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旭尧睡眼惺忪地走到楼下找鹿嘉懿。
客厅里的电视机音量开得很大，播着财经新闻：捷瑞集团的股票在前几天突然暴跌，所有持票人纷纷抛售股票，捷瑞集团的大客户的资料被泄露，许多投资商撤资。捷瑞集团一夜之间倒闭，数千名员工面临失业，吴氏集团欲收购破产后的捷瑞集团。至于为什么杰瑞集团突然发生致使公司倒闭的灾难，原因尚在调查当中，律师不排除企业中出现员工泄露公司机密的可能。
吴旭尧拿起遥控，皱着眉头关掉电视。周围安静了不少。在四处寻了寻，发现了在厨房里忙碌的鹿嘉懿，吴旭尧走了进去。
“怎么不多睡会？一大早的在这里干什么？”
鹿嘉懿抽空回眸一笑，“今天你考试，想给你做点好吃的。”
“让佣人做不就可以了嘛，自己忙个什么劲？”吴旭尧嘴上责怪，心里却甜丝丝的。
鹿嘉懿笑着摇头，“这不同的。”推他一把，“你出去等啊！”
吴旭尧笑着走了出去，在饭桌前坐下，看着他独自一人忙碌。
多希望，你不只是鹿嘉懿，我也不只是吴旭尧。
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会不止现在这样？
鹿嘉懿把煮好的玉米羹舀了两碗，拿出去把其中一碗放到吴旭尧面前。
吴旭尧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慢慢品尝，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怎么样？”鹿嘉懿满脸期待地问道。
吴旭尧舔了舔嘴唇，挑眉看他一眼，“我一直都不喜欢吃玉米，现在都把你做的吃到肚子里面去了，那你说呢？”
鹿嘉懿笑瞪他一眼，“老爱卖关子！”
吴旭尧笑而不语，低头继续吃，并连连发出赞叹声。
鹿嘉懿坐在他对面，笑睨着他，眼珠子一动不动，看得舍不得移开。
吴旭尧迟疑地抬起头，“你怎么不吃？”
鹿嘉懿笑得温软，“我想看着你吃。”
吴旭尧摸了摸脸，“我吃东西有那么好看吗？”
鹿嘉懿气结，“少来！”
吴旭尧又低头吃了几口，最后有些不耐烦起来，伸长手遮住他的眼睛，“哎呀你别老看着我！你这样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吃不下去！怪奇怪的……”
鹿嘉懿轻笑着拨开他的手，“好啦我不看啦，你也快点吃，要不然考试又要迟到了。”
吴旭尧咂了咂嘴，“你也知道啊！”
两人肩并着肩，一起走到门口。
鹿嘉懿偷偷看着他一直穿在身上的绿色外套，心很痛，却也很甜。
吴旭尧拉开车门，准备上车，但还是走了回来，捏了捏鹿嘉懿的肩膀，“我很快就会回来，等我。”
“嗯。”鹿嘉懿点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你。”
吴旭尧深深看他一眼，转身，钻进车里。
汽车飞快地，模糊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点。
鹿嘉懿用力眨了眨眼，周围的景物好像起了一层白色的绒毛。使劲瞪大眼睛，眼前出现了无数个黑点，一闪一闪，颜色时深事浅。
鹿嘉懿踮起脚尖，望向汽车早已消失的那个方向。脸上的泪水冰冷一片。
吴旭尧，拜托一定要快些回来。
抬手把脸擦干，鹿嘉懿走回了屋里。
太阳西斜，渐渐没入地平线。周围的光线越来越稀薄。
鹿嘉懿的手心直冒冷汗，紧紧抓着手机，好在只是夜晚的到来，还会有曙光再现的一刻。而不是永无止尽的黑暗。
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鹿嘉懿急忙看向手机。
亮起的那个名字，是金哲瀚。鹿嘉懿一怔，看见他的名字，才发现，好久不见了。
“喂，哲瀚……”
“嘉懿……”电话传来金哲瀚嘶哑的声音，和极力压制的抽泣声。
“哲瀚你怎么了？”鹿嘉懿的心立即慌了起来。
“好想见你，你过来好吗？”
“你在哪里？”鹿嘉懿用指甲刮着大腿。
“你知道的……嘉懿，你知道的。过来找我好吗？”金哲瀚带着哭腔哀求。
“好我立刻过去！”鹿嘉懿挂断电话，冲了出去。
下人在后面追着大喊：“少爷！少爷你去哪里？少爷你不能随处跑啊！”
鹿嘉懿冲到门口，截了一辆的士，坐了进去。
鹿嘉懿风风火火地来到酒吧，四周强烈的五彩灯光把鹿嘉懿射得眼花缭乱，皱着眉头眯起眼睛，眼睛酸得快要溢出泪来。
在拥挤的酒吧里不同地兜转，鹿嘉懿好不容易才发现喝成烂泥的金哲瀚。
连忙冲了上去，吃力地扶起他，“哲瀚！哲瀚！”拍着他的脸喊道。
金哲瀚睁开眼睛，痴傻地看着他一笑，“是你啊……你果然是知道我在哪里的，这根本不用我说。”
“怎么喝成这样？！”忙垂下头，鹿嘉懿不敢看他的眼神。
金哲瀚却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只自顾自地痴痴说道：“可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的你，偏偏不能爱上我？”
