这一期的学子倒是颇为不简单啊!”
看常风、石崇几人并不理解,凉阶拍着冷寒肩膀,笑道:“就比如冷寒,他虽没有继承风的血脉,但总归体内有血脉的残余,残余的血脉和他本身的灵系结合,所以冷寒既能用水系的御术,又能轻易施展出冰的用法,其实到底还是水系灵力的另一种用法,冰是水的另一形态,御者通过自身血脉的原因,可以将水系的灵力转换成冰形态的水灵力,总归来说,灵力本身是没变化的。”
“刚才那个水族女生,灵力中有水火二系,一系的血脉已经极其少见,两系同时混合成另外一种,我看整个黄国都没有几个,说不定比神兽御者更加少。”
常风摸着后脑勺,听起来似懂非懂,想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我们在会武碰见这个女人的话,我们该怎么应付她啊?”
“对付任何血脉御者,注重的是临机应变四字,每一种变化没到实际迎战时难以分清,所以要仔细观察,观察之后就是伺机出手了。”
“就跟没说一样嘛...”常风腹诽几句,扭头说道:“吃好了就该走吧,一顿饭吃得真不舒服...”
众人收拾过后,凉阶叫来老板娘算账,这时常风刚走动一步,一点红光从他上衣口袋掉出,啪的一声,红光立时分成数十份小红片。
“啊......!我的玉佩!”常风尖叫出声,蹲下身子急忙收拾起所有掉落的红玉玉屑。
凉阶被常风叫声吸引过来,见到那玉屑,奇道:“这不是古鸿的郦玉,怎么到了你手中了?”
“是古大哥送的,说给我做个纪念。”
凉阶啧啧出声道:“这可是炎帝曾经佩戴过的,我动一下他都会发火,古鸿可是每每不离身,居然会送给你,啧啧...太稀奇了!”
常风手捧着玉屑,欲哭无泪道:“真是炎帝用过的吗?”
数十丈的平台之上,红色的星点在空中闪烁不停,十几道土黄色的气柱追着星点,时而追逐翻转,时而拦截围堵,就如一条黄色的苍龙腾空戏珠般。
时间越久,红星速度显然有所降低,气柱却是不然,依旧紧紧追在红星其后,奇怪的是气柱有还几次机会能追上星点,皆是未近一步,不管星点速度是否降低,气柱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
“看来这家伙想把我耗死在这里了。”遍体的火焰包裹下,古鸿化成一点红色的星芒划过蔚蓝的天空,宽厚的眉宇下,一双利如鹰隼的眼睛仔细的打量着蔓延在平台上的气柱。
“这家伙果然打算不出来了,好,就把你逼出来!”
星芒一顿,古鸿暴喝出声,红芒一时大作,围裹在古鸿体表的火焰越聚越多,眨眼的时间,星芒就像凝聚了千年,变成了一个体积庞大的“太阳”火球,火光璀璨夺目,发出的光芒透射气柱,将平台照得一清二楚,就连气团中背手静立的黑影的位置亦是清晰无比。
大如巨石的火球抖动一下,古鸿从火球中间脱离而出,人在火球之后,平掌一推,火球受力直射平台,高温的热气灼烧得四周空气如刀风挥舞,气团中的黑影不再沉默,只见他双手舞动连连,原本追着古鸿的气柱方向一转,齐齐向火球抓去,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气柱碰到火球上面发出阵阵雷声,火球速度微微停滞几下,但还是伴着鲜艳的熔浆落向平台。
“神术——百涅莲花!”
