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天山,天虚峰。
玉清殿外,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大群人,细看过去,都是正道中人,包括琼天掌门青玄真人和华西派掌门熊天正在内也在其中。在他们二人身后,琼天焚香两派的其他知名人士高人,也俱站在此地,看这阵势,似乎是要迎接什么人一样。
倒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些小门小派的不算,此刻琼天派和华西派的重要人物大都在场,华西派里上官策、吕顺,第二代弟子李哲、唐雨柔等人都站在熊天正身后。其中李哲面无表情,但气色看去很不好看,而且周围四下到处有人低声谈论,不时有眼光向他这里瞄来一眼,让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琼天派那里,岳守成、陆天霖、林岚大师和袁昊等各脉首座也都在场,包括容云鹤等弟子也站在青玄真人身后,只是人群之中,琼天派中近年来最出色、风头最劲的人物夏紫凝,却没有看到身影。此外,萧烈也没有看到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又在祖师祠堂那里。
这一天天高气爽,天空中万里无云,山风徐徐,不断吹过,给人以心旷神怡的感觉。若不是这凡尘俗世中还有太多恩怨仇杀,牵扯不断,这里当真便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身后的人群之中,许多人在低声交谈,隐约听来,大部分都是在谈论如今人间最大的这一场浩劫,琼天派掌门青玄真人听在耳中,面色凝重,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声音并不大,周围人大都没有注意到,但与他并排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华西派掌门熊天正却听到了,转过头来,他向青玄真人看了一眼,低声道:“青玄师兄何事叹息?”
青玄苦笑了一下,微微摇头,道:“你听我们身后这些道友的私语么,少有人抱有乐观的。”
熊天正微微一笑,道:“青玄师兄何必在乎他们,虽然如今浩劫已成,生灵涂炭,但我们此刻已是天下苍生最后的希望,面对那等穷凶极恶的妖孽怪兽,师兄你身为天下领袖,若你再无信心,又如何能面对天下苍生百姓的殷殷期望呢?”
青玄真人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向熊天正深深看了一眼,却只见此人脸色从容,似乎并没有话中有话,当下微笑道:“云施主哪里话,贫道何德何能,能当得起‘天下领袖’这四个字?此番兽妖大劫,荼毒生灵,我们身为学道之人,又向来自诩正道,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待普济寺普泓上人到此,你我三派再连同天下豪杰,为民赴死,也不枉我们学道一场了。”
熊天正点头,道:“师兄说得甚是。”
青玄真人含笑还礼,但心里却掠过异样的一丝感觉,面前的这个华西派掌门熊天正,自来说话都谦和得体,无懈可击,但自己却似乎总也看不透此人,心里总是感觉此人似乎城府深不可测的样子。
就在青玄真人心中思量,是否要找个机会好好试试这个熊天正,看他心中到底打什么算盘的时候,人群中忽地一阵耸动,青玄真人和熊天正都是精神为之一振,向山下看去,果然看见缠绕漂浮在高耸的天虚峰山间的白云深处,忽地金光一闪,随即迅速变大,不消片刻已经快速接近了峰顶。
只见金光浮动,做一朵金莲绽放形状,在白云间飘荡而上,梵音阵阵,回荡于天地之间,诸般庄严气象,让人顿生敬畏之心。
青玄真人和熊天正同时迎了上去,金莲落下,摇曳闪烁片刻,金光散去,现出普济寺普泓上人为首的数十位佛门和尚。为首的普泓上人容貌一如当年,慈悲祥和,金红禅衣,宝相庄严,手中握着一串深色檀木念珠,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身材高大,手持“浮屠金钵”的师弟普方,之后还有十数位普济寺高僧和二代弟子,明空、明海等早已声名大噪的佛门弟子也在其中。
青玄真人走上前微笑道:“普泓大师,你可总算来了,大家可都盼了许久啊!”
普泓上人微笑点头,道:“让诸位施主和青玄掌门久等了,老衲惭愧。”
这时,站在青玄真人身旁的熊天正朗声笑道:“大师,可还认得我么,多年不见,当年的知交旧友,你可不要都忘记了才是!”
普泓上人向熊天正望了一眼,表情明显为之一怔,连一向挂着的笑容也收敛了片刻,然后眼前掠过一丝赞叹神色,道:“难道这位施主,竟是熊天正云老掌门么?”
熊天正大笑,施礼道:“正是老夫,见过方丈大师。”
普泓上来欠身回礼,微笑道:“早就听说华西派道法精深,尤以‘焚香玉册’之三阳境界更是神奇,云施主心志坚定,天赋超群,莫非已臻‘玉阳’之境么?”
熊天正脸色微微一变,心中一震,华西派道法向来在正道中以秘密着称,远不如琼天派和普济寺两大派那般名动天下,一提起“太极玄清道”或者“大梵般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此番他进入中原,遇见中土两大豪门领袖,竟然先后都被青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看出自己道法境界,一想到这其中关系,他忍不住心中暗生狐疑:难道我门下竟有内奸细作不成?