鹿嘉懿眼神焦灼，咬着牙把他拉起来，“我们走！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金哲瀚任由他扶着离开，也不挣扎。
脚底下是厚厚的雪，鹿嘉懿被金哲瀚压得直不起身子，只得踉踉跄跄慢吞吞地走着。
金哲瀚身体一软，往旁边倒，鹿嘉懿一个不稳，被他拉倒在地。两人摔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哲瀚！”鹿嘉懿叫了一声，使劲把起坐着，“有没有摔倒哪里？”
金哲瀚一手搭着他的肩膀，脸向他挨近，“你说，我这一次，是醉了还是没醉？”
鹿嘉懿的心乱糟糟地揪成一团，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金哲瀚仰头撕出一个笑容，“你根本猜不到，嘉懿，你不知道！”抓起他的手，金哲瀚把他的手按到了胸口处，“感受到了吗？那里，缺了一大块，好痛，真的好痛。”
“哲瀚！”鹿嘉懿再也忍不住一声哀嚎。
金哲瀚伸手捂住他的嘴，笑得满脸凄楚，“我还以为我能够很潇洒，谁知道把你送出去之后，我一天见不到你，就用酒精麻醉自己！但是真正的痛，酒精根本麻醉不了……”
鹿嘉懿红着眼睛，里面的血管似乎要涨裂。心像被撕咬着一般，痛得缓不过气来。“哲瀚，你要我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不会那么伤心！”
“爱上我，你能吗？”金哲瀚悲恸地看着他。
鹿嘉懿的指甲戳进了肉里，无望地看着他，心脏瓦解成碎片。
金哲瀚突然猛地掐住他的腰，俯身隔绝了他所有的空气。
鹿嘉懿吃痛地闷哼一声，伸手推他。金哲瀚的胸膛却朝他紧紧压了过来，牙齿不停地啃咬他的嘴唇。
鹿嘉懿痛得眼前发黑，感受到他崩溃的吻，再也不忍心推开他，只是脑袋往后仰，趁着喘气的间隙呢喃，“哲瀚，我受不了……”
金哲瀚却完全听不到他的话，迫不及待地再次擒住他的嘴唇，一阵疯狂的掠夺，鹿嘉懿痛得紧紧揪住他的衣服，眼泪流了出来。
本来不想着这样伤害他的，然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冰冷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鹿嘉懿被冻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金哲瀚薄凉的嘴唇轻轻含住他受伤的下唇，一阵后，离开。血液沾到自己的嘴上。鹿嘉懿双眼迷离地，凝视着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鹿嘉懿哽咽着闭上眼睛，悲戚地感受着他的爱抚。然后慢慢地，开始回应，甚至转变为主动，身体反过来压向他，侵蚀着他的嘴唇。
好像热烈燃烧的火一般，悲痛而决绝，不顾一切。
不应该是这样的！
金哲瀚蓦地推开了他，“你这又是何苦？你根本没办法爱上我啊！这对你来说，不可能……根本不可能！”喘气抱着头，“你不能爱吴旭尧，你也没办法爱上我，这到底是怎样的捉弄！”
鹿嘉懿悔恨地看着他，只觉此时用刀子捅自己，或许就能不那么难受。爬到金哲瀚面前，鹿嘉懿紧紧抱住他，“对不起哲瀚！是我害了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金哲瀚推开他，喉咙一阵血腥，“根本就没有伤不伤害这回事，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追逐游戏，有的只是心甘情愿而已。我爱上了你，我心甘情愿，但这也是个致命的错误。”
金哲瀚苦笑了一阵，扯得脸皮一抽一抽地痛。摇晃着站起来，金哲瀚脱下身上的外套，批到他身上，“我走了，你也早些回去。”
鹿嘉懿怔愣地抓着他的外套，脑袋一片空白。
金哲瀚从他的身侧走过，行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嘉懿，这一次，我没醉，但是我的神智已经不清了。”顿了顿，又说：“我希望，我以后能够彻底不爱你。”
在地上呆坐了半天，鹿嘉懿才回过神来，“哲瀚！”唤了一声，着急地往四周看，然而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街上空荡荡，寂静的可怕，只有凛冽的风呼啸而过，风干他脸上的泪水。
撑着地面，鹿嘉懿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纷扬的大雪不停地落下，好像要把他掩盖在这里。披着金哲瀚的外套，鹿嘉懿把袜子和鞋子都脱掉。光着脚，一步一步踩在寒彻入骨的雪上。
好像这样，心就没那么痛了。
鹿嘉懿咬着牙，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一步一步地，艰难地往回走。
却无论如何，也走不回去。走不回还没开始交集的那个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