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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为情所累(3)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来到大连市金州开发区采访,在凯伦大酒店我见到了我的采访对象金先生。金先生是一个企业家,人很健谈,又不失礼节。他把采访地点安排在酒店三楼的菲丝娜钢琴吧。其实下午采访是很容易犯困的,也许金先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想让音乐为我们提神。我们一边听着温柔浪漫的音乐,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进行着我们的谈话,那种环境与气氛真的很好,如果我每次的采访都能在这样宽松温馨的环境中进行,那我一定会写出很美的文章来,可那只是不现实的梦想。

我与金先生的谈话大约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这次采访我觉得非常成功,在采访结束时,金先生说,他马上还要到大连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会,晚餐与住宿他都为我安排好了,只是他不能陪我共进晚餐了,金先生一再解释那个会如何如何重要,他不能不去,否则他一定不会这样不礼貌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其实,我觉得一个人更自在,吃完晚餐,可以到处走走,呼吸呼吸带有咸味的空气。

晚餐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红烧鲍鱼,鲨鱼翅,还有大虾及各式海味,临行前金先生说:“到大连我别的不敢保证,海味肯定让您吃个够。”服务生一会儿倒茶,一会端菜,忙前忙后的,而享用的只我一人,我感觉到周围的人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们一定会想:这个人什么来头?穿得普普通通,吃得倒蛮讲究,不是大富豪,就是大富豪的什么人?因为能来这里吃饭住宿的人,都是大款。想到这,我自己都有些憋不住,暗自好笑。

无独有偶,目光穿过一桌吃客,我看见对面的一个角落里,也有一位先生正独自用餐,正巧他的目光也迎向我,我赶忙低下头,专心致致地品尝那个营养价值十分丰富的红烧鲍鱼。

吃完饭,我欲乘电梯回我的房间908,正当我要关电梯时,一个声音传来:“小姐,请等一下。”这声音怎么似曾相识,怎么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我忙按住电钮,等待那个声音的到来。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进入电梯的先生,凭直觉,他就是那个独自用餐的先生。我把电钮按到9层,那位先生没有按,说明他也到9层。“你是尔蜜吗?”那位先生一开口,就令我惊讶不已。我抬起头,迎向他的目光,更令我瞪大眼睛的是,他竟然是安黄,是九年前曾令我一见钟情的安黄。

九年前,我刚上大学一年,那年寒假,父母的朋友邀我们去海南游玩,因为他在海南有一个分公司。那是我有生以来走得最远的一次,第一次坐飞机,我对什么都感兴趣,在天空中看海口,我就被它的蓝天绿树所吸引。来机场接我们的是分公司的经理孙先生,孙先生把我们接到他们的公司,公司在一座大厦的12层。公司不大,装修得却别有一番文化味,孙先生说,这都是公司小安的功劳。正说着,小安进来了,孙先生介绍,小安名叫安黄,去年才从上海外国语学院毕业,因为他的老家在海南,所以就分配回来了。听说他是新毕业的大学生,我自然就对他多加关注,安黄不是那种帅呆了的感觉,却是很有内涵又不乏朝气的人,看到他,我的内心不禁怦然一动,而在他的目光中,我也读出了他对我的好感。

晚上,孙先生设宴为我们接风,安黄作为主人之一为我们服务。安黄很勤快,也很会照顾人。在安排座位时,不知怎的,我俩竟成了邻居。由于年龄的关系,也由于他刚刚离开校门,所以我们的话题自然是校园生活,我很佩服他的英语水平,他很欣赏我的文学才气,尽管他大我五岁,但我却感不到一丝的隔阂。他讲他在学校里也很爱好文学,并且经常写诗,这更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而且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喜欢音乐。在当时,北方酒店很少有卡拉OK,再说,那时候,我很少去酒店吃饭。而南方则不同,就如我们现在,一家普通的饭店都有卡拉OK。安黄邀我一同唱歌,可是我不敢,因为我从来没唱过,他说,他给大家献上一首刚刚学会的歌曲《弯弯的月亮》。安黄嗓音很美,具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听他的声音,我觉得是一种享受。当他唱完歌的时候,服务小姐送上一捧鲜花,大家使劲为安黄鼓掌,我也不例外,没想到,他却当着大家的面,把鲜花送给远道而来的我。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我为数不多的一次接受男人的鲜花,当时,我的脸红得像个大苹果,但心里别提多激动了,握着鲜花的手,攥出了汗水。

