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看到了陈惊鸿的眼睛,他不想让这个人绝望,他想给他希望,也许是因为他是落霞的双胞哥哥,而落霞是他未见面就已夭亡的义妹。所以小清再次出手,这次他并没有忽然冲上去弹开花如茵的剑,而是手一扬袖中飞出一道厉风击在花如茵的剑上。那是一支袖箭,黑色的小箭,这支袖箭使得这一剑向右偏了几分,冷冷的剑锋划过陈惊鸿的脖子,留下一道浅浅的剑痕。慕云踪料得小清必会出手相救陈惊鸿,因为他是陈家唯一活着的人,陈家小姐是小清母亲钟爱的干女儿,而小清是个有情的人。所以当小清出手时,慕云踪也出手了,他像一道急风一样一闪身便到了陈惊鸿的身边。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过去,他们只眨了半个眼睛的时间,就看到他忽然出现在陈惊鸿身边。然而等他们眨完了眼睛时,慕云踪已回到原地,手上正搀扶着惊魂不定的陈惊鸿。
梁文义等人似乎已经忘记了方才陈惊鸿和花如茵生死交关的一幕,而是沉浸在慕云踪的一来一去中。这位青衣文士平日里并不多话,有时说起话时却透露出几分聪慧,却不想他的武功也如此了得,他来自何门何派又是谁的得意弟子?
花如茵屡次被阻挠,心中自是十分不耐,但看见慕云踪时,却终于没有再挥剑而起。
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了。
“如茵”传来一声孱弱的呼唤,花如茵急忙奔了过去,扶住想要坐起的白凤仙。白凤仙半靠在花如茵的怀里,平日里是她怜惜宠爱的徒弟。如今自己却反倒像个孩子一样被她揽在怀里,白凤仙索性把头也靠在花如茵肩膀上,也许她想好好享受这份亲情。花如茵见白凤仙双眼微闭,面露安详,低低地叫了一声师父,眼中霎时便又滚下热泪。
白凤仙从片刻的安逸中猛然醒来,她睁开眼,看着花如茵:“如茵,我,我要告诉你两件事情。”花如茵流着泪点点头,白凤仙又低声道:“若是这次你能走出这石室,那……那从今以后你就是百花门的掌门。只是……只是我随身带着的清荷令遗失了,但……就算没有清荷令,你也要记住,你就是百花门的掌门。”
白凤仙声音很低,但在场的人却字字听得清楚,也许她有意如此,若此事成真,她自然也希望有人能为花如茵作证。白凤仙喘息了片刻,便拉了拉花如茵的衣袖,示意她靠近一点,花如茵连忙低首附耳过去。白凤仙沉声道:“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也曾想过,陈惊鸿有什么本事能抓住四派掌门。”花如茵点点头,白凤仙继续道:“因为这并非是他一人之力,那天我们离开天下第一庄后来到这里,便遇上了陈惊鸿,那时他扮作陈家小姐的模样,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而另有人从背后偷袭。而那时我面前不远处有一棵树,树上插了一把刀,我从刀上看到了偷袭者的影子。那是一个带着青色鬼面具的人,而这个人恰巧在三年前的陈家我也见到过,仔细想想却正好是其他几位掌门中毒的那天晚上。白凤仙停了停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年我也有暗中查访过,却毫无结果,就想着也许是陈员外结交的其他江湖人。但此次又见,并且偷袭了我们,可见这件事从三年前就不是巧合。”
花如茵甚是惊讶,这其中竟有如此隐情,这个带鬼面具的人是谁?听师父的讲述,也许三年前陈家血案也是他一手安排,但为何陈惊鸿又与他联手呢?花如茵内心顿时陷入迷雾。
“如茵,”白凤仙又拉了拉她的衣袖,“你且记住,如果我死了,你不可为我报仇。”
花如茵失声痛哭:“师父,师父,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我一定要带你出去。”白凤仙笑了笑:“有你这样的传人,我已经可以含笑九泉了。我不许你报仇,是因为我亏欠了陈家,三年前那天晚上,如果我能阻止他们对陈小姐不轨,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只是,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了他们在调戏陈小姐,但却没有挺身而出,我见证了一场惨剧。我对不起陈小姐,我对不起陈家,现在落到这般田地,也是报应,你不要为我报仇,为师就算死也是瞑目的。”
花如茵更是惊讶万分,师父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呢?难道当时她也受到了控制,然而凭师父的武功怎么会被人控制而不自知呢?白凤仙见花如茵不语,便急切地说道:“你一定要答应我,要答应我!”花如茵见师父说的真切,便只好含泪点头:“我答应,我答应师父不报仇。”
“好,好,好!”白凤仙面带笑意,连声道好,随后便身子一震。花如茵心中一惊,忙低头向师父看去,却见白凤仙嘴角鲜血汩汩而出,竟是咬舌自尽。此时的花如茵再也顾不上许多,嘶哑着声音呼喊着师父,眼泪顿如倾盆雨,显见是伤心至极。
梁文义等人远处看着白凤仙和花如茵耳语片刻,白凤仙忽然自尽,花如茵失控痛苦,顿时眼前也不自觉地一片模糊。慕云踪从来未见此种情景,见花如茵这般梨花带雨,心中竟也悄然生出对师父的思念之情,不觉一阵酸楚,眼泪也便顺流而下。小清也一样,他不忍看下去,低头沉思片刻,便悄悄走到陈惊鸿身边,趁此机会把自己来此目的向陈惊鸿一一诉说。陈惊鸿听闻又惊又喜,但随后便开始怀疑,小清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说是母亲要他带给陈员外。陈惊鸿接过来展信观视,心中先是介绍了小清的身份,随后便是对往事的追思,其中提到石鼓镇和小梅山的种种竟如数家珍般详尽真切。特别是信中又说道若是落雁方便,便可由小清带去小住一阵,以了相思。陈惊鸿读到此处竟也热泪盈眶,想不到那可怜的妹妹竟有一个如此疼爱她的干娘,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