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大旱,郭昭庭家井水也已干枯。韩疏梅和郭昭庭商议:雇人在家院里新挖一口水井。他们选好址后,便雇人夜以继日地开挖了起来。
一晚,韩克怒带着郭轩在院里练武。
突然,正在挖的井里传来工人嘈杂声道:“郭大人,郭大人,你家院里挖到宝贝啦。”
郭昭庭和韩疏梅从屋内走出,见一个工人抱着一个还粘着泥土的精美瓷瓶,从还未挖完的井里爬了出来。
郭昭庭接过瓷瓶,心里揣测道:“咦?这会是什么?”带着疑问,他打开了瓷瓶,从里掏出了一个还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金丝楠木盒。
郭昭庭正欲打开木盒时,韩疏梅在背后用手指捅了捅他,轻轻咳嗽了两声道:“来来来,让我先看看。”
很快,院里的七八个雇工围了过来,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韩疏梅。韩疏梅打开木盒,脸上充满了失落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哎,怎么是空的呢,怎么是空的呢?”说着,她把木盒转过来给大家看了看。众人一看,果然无物。
雇工们看是个空盒,全都失望地站在那里。有人说道:“哎!还以为装的是什么宝贝,郭老爷还能赏大伙点银子喝酒呢。”
韩疏梅望了一眼丈夫,接过话来,说道:“各位师傅,只要挖出水来,一定会赏大家银子喝酒。”
晚上,待雇工散去后,郭昭庭和韩疏梅请来韩克怒,在烛灯下,再次打开木盒。
郭昭庭说道:“大哥,我觉得这楠木盒蹊跷得很。刚刚有外人在旁,我们也不便细看,所以请大哥过来一起探寻。”
韩克怒轻轻拿起木盒,细细端详了一遍,然后,用手指在楠木盒四周敲了敲,说道:“果然不错,这盒里有夹层。”
韩疏梅接过木盒,轻轻刮掉木盒底部一层伪饰油漆,抽出隔层,取出一层油纸来。她铺开油纸,见里面包裹着的是一张折叠的宣纸,展开宣纸,一幅用五彩线条勾勒的图就展现在三人面前。图旁有章印一个,因年代久远和其它什么原因,已较难辨认。
韩疏梅看着图,疑惑道:“这会是什么呢?”
郭昭庭陷入了沉思,韩克怒也抓着脑袋喃喃道:“这会是什么呢?这会是什么呢?”
忽然,韩克怒一拍手说道:“有了。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安禄山藏宝图吧?”
韩疏梅说道:“我看这章的印痕貌似也有一个‘安’字。”
韩克怒说道:“相传当年,安禄山叛乱攻陷长安后,长安被洗劫一空。叛军掠夺的金银绸缎、奇珍异宝不计其数,他们运了半个多月,才把它运完。那些财宝可是大唐王朝辛苦经营几十年的财富。
后来,安禄山见大势已去,行军途中,派人把这批掠夺的财宝全部藏了起来,藏宝的地方画在了一张宣纸上。那张图由安禄山全时贴身保管。这些参与藏宝的士兵、工匠在宝藏埋藏好后,全部也和宝藏一起被埋在了地下。
宝藏的秘密最后就剩下安禄山一人知道。后来,安禄山失明变得暴躁多疑,杀戮成性,被他儿子安庆绪领兵密谋叛乱杀死,埋在床下。安庆绪搜查藏宝图时,却发现藏宝图已不见了踪影。
他严刑拷打和盘问了可能接触到藏宝图的太监、宫女,参与叛乱的军士,也没盘查出什么结果。安禄山藏宝图就成了个谜传了出去。
再后来,“安史之乱”被平定后,大唐的后任几位帝王举全国之力寻找,也没寻找到什么。
郭昭庭说道:“安禄山藏宝图我也时有所闻,但不知为何它怎么从我家院子里挖了出来?”
