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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墨麟

就这样,一世妖王风鑫的愿望代代相传,历代妖王也都只有一脉,就这样到了风焱——风垚的父王第四代妖王。

风垚出生于第十九次远野之战开始后不久。妖族的孩子长得很快,五岁就已成年,所以风焱参战的五年刚好错过了风垚的成长。

在王宫倍感无聊的小王子最爱上窜下跳的到处惹祸,他长得俊美,身边又都是乳母奶娘,就这么被宠爱着无法无天的过了四年。那日,不知是他天赋异禀还是命运使然,年仅四岁的他竟打开了妖王寝殿下的密室。而在那里面,他第一次见到了与自己差不多大的伙伴,一身玄色鳞甲,其间夹着黑羽,头生犄角,眼泛金光。

就在四世妖王出战远野的几年里,那玉蛹中的生物已然孵化,而他待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已经两年了。和未孵化时一样,都是昏沉的黑暗。

而他所见的、所听的、所触碰的第一个活物,便是风垚。

风垚给了他一个名字,叫做墨麟。因为风垚问遍身边的妖怪也查不到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生物,后来从一个食物——人族的口中听说了有种叫麒麟的神兽和弟弟长得挺像,就依据他一身玄色叫作墨麟。

待风焱一年后凯旋归来,却见自己儿子早已和那祖宗叮嘱要为风狐而死的祭品亲如兄弟。五岁的风垚已成人形,能够感受到自己父王听说墨麟来历时迸发的杀气,从此就战战兢兢,生怕父王对墨麟不利。

几年后墨麟也能化为人形,自小话少却妖力惊人的他成了风垚身边最亲近的侍从,总在风垚遇险时奋不顾身。而风垚为了有朝一日能抵御父王对墨麟的发难,自成年起就拼尽全力学习妖法,倒是意外收获了天才的名号。

日久天长,百多年过去了,看着两个小家伙拉扯着成长,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妖怪,风焱也有些于心不忍,就默许了墨麟的存在,只是把玉蛹的来历和作用告诉了风垚和墨麟,让他们自己抉择。

风垚一如他的老祖宗风鑫,就是不信邪,万花丛中过,未结一果。风垚有些慌了,慌风狐一族从自己这辈就断子绝孙,更慌墨麟从那时起便有着要牺牲自己的打算。

你别多想,等我当上妖王就有办法了。

风垚笑着拍拍墨麟的肩。墨麟不是看不出他笑中的勉强,只是他确实想陪着那个带他离开黑暗的妖怪再久一些,想看他君临妖都,想看他洞房花烛,想看他子孙满堂。他暂时信了他。

再过几十年,风垚在他两百岁那日,继位妖王。从此也开始了妖都的癫狂。

妖怪们都知道了,若有灵药进贡妖王,有翻倍的赏赐。从此灵丹妙药源源不绝的从全国各地送入王宫,有那么十年,新任妖王竟以药为生,外界风言风语便多了起来,传入妖王的耳中,他只是一笑,却在当晚命密卫斩杀了整个都城传播流言的妖怪,不论雌雄,不管大小,无论贵贱,那晚近百的妖血,血洗了妖都,那次事件后,风垚的残暴大陆闻名。

而他依然改变不了横在他面前的事实,于是他变得更加暴躁。为了能有充足的人血补给,他从血池、甚至直接从人间抓回一批人族放在妖都饲养,日日以血、以药过活,甚至他尝试了与自己的食物交配,也无法改变这令人绝望的局面。

墨麟看着风垚的改变,那时的决心更加决绝,风垚几乎恳求着,以封他为妖将为由命他操练妖族军团,一百年过去,妖族军队已像模像样。风垚又命他寻遍大陆美妖美人美仙充实后宫,又是百年……各种荒诞的理由都作为拖延的借口,这么拖了五百年,风垚真真是没了借口,只得以远野之战为由,再拖最后一阵。

他却万万没想到,在墨麟率领百鬼前往远野输送妖力的例行任务中,墨麟答应了孩子们的请求改变了路线,因此中了足以令百鬼夜行消失殆尽的除妖大阵。接到消息时,风垚竟握不住手中的玉杯。随即他带着侍卫亲自到了人间边界的山脉,在看到那些支离破碎面目全非的尸堆时,风垚几乎要跪在地上,他小心的翻开众妖的尸体,生怕看到墨麟的尸体,又怕他死无全尸。

