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战前会议

张定海展开信粗略看了一遍，信里面岩田二冢回忆了两人当年同窗的经历，然后简述了日军这次决心攻陷武汉的作战意图。信里还说了国民政府如何腐败，中国国力如何差等等。并且吹嘘了一番日军海军的强大，陆军作战的顽强等等。在信最后，岩田二冢劝说张定海放弃抵抗，率部投降。

看完了信，张定海把信递给边上的军官看，他自己从地图囊里面摸出一张纸，用铅笔给岩田二冢回了一封信。

张定海是这么写的：

岩田君：

当日一别，今日没想到在战场上重逢。如你不是率部来犯，我一定陪你游览一下中国的秀美风光。可惜你我同窗，今日却要兵戈相向。

至于投降一事，恐难从命。你我各为其主，都效忠自己的国家。诚然，国民政府确实腐败不堪，中国国力确实不如贵国。但你可能不了解中国文化，我们民间有句俗语：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无论如何，这是我的祖国，我既然是中**人，自当保护自己的祖国，为之血战到底。如果投降你们，岂不是成了连条狗都不如的**？

等你我再次相见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我战死沙场，你看到的是我的尸体。要么我军最后战胜你们，我接受你的投降。

落款赫然写着：中国海军，张定海。

这封信静静地躺在岩田二冢的桌子上，他手指无规律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信中张定海文字背后所流露出的男儿豪情让岩田二冢也暗自钦佩。

这时舰长室的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岩田二冢低声说。

进来的是通信科的军官，手上拿着一封电文。

“长官，司令官阁下来电。”

“嗯，念一下。”

“是，长官。命令，各舰指挥官，在下午六点整，旗舰军官餐厅开会，不得迟到。”

岩田二冢看看表，现在刚好五点十分，时间还是很充裕的。他打发走通信科的军官，开始整理开会用的作战简报。等到了五点半，岩田二冢换上海军军礼服，佩戴好勋表勋略以及舰别胸牌，拿上公文包走出舰长室。

他是搭乘小艇去旗舰的，远远地看过去，旗舰出云号舰身伤痕累累。这都是淞沪会战时被中国海军的鱼雷炸的。岩田二冢甚至还能想起，当时淞沪会战期间，居然还有中国的水兵涉渡黄浦江，用血肉之躯拖动水雷偷袭出云号。仅从这点看，中国海军作战意志之坚决，可见一斑。

（注，日方曾经证实出云号曾经遭到中国海军鱼雷艇的突袭，曾经被严重炸伤。出云号1945年7月24日被击沉于广岛海面。）

等上了旗舰，早有水兵等好了，将岩田二冢带到了军官餐厅。进去一看，今天开会的很多，差不多整个舰队的各个部队指挥官都到了。

有指挥安宅号，磋峨号，鸟羽号，势田号，坚田号，比良号，保津号，热海号，二见号，栗号，拇号，莲号的第11战队司令长官近藤英次郎少将。此外还有第1水雷队和第4水雷战队司令长官细萱茂子郎少将，第1基地部队司令长官园田滋少将，他指挥的是落日号，云泰号，胶济号，宝月号，小发号，还有第2，3，21扫雷队，第21水雷队以及上海特别陆战队的指挥官。

另外航空兵部队的指挥官德川好敏中将也到了，他的部队下辖了寺仑飞行团、管原飞行团、藤田飞行团以及兵团直辖侦察机中队，而这些部队的指挥官平时都很少见到的，今天居然也出现在会上。

不知道今天这个会上要布置什么样的任务，居然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岩田二冢一边想着，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六点整，就听到门口的侍卫兵立正，然后高声宣布：“**方面舰队司令长官中将长谷川清将军到。”

餐厅里面顿时肃静，军官们都立正站好。从门口走过来一个身材不高的将官，着白色海军礼服，这就是长谷川清。

长谷川清走到桌子边上，摘掉帽子自顾自坐下，然后作了个手势，其它军官整齐地落座。

“今天，主要是宣布一下东京来的命令，副官，拜托你读一下。”

“是，长官。”一名年轻的副官朝长谷川清一鞠躬，然后展开公文夹子开始公布命令。“根据6月15日御前会议的决定，天皇6月18日正式下达实施汉口作战的预先号令即第119号大陆命具体命令如下：1、大本营企图于初秋攻占汉口。2、华中派遣军司令官应于长江及淮河口向前逐步占领前进阵地，准备尔后之作战。3、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应准备执行关于确保占领区域安定之现行任务，尤须尽力扫荡该地区内之残敌。4、详细事项由参谋总长指示。”

听完了这道命令，底下的军官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长谷川清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这时副官翻开一张纸，开始公布第二道命令：“参谋总长下达的第161号大陆指指示：1、华中派遣军应利用安庆作战之结果，协同海军伺机占领黄梅、九江一线。2、华北方面军占据地区内（含开封）确保安定之要领，在于尽量使残敌归顺，无可能时则扫荡敌之主力。3、华北方面军司令部应就策应华中派遣军向汉口作战，研究并准备一部兵力向郑州方向前进，牵制敌军之作战。”