韩克怒又想说点什么,突然听到屋顶传来瓦移动的声音。郭昭庭和韩克怒冲出屋外,外面一片漆黑,只听到一声猫叫和院外几片瓦落地的声音。
二人回到屋内,韩克怒继续说道:“为何在这里出现,我也就不知道了。”
郭昭庭沉思道:“这就奇怪了。我家院子是我到这里担任捕头一职,才新建的,要是祖辈传下来,也绝不可能。看瓷瓶上的尘土和楠木盒,想必已是年代久远。”
韩克怒望了一眼韩疏梅和郭昭庭说道:“义弟,弟妹,自古多少人因宝藏惹祸上身,大多被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眼下,我看还是将图藏起来为妙,守住秘密。否则,传之出去,那就大祸不远了。”
郭昭庭和韩疏梅点了点头,一齐说道:“大哥说的极是。”
次日,一早,郭昭庭又要去衙门。韩疏梅拉着郭昭庭手,说道:“昨晚我听屋上的瓦声和猫叫声极为怪异,一大早,眼也跳个不停,相公今日行事一切小心点好。”
郭昭庭笑道:“是,遵命,娘子大人!”
中午,新挖的井淅淅沥沥渗出了水。韩疏梅果真赏了雇工们几两银子。雇工们兴高采烈地拿着银子上酒馆喝酒去了。
是日已进伏天,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万物在太阳烘烤下,皆失去了活力。只有酒馆里一群人,还在吆三喝五地行着酒令。
工头挑了一张桌子,对柜台吆喝道:“小二,上三坛好酒,五斤牛肉,一盘茴香豆来。哥几个今日可要敞开膀子喝啦!”
店小二吆喝一声“好嘞!”,不大一会功夫,酒食就已上齐。
雇工们喝酒正酣之时,县里的痞子刘二晃晃悠悠地来到了酒馆。工头见酒食还多,就招呼刘二过来一起喝酒划拳。划着,划着,工头搂着刘二的脖子醉醺醺地说道:“刘二,今日这酒可是郭昭庭大人家夫人赏银子喝的。”
刘二笑道:“高大哥,最近,你是走了什么运,攀上了郭大人家娘子。她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大美人,还赏酒给你喝。”说完一阵诡异地谄笑。
雇工阿狗接过话来,说道:“刘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昨晚,我们在郭大人家挖出了宝贝。”
刘二眼前一亮,问道:“什么宝贝?”
工头回答道:“其实也就一个瓷瓶装的木盒。虽然木盒里什么也没有,但郭夫人仍许诺,只要我们挖出井水,就赏我们银子买酒喝。大家运气真好,今日井就立马出水,这不大伙就来喝酒了。”
酒馆里的一群人听说郭大人家挖出了宝贝,都像鹅一样伸长脖子,围了过来。工头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咕咕”喝了两大碗酒,又把昨晚怎样挖出瓷瓶添油加醋地吹了一番。他吹得唾沫横飞,讲到高潮之时,一下跳到凳子上,手舞足蹈起来。众人也听得兴趣盎然,笑声不绝。
待喝完酒后,郭昭庭家挖出宝贝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传到最后,全县竟无人不知。
中国自古以来,小道消息传播的速度总是让人叹为观止。有人爱发布小道消息,也有人爱打听小道消息。因为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往往比官方消息快那么一步,搞到最后,人们往往宁愿相信小道消息,也不愿相信官方消息。
郭昭庭家挖出宝贝的消息传到最后,被传得神乎其神,众说纷纭。仿佛他家挖出了一件能与和氏璧媲美的稀世珍宝。众人口中有的传挖出来的是个瓷瓶和木盒;有的传挖出来的是个金瓶和玉盒;更有甚者传挖出来的是个当年姜子牙封神使用过的仙瓶,瓶中要取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郭昭庭还在衙门整理公文时,就有不少衙役跑过来向他说道:“郭大人家挖出了宝贝,也不请兄弟们喝上一杯?”
郭昭庭见半天时间,家里挖出东西的消息,就被传得满城风雨,心里很是着急。
好不容易等到太阳西垂,郭昭庭正欲出县衙,忽然陈县令传话内室相见。
陈县令命仆役奉上茶,说道:“恭喜郭大人,贺喜郭大人!”
郭昭庭正色道:“大人,不知卑职何喜之有?”