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全部的尸身,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早已风化的尸堆成为一摊黄沙。而此时的墨麟被净世救走在血池医治,因太过虚弱而感应不到自家王上就在结界之外。之后一直在净世的结界之中,也无法感应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而风垚拼着自己的直觉,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割给了百名心腹百樽王族之血,让他们能够穿越各地的结界,满大陆的寻找墨麟的踪迹,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之后在人间得到了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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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了净世的大阵两年后,才与垚联系上,他急疯了,当天便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当初因为太过虚弱变回了幼年的模样,就这样待在净世身边也就没有变化。

所以垚见到一只小兽的我时竟哭笑不得。

他叫我回去,而我拒绝了。我想,如果是净世,她会有办法帮垚。

我不是怕死了,而是我想陪着他的欲望超过了我对为他而死的向往。

垚自然是赞同的。

我知道,净世心底怀着对妖族的亏欠,就像她杀了那几个人族孩子就全心全力的辅助人皇一样,她也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妖族。

我和垚约定,时机成熟时便召净世前往妖都。

不久,净世在人间的最后一件事也做完了——她补足了人族无故消失的气运,这让我对她更有信心。我给垚传信,第二天人皇便收到了来自妖王的召函。

净世前往妖都了,圣古也跟着出乎我的意料。

净世与垚第一次见面就不甚和谐,更别说有事相求。我勉强阻止了垚的胡作非为,他也不勉强,看来是想再等时机。

而所谓的时机很快就到了,月人竟偷偷的潜入妖都。

我问垚,他真不知道?他说他真的没有任何感应。

说罢还很气愤,自己的妖都竟然让个外境妖怪随意进出,颜面何存。虽然气极,但我们也找到了开口的契机。

我想,马上就要和净世分别了。

这么想着,我多看了几眼她的侧脸。那是两年多来日日看着睡着的面容,她身上的味道已沾染上我的鳞甲,连她说话的口吻也影响了我几分……我想我变得有些不正常。

她睁开双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我,而我总是在她睁开眼时闭眼假寐。我最近越来越不能与她对视,甚至被她抱在怀中也会变得控制不住翻腾的妖力。我想我有些不正常。

她难得的摸了摸我的头,到了妖都之后她就不那么粘着我了,我的压力也少了很多。

毕竟我们就要分开了,不是生离,便是死别。

若她知道了那小小的、日夜陪在她身边的小黑是妖都的墨麟妖将,她会失望吗。

这么想着,那天就到了。垚抓了月人,有意放出消息:抓了个闯入妖都的药妖。

圣古果然急了,连同净世一起,杀去了垚的大殿。

净世没有带我,她去危险的地方时都不会带我。我化为人形,跟了上去。

净世是最强的,日日在她身边的我感受得无比深切,她的灵力深不见底,作为术士却从来不使用言灵,只用阵符。这束缚了她的灵力,根本发挥不了一成。而就这一成,也令幼时被称为神童的垚束手无策。

而我身为他的臣子,他的兄弟,决不能看他受伤。我冲了出去,挡在垚的背后,但到此时我才发现,我也万万无法对净世出手,只得作为肉盾,站在原地。

我似乎很好认,我听见了圣古的一声惊呼,他认出我了。净世又如何?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讶异,那种平静不是装出来的,玄尺也毫不犹豫的停在我身边,她的眼神丝毫没变。

好像她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

她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垚反手就是一掌,净世没有防御就这么受了,我几乎想伸出双手抱住她,最终也只是眼见着她狠狠地摔入地底。

胸口有个地方抽痛了一下,像是垚少时课业没有完成被罚的那种痛。

“嘿兄弟……”

垚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脑中乱成一团,许久才缓过来。我没空去看圣古失望的眼神,我只想到连让净世失望的能力都没有,净世知道我是谁,知道我的背叛,可能也知道我的目的。她知道所有的事,却依然留我在她身边。或者说,我能向垚传递的所有消息,都是净世让我知道的,她的能力、她在人间的计划,甚至是这次月人的到来。

我更不敢看他们,仿佛我一看就会暴露我推测出的事。

而月人的冷静让我心惊。像净世一样,她也有什么都已知道的眼神。

净世回来了,不知道她伤得怎样。

她果然知道我们设局的目的,我们做的铺垫都显得很多余,我感觉到垚也楞了一下。

但他演完了最后的戏。而我只想早早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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