第二天,孙先生说要陪我们到三亚、通什等地游玩,安黄也随同我们前往,当天晚上,车停在了海南省万宁县的兴隆度假村。由于是腊月末到达海南,不是旅游旺季,所以整个度假村好像除了我们,就剩下当地居民了。我们全家人住椰林别墅的二楼,孙先生与安黄住一楼。推开窗子,窗外便是一方不大的荷花池,月光绿水融在这小小的池中。水面平静极了,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它使人想起世外桃源。这里的景致让人看也看不够,我被大自然的美深深地打动了。晚上,我一个人独自走出小楼来到池旁。听不到汽车的轰鸣;听不到鼎沸的人声;听不到鸡鸣犬吠声;就连蛙声也难听到,仿佛这世界只有我一人。偶然发现池边的一种小草,用手轻轻碰它小小的叶片,它立刻把对称的叶片闭合起来,真好玩。“这是含羞草。”突然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是安黄。我专心得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于是,乘着月色,我们坐在台阶上,不知为什么,安黄竟向我讲起了他的爱情故事。安黄的女朋友是他外语老师的女儿,安黄学习好,人品又好,深得老师的喜爱,老师希望安黄能成为他的女婿。老师的女儿却是个很一般的人,没考上大学,只在一家单位做打字员。安黄不同意,可老师知道安黄一心想出国,所以就拿帮安黄出国做诱饵,如果安黄与他女儿结婚,他就给安黄弄出国。那时正是出国热,安黄一心想做大事,为了梦想,他只能委曲求全。他说,他对那个女孩没有感情,但为了能出人头地,他只能如此,谁让他是一个普通人的后代。正当他准备办手续出国时,他接到了家里的电报,母亲由于车祸,成了残疾人,需要他的照料。安黄是个极孝顺的孩子,况且安家只有他一个男孩,他不能丢下母亲不管,他只好放弃出国的机会。可女孩深爱着安黄,为了安黄,她放弃了在上海的舒服日子,追随着安黄来到了海口,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并且赶也赶不走。安黄被两个女人牵绊,所以他很痛苦。安黄苦笑着对我说:“也许我不该对你说这些,但我真希望有个人能够聆听,能够理解我。”我真的不知应该对他说什么,那一夜,小小年纪的我,第一次为一个男人失眠了,脑子里全是安黄的影子,我知道自己也无法控制地喜欢上了安黄。而凭着女孩的直觉,安黄也喜欢上了我。可我们之间能有结果吗?我不敢再去想。

三天短暂的海南之旅,竟给我留下了终生挥之不去的印象。第三天晚上,我们结束了海南省的简短旅行,为了给我们饯行,孙先生带我们到距离海口市百余里的琼山县的石山火羊馆吃火羊。那一夜,安黄喝了不少酒,也唱了不少歌。《大约在冬季》,唱出了他的无奈,尤其是那句“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可是我怕听到“没有你的日子”,怕“没有我的岁月”,怕他那搅动女孩心灵的嘶哑,更怕我自己心跳的锣鼓。我不知道在那飘雨的季节里,我们能否再次相遇,我不知道那“淡淡地来”,“好好地去”,是否预言我俩这种邂逅只是人生旅途上偶然绽开的一朵昙花?可我们还是在冬季里告别了,安黄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只能靠通信来了解对方的现状,他的信一直伴我到大学毕业。每一次,安黄都会为我做一首诗,表达他无奈的心情,可后来,我们却中断了通信。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见到了来沈出差的孙先生,我装做很随意地向孙先生打听了安黄的消息。孙先生说,安黄辞职了,他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做起了老板。他结婚了,并有了一个男孩。再多的,我也没敢问,孙先生也没有必要告诉我。

可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和安黄能够再次相遇,并且是在我们两个人的他乡,这情节令我们两人都很激动。“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声音还是让我无法抗拒,我像吃了迷魂药一样,跟在了他的身后。走下楼,他打开一辆奔驰轿车的车门,没想到,几年不见的他,已是某投资公司的大老板。他把车子驶进了大连市内,并且将车开到了滨海路,在一个海湾处,他停下了车。当我们面对宁静的海面时,我想起了当年的椰林别墅,可我们谁都没有说话。

“我离婚了。”听到这话时,我异常地镇静,仿佛是在听一段故事,而结局是在我的意料中。真有趣,九年前,在这样的月夜中,我听安黄的爱情故事,而九年后,也是在一个月夜中,我却听到安黄离婚的消息。我无语,任月光轻泻,任海风轻吹。安黄也没再说什么,我们就这样肩并肩地在月色中坐享那美丽的风景,一如我们当年的那个夜晚。

在我们断断续续的谈话中,我得知安黄的近况,而安黄也了解我的家庭生活。无缘的我们,不是相识得太早,就是太迟,而再见面时,也只剩下长时间的默默无语。

在我们返回酒店的途中,安黄打开了收音机,收音机播放的是张宇的成名作《月亮惹的祸》:“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才会在霎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听到这,我和安黄不由自主地对视一下,然后又相视笑,真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爱情漂流瓶

高俊

在很久以前的日子里,我曾经笃信我这一生的孤独与无奈,因为我不敢奢望会有什么人能够容忍我的任性我的坏脾气我的数不清的缺点并与我创造一个什么“二人世界”。我不相信。

于是我在我自己创造的真理之中排斥着任何一个男孩子的热情与希望。我把他们从想象的云朵上扯下来,又狠狠地摔进冰冷的湖水里,甚至为了让他们彻底相信他们的失败我还在他们的身上绑满了大石头。

所有的男孩子离开我时都把我恨得咬牙切齿。

远远观望的男孩因此断言:我是个高傲的女孩,像湖心岛的玫瑰花,看得见,够不着。我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我的傲气是与生俱来的。它是我的影子,被我自己踩着。

我以为它驯服了,然而它却能轻易爬上任何一个站在我面前的男孩的身体,并钻进他的心灵,啃噬他脆弱的自尊心。这是我如何也无法预料和抑止的。于是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地呻吟然后逃遁。

直到爸爸妈妈和所有热心的同事都开始为我的未来担忧的时候,他冒冒失失地就闯进我的生活中来了。

他并不是个让我一见倾心的男孩,除了个子比我高出一大截以外,他几乎一无所有。然而,在我以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他时,他却更加以一种轻视的神情对我。我被惹恼了。我像一只被激怒的刺猬,竖起满身的尖刺对付他。我反击他的每一句话,嘲笑他的每一个想法,我希望看见他遍体鳞伤的尴尬与懊丧。可是他却像一块坚硬的大石头,仅仅是沉默就轻易地折断了我的忿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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