陈县令”哈哈”大笑道:“现在满城都传你家挖出了宝贝,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郭昭庭赔笑道:“真是三人成虎啊,一个破东西也被人传成了宝贝。”
陈县令正色道:“好了,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最近云里燕子倒是消停了一阵,听说你家昨晚挖出了个宝贝,本官极为好奇,不知今晚本官能否到你家一看呀?”
郭昭庭暗暗感叹道:“怎么挖到东西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了县令耳里?一旦承认挖出宝贝,以后家里就没有了太平日子,但不承认挖出东西,现在又传得沸沸扬扬。陈县令贪得无厌,如果知道藏宝图,肯定就会向我索要。”他回过神来,心想还是暂时应付一下再说,笑道:“大人,昨晚卑职家确实挖出了个东西,但也算不上什么宝贝。”
陈县令谄笑道:“什么东西?”
郭昭庭笑道:“大人知道的东西。”
陈县令问道:“我知道什么东西?”
郭昭庭说道:“那就是大人听到的东西。”
陈县令说道:“一个瓶子?”
郭昭庭答道:“对!”
陈县令又问道:“还有一个盒子?”
郭昭庭答道:“对,一个瓶子里装了一个盒子。”
陈县令一拍大腿笑道:“好,本官就去看这个装着盒子的瓶子。”
郭昭庭笑道:“卑职这就回去给大人送到府上,何劳大人亲自动身?”
陈县令答道:“近日,云里燕子消停了,反正也没什么事,我这就算是出去考察民情吧。”
郭昭庭见陈县令执意要去,说道:“大人今晚赏脸光临寒舍,卑职感到不胜荣幸。”
陈县令扫视了一眼郭昭庭,“哈哈”大笑道:“好,郭大人如此爽快。那我们现在就去看这个瓶子。”
韩疏梅拿出瓷瓶,陈县令睨视了她一眼,顿时就变得神魂颠倒起来,众目睽睽之下,眼睛竟再也从韩疏梅身上移不开来。
一不留神,陈县令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他心里就如猫抓般,暗暗叹道:“郭昭庭竟有个如此美丽的娘子!为何自己的那几房夫人就这么难看?什么是天仙?这就是天仙。今日总算开了眼界。”
郭昭庭见陈县令眼睛直溜溜地盯着自家娘子不放,说道:“今晚大人光临,夫人还不快去备酒?”
韩疏梅宛然一笑道:“相公半年都没领俸禄了,哪有钱去买酒喝啊?”
陈县令自觉无颜,尴尬笑了两声道:“不喝酒,本官不喝酒。”
韩疏梅笑道:“听说大人海量,也不喝酒?”
陈县令谄笑两声,说道:“夫人斟酒,本官就喝。夫人斟一杯,本官就喝一杯;夫人斟一千杯,本官就喝一千杯。看着夫人,本官不觉肚子都已饱了。”
韩疏梅叹了一声,说道:“唉!真是可惜,早知道大人今晚光临和如此海量。即使我们揭不开锅了,也会去准备酒食。”
陈县令自觉尴尬,他拿过瓷瓶,取出木盒,端详了片刻,说道:“做工如此精美的瓷瓶和稀有的楠木盒,想必里面装的也必然是稀世之物吧?”说着他又用中指敲了敲木盒四周,又说道:“咦?木盒有夹层!”陈县令停顿了一下后,取出夹层,说道:“哎!怎么夹层里什么也没有了啊?”
郭昭庭和韩克怒面面相觑,急忙道:“大人明察秋毫,发现了夹层。卑职与义兄也曾把玩了片刻,却连夹层都没发现。大人喜欢,卑职明日就将瓶子和盒子送到府上。”
陈县令“哈哈”大笑两声,说道:“郭大人也太过自谦了吧。一个瓷瓶与破木盒有什么稀罕的,恐怕真正稀罕的东西已早就拿走了。”
韩疏梅笑道:“大人说的什么,我们竟都不懂。”
陈县令板着脸道:“你就懂装不懂吧!”他拿起刚刚掉在地上的茶杯,又说道:“可是这个杯子已被我摔坏,郭大人和夫人可不要见怪噢。”说完,把杯子放下,杯子竟成了一堆碎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