黑影十指交叉成塔,高吼一声,环绕周围的气团顿时躁动不堪,模模糊糊的气团中,一点点黄土在其中急速凝聚,土黄色的气体膨胀高涨,近逼二十丈之距,黄气砰的抖动,火球终于撞在气体之上,气流刻划,在地面上留下一条条如刀劈的痕迹。
就在这时,黑影啪的双掌闭合为一,悬浮在气流中的黄土瞬间凝聚混合,疯长成一朵参天的土莲花,笔直的莲梗接连着大地,在它之上,极长的莲花叶瓣伸展开来,就连平台也给它遮得目不透光。
火球撞击黄气,黄气中的莲花不安分的摆动几下,然后如活物般叶瓣开合不定,嗖的一声,莲花直窜而出,将偌大的火球用花瓣狠狠“咬合”容纳,不消片刻,叶瓣突地膨胀,又迅速恢复,一胀一收,几个循环,最终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莲花通体红光四射,炸成满天尘土,火球也因灵力消尽,消散不见。
朦胧的视野,飞扬的尘土,倒塌过半的平台,这一切尽回归平静,完全见不到刚才那激烈的一击,灰茫茫的视线,黑影静静默立其中,袍角飞舞,全然未见身后一把锋利的铁扇已经贯胸而入。
“不好!金蝉脱壳!”
感觉手中铁扇奇怪的入肉感,古鸿立觉不对,正待抽身飞退,果然,视角一扫,铁扇除了带出泥沙外,并未有一点血迹。
“晚了...”
声音从不远处缓缓传来,话如其意,古鸿已经晚了,四周残留的黄气将他包裹,化成数十条带钩的石链,石链上黑色古朴的符文扭动,穿过古鸿的右臂和右腿,将他死死拉住。
一点黑影由远至近显出身形,“一个假身就将你骗入瓮中,该说是你笨呢?还是说炎帝教的学生都是废物呢?”
“你...!”
“更你耽搁久了,还有事情要办呢,我现在送你归天,让你少受苦楚,也算是作为同族人给你个痛快。”
黑袍人手指翻过,一把环首钢刀从他内袍取下,一步一步的逼向古鸿。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东西,自由、财富、健康、道义,以后你们会为之而奋斗,或许有的人会失败,有的人会颓废,但永远也不要离弃自己的信仰,因为这是让你们坚持下来的原因,就是没了这条命又算什么?信仰总比生命来得珍贵些!”
“老师,既然达不到为什么不放弃,为何因为一个不可能达到的东西要将自己的命都丢了呢?”
“你还年轻,这些事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世界上,有人信仰金钱,有人信仰权利,有人信仰一切,而你的是什么?”
......
失血昏昏沉沉的古鸿不禁回忆起自己过去上课时的问题,就真如老师所说,为了信仰能心甘情愿的舍弃生命吗?哒哒哒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料想是那黑袍人过来砍自己的头吧,古鸿又想起老师说话时严肃的表情,嘴角微微翘起,音色低沉的喃喃说道:“老师,我也有信仰了!”
银光划过,不是黑袍人手中的钢刀,而是古鸿手中的铁扇,只见他把铁扇右手抛到左手上,一个狠劈,右手与被捆绑的右腿齐根切断。黑袍人离得不远,看清情形,吓得心中一颤,这时古鸿左腿一蹬,黄土的地面上一条血线铺过,古鸿飞身而至,铁扇一开一合,切破黑袍头罩下摆,古鸿把头一抬,猛得一惊,握着铁扇的大手一把抓着黑袍人的胸襟,嘴角轻分出声。
“是你...为什么是你...”
话未说完,黑袍人已是趁其分神,一掌打在古鸿胸口,清脆的骨裂声音伴着古鸿倒飞出去,黑袍人拉低头罩,“是我,没想到吧...”
古鸿跌倒在地,喉咙中灌满鲜血,想要出声却发出出来,生命的尽头,古鸿利目圆睁,嘴中喷出一口血水,眼前似乎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年轻的背影,或许是幻觉,也可能是古鸿心中思念,哈哈大笑两下,古鸿把声一止,不甘的大吼道:“师傅...!”
声音嘶哑开裂,古鸿全身冒出无数红光,黑袍人面色一变,连退五六丈,不久,轰的一声,以古鸿为中心,两三股强烈的气压席卷扫过,最后化成一团红艳的焰火在四周炸开。
“临死前压缩气海吗?炎帝的弟子果真有几分本事,是我小瞧你了...不过...这焰火倒是挺好看的。”
黑袍人哈哈大笑,一股黄气飘过,人已消失,只留下平台上一具烧焦的尸体在述说此处曾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