只是这般想归想,但他面上仍然神情自若,微笑道:“大师慧眼如炬,老夫一点微末道行,不足挂齿啊!”顿了一下,熊天正面色微微严肃,道:“不过大师既然来了,那就好了。如今天下生灵涂炭,妖孽横行,实是千古未有之惨祸,还望大师能领袖天下正道,除此灾劫,如此善莫大焉。”
青玄真人站在一旁,面色忽然微微一变。
普泓上人谦让道:“云施主哪里话,天下苍生遭劫,兽妖肆虐,普济寺上下既为佛门子弟,岂能退居人后?只是如今天下正道云集琼天,青玄师兄又向来德高望重,道法更是有通天神通,自然便该以青玄师兄为领袖,率领天下正道共抗强敌。”
青玄真人微笑道:“大师太客气了,青玄实不敢当。”
普泓上人合十道:“青玄掌门,如今天下苍生日夜期盼,便是早日去此灾劫大祸,你可千万不可再行推辞了。”
熊天正呵呵一笑,道:“两位都是得道高人,却哪里这么多客气话说,来来来,我们进去说话罢,否则让这许多同道道友一起陪着我们三个人说话吹风,岂不怠慢了人家!”
青玄真人和普泓上人相顾而笑,当下一起走去,一路之上不断有人向普泓上人及一众普济寺僧人问好打招呼,可见普济寺在正道之中德望之高。
一路进了玉清殿中,普泓上人少不得又多夸了几句琼天派新建的这座玉清殿气势恢弘、雄伟壮观。青玄真人微笑谦谢,欲请普泓上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不肯,几番推辞,最后还是青玄真人身为主人坐上主座,普泓上人和熊天正分坐两侧。
大殿上此刻站了将近百人以上,但座位有限,坐下的除了少数几位名望颇高的散仙之外,便是三大派系之中的人物了,由此也可看出三大派系在正道之中的地位和实力,而讨论对策等等,自然也是大都在三大派系之中议论。
待众人坐定,熊天正第一个开口,向普泓上人问道:“大师,你此番来的路上,可有见到那些残忍的妖兽怪物么?”
普泓大师点了点头,道:“有的,我们还除去了一些妖兽。”
旁边众人一阵耸动,如今兽妖之祸早已传遍天下,见过的人也不少,但在这琼天山玉清殿里的正道中人,与之交过手的除了三大门派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弟子外,其他门派并没有几个。
青玄真人也为之动容,道:“哦,竟有此事,大师不妨说说,也让在座诸位都知道一下。”
普泓大师合十道:“不敢。其实在过来的路上会碰到这些妖物,我们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听说这些妖孽尚在南方肆虐,但我们在琼天山以南七百里外的一个小村子中,却发现有十几只怪物正在袭击村子,可惜我们去得太迟,那些村民已然全部遇害了。”
“啊!”青玄真人和熊天正都是惊叹一声,琼天山以南七百里,算来虽然不近,但也已经不是很远了。而此时站在普泓大师身后身旁的普济寺众僧人,大都面上显露不忍表情,好几个僧人还合十念佛,想来当时景象必然十分惨烈,给这些僧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普泓大师此刻叹息一声,脸上也掠过不忍表情,叹道:“那些怪物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模样是从南疆几种猛兽变异而来,而且性格残忍好杀,满村百姓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遇此妖孽,纵然是破了杀戒,修行受损,也是要为民除害,我们便下去将牠们除去了。”
青玄真人单掌竖起,道:“大师乃是替天行道,做的乃是功德,并非杀生罪孽,大师不必为此难过。”
普泓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旁边熊天正皱了皱眉,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道:“方丈大师,我另有一事要请教一下。”
普泓上人道:“熊掌门请说。”
熊天正道:“早先我们并未听说这些妖孽已经到了那里,此番大师既然遇见,想必兽妖很快就要到达琼天山附近了。不知在这一路之上,除了这个村子之外,大师还有没有发现兽妖?”
普泓上人摇头道:“这个倒没有,除了在那个村子外,其余各地并未见到,想来可能是一小部分的妖孽跑的快,正好被我们撞见了。”
青玄真人叹道:“这也活该他们倒霉,可惜救不了那些村民们。”众僧人闻言,都合十低颂佛号。
熊天正微微点头,道:“大师,那以你看到的那些兽妖和普济寺众位高僧的交手,牠们战力如何?”
普泓上人微一沉吟,道:“这些妖孽多半都是些普通的怪物,只不过力大爪锐、凶猛残暴而已,若真要比起来,我们修道中人的普通修行道行,便可以胜得过牠们。”
熊天正点了点头,道:“看来这些怪物多半便是普通的妖兽,与大队同伴走散了。”说着,他顿了一下,转头对身后李哲道:“洵儿,你把这些日子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向普泓大师说一下。”
李哲应了一声,走了出来,向普泓上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普泓上人微笑道:“李师侄不必多礼,请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