听完这道命令，军官们安静了下来，看来大本营最终下了决心，去攻取汉口，逼降中国的国民政府。

长谷川清等副官读完这两道命令之后，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诸位，陆军永远是无能的，想要达到天皇陛下尽快结束**战事的要求，只有靠我们海军。这次陆军将以第二、第十一军从9月上旬开始攻占汉口附近的要地，目标固然是攻占要地，但也要消耗敌人的力量。同时第二军的作战方向，由光州附近开始，向信阳攻击还是向汉口攻击，根据当时情况决定。但第2军的作战主要任务是牵制敌人，以利于第11军的汉口作战。第十一军为主作战部队，主力使用在长江右岸。为了配合劝降国民政府，使政治、谋略工作紧密配合，在9月上旬以前不要开始作战。但到了9月上旬即使政治、谋略工作还不够充分，也应从六安、九江一线开始作战。航空兵团的主力，编入华中派遣军指挥之下，即第1飞行团属第2军，第4飞行团（轰炸）由华中派遣军直辖。汉口作战结束后，进行广东作战。那时华中派遣军为策应这一作战，预计有可能进入长沙附近。专用于广东作战兵力，首先使用第五、第八两个师团。”

长谷川清看了看沉默的军官们，他很清楚，这次武汉会战动用如此之多的重兵，一方面是为了夺取武汉这个战略位置及其重要的城市，而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大本营试图通过一举拿下武汉，逼降国民政府。

想到这里，长谷川清接着说道：“诸位，此次和**军在武汉决战，就是要用战争手段，让他们的国民政府知道皇军是不可阻挡的，迫使他们投降，以结束**战事。诸位，有什么高见？”

岩田二冢站了起来，朝长谷川清一鞠躬，然后说道：“长官，我对此次会战逼降**政府不抱有希望。”

“岩田君，你为什么会有这个判断？”

岩田二冢从公文包里取出张定海让搬运尸体的日军士官捎过来的那封信，对着长谷川清说道：“长官，这里有一封信，是我在军校同学写给我的，他现在就在田家镇要塞外围阵地上。”

“噢，奇怪，你的同学应该是海军的，他为什么会去守阵地？那是陆军的事情。”长谷川清有些奇怪。

“长官，我判断，他应该是军舰被击沉之后，所以才会被派遣守阵地。”

“嗯，应该是这样，他们的海军不堪一击，武汉一战我们绝对有信心击垮他们。”

“长官，我们会打败他们，但他们绝对不会投降。我的同学信里面表示，他将在武汉战死，但不会向我投降。而且他用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比喻，那就是儿子不会嫌弃母亲是否难看，狗不会在乎家是否贫困。我觉得这个比喻很好，可以说明他们的忠诚。所以，即使是武汉会战我军胜利，他们也不会投降的。”

长谷川清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岩田二冢的话：“他们不投降又能怎么样，在武汉我们集中了九个师团，二十五万人，长江上面有一百多艘舰艇，天上有四百多架飞机，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打？”

岩田二冢再次鞠躬，“长官，请原谅我刚才的冒犯，但是我们不要低估**军的抵抗意志，尽管我们能消灭他们的海军，但是我相信，我们无法消灭他们的军魂。”

岩田二冢的这番话引起了一些骚动，军官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长谷川清说道：“他们有什么军魂，上海事变中他们不是被我们海军打败了吗？武汉会成为第二个上海的，这一点我需要提醒你。”

长谷川清的话似乎并没有说服岩田二冢，他离开座位，走到墙上临时贴着的大地图边上，然后指着地图说道：“长官，上海事变看上去我们确实胜利了，但是，却并没有实现我们三个月解决**问题的企图。长官，如果去年我们能够从北向南打，沿津浦路向南，一路打下来，就能将**军队拦腰切断，一直打到南面。而南面是大海，这样**军的主力就会被我们打败。同时，我们再封锁住他们的沿海，那么他们肯定会投降。”

“岩田君，难道你在质疑大本营的部署吗？”长谷川清的声音很威严。

岩田二冢赶紧补充说道：“不，长官，我没有质疑大本营的意思，但从去年的上海事变来看，我军被迫在上海投入兵力，一步步向西打。实际上，他们背靠着自己的西南后方，一步步抵抗。而我们只是沿江占据了几个城市，却没有稳固的后方。我敢断言，武汉一战之后，帝国将会被**军死死拖住，而最终没有更多的兵力去实现征服亚洲的梦想。”

应该说岩田二冢的这番话说到了点子上，其实长谷川清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担心，日本尽管钱其攻势凌厉，但毕竟拖不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所以才会有和中**队在武汉决战的想法，岩田二冢的这番话引起了长谷川清的思考。

“岩田君，那以你的看法呢，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拿下武汉之后，应该策反上海、南京等地的社会名流，建立一个和重庆分庭抗礼的**。但最重要的事情是，我们要攻击东南亚，获取那里的战略物资。所以，我认为，我们下一步的敌人就是在东南亚有利益的美国、英国。”岩田二冢将手指到地图外面的墙上，而这个位置按照地图比例，正好就是印尼、马来等地。

“南进是我们下一步的目标，但是美国的力量不可小觑啊。”长谷川清其实是支持南进的，但是几次御前会议上，海军和陆军都为着北进还是南进的问题争吵不休。想到这里，长谷川清问道：“你认为怎么应对美国。”

岩田二冢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凶光，他声音不高，但在屋子里却如同惊雷一般：“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