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顿时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琼天派中最神圣的地方,依然如往日一般的气势雄伟,让人惊叹。
巨大的大殿之上,站着坐着有许多人,但不知怎么,沐剑辰第一眼望去的,却都不是这些人们,而是在这个大殿的最深处,看去那么遥远的在阴影中的三清神像。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着,飘起一缕缕的轻烟。
大殿正中,主位之上,德高望重、鹤骨仙风的青玄真人坐在那里,在他座位的旁边,有一张小茶几,桌面上摆放着的,赫然正是沐剑辰的法宝小木棍。
在他的右手边一排,是琼天派各脉的首座,包括岳守成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坐在那里。而琼天派其余各脉的长老弟子,或坐或站,都在他们身后。至于他们熟悉的袁昊、林惊羽等人也都在场,而夏紫凝此刻也默默地站在林岚大师的身后,旁边站着郝大仁思慕的周敏,一双明眸中眼波流动,凝视着沐剑辰的身影。
在青玄真人左手边的,却是很多沐剑辰从未见过的人,有相貌慈祥的和尚,有面色阴沉的老人。沐剑辰目光扫去,在那一群人中只看到几个熟悉面孔,其中普济寺明空、法善也在,都恭谨的站在一位坐在最上首的老和尚身后,看来这位相貌慈祥的老僧,多半也是普济寺的神僧。
方超带着郝大仁、沐剑辰还有岳芷珊走了过去,向青玄真人行了一礼,道:“师父,雷宗的沐师弟已经到了。”
周围的人一阵耸动,目光刷的一下都移了过来,非但沐剑辰,连带着郝大仁和岳芷珊都有些不自在。
坐在岳守成旁边的林茹皱了皱眉,对他们道:“你们站过来。”
郝大仁等人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走过来,就在这个时候,坐在岳守成上头的青松道人忽然咳嗽了一声。
岳守成脸上肌肉一动,眼角也微微有些抽搐,但终于还是冷冷地道:“老六,你站在那里,掌门真人和各位前辈有话要问你。”
沐剑辰刚刚迈开的脚步,却像是撞到了一面墙上,生生停了下来,半晌才低声道:“是。”
郝大仁与岳芷珊对望一眼,向沐剑辰看了看,眼中都有担忧之色,但终究知道此刻不是时候,只得老老实实走到了岳守成身后站着。
青玄真人面无表情地向下望去,只见在两边人群之间,一个少年孤零零站在那里,眼光中有微微的紧张和畏惧,甚至连他的双手,也紧紧握拳。
这个当真便是当年草庙村里那个资质平凡的遗孤吗?
他在深心处,叹息了一声。
“沐剑辰。”青玄真人缓缓地叫了一声。
沐剑辰身子彷佛轻颤了一下,慢慢跪了下来,低声道:“弟子在。”
青玄真人看着他,道:“旁边这些前辈,都是我正道中的高人,今次也是为你而来的。这位就是普济寺的主持普泓神僧,坐在他旁边是也是普济寺的神僧普空上人,还有华西派的上官……”
青玄真人不能失了礼数,自然要把后面那些大名鼎鼎的人名都说上一遍,但沐剑辰却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一时之间,他的目光都落在了坐在最前方那两个面目慈和的老和尚身上,那一身金丝贴烫的红色僧袍,白眉如雪,此刻也正向着他看来。
普泓神僧位列普济寺四大神僧之首,在天下素来与琼天派的青玄真人,以及华西派谷主并列为三大高人,地位之高,远非他人可比。
寻方修道之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上加难,但此次却意外地破了百年之例,惊动无上法驾到了琼天山上。
不要说是沐剑辰愕然,便是得到消息的琼天派也是惊讶不已,由此可见普济寺对着意外出现的“金刚护体”真法外传,竟是何等的重视!
大殿之上,青玄真人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
远处,安静地躺在青玄真人旁边茶几上的小木棍,彷佛也感应到主人心思一般,轻轻地有青光淡淡闪过。
“沐剑辰,”青玄真人缓缓地道:“现在我问你几件事情,你要老实作答。”
沐剑辰低声道:“是。”
青玄真人彷佛在斟酌着语句,半晌,慢慢道:“此次东海流波山之行,有普济寺道友指认你在和奇兽三首蛟交手之时所用的道法,竟是普济寺从不外传的佛门真法,可有此事?”
沐剑辰没有说话,顿时玉清殿上的气氛,彷佛也有些微微的紧张。
岳守成不舒服地转了转头,却发现所有的人都沉默地盯着沐剑辰。
空气中,彷佛也有些什么无形的东西在轻轻地跳动着。
半晌,沐剑辰的声音慢慢地道:“是。”
“什么?”
顿时,大殿之上一片哗然,虽然早也料想到了这个答案,但从沐剑辰口中说出之后,普济寺僧人之中却依然是神色激动,只有坐在前面的普泓、普空,包括站在他们身后的明空,脸色丝毫不变,默然无语。
而琼天派这里,岳守成的脸色越发难看,岳芷珊等人的脸色也是苍白之极。在一片惊愕之中,只有夏紫凝望着那个沉默的身影,一言不发。
青玄真人皱了皱眉,目光微微向普济寺普泓神僧处扫了一眼,却只见在众门人的激动神色中,普泓上人却缓缓合上了眼睛,摆明了暂时不会开口。
青玄真人在心中冷冷哼了一声,转过对着沐剑辰,抬起手向着喧哗的众人示意安静。
他毕竟身分非同小可,很快的无论琼天派下还是其他各派人物,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青玄真人缓缓道:“此外,还有人说,你手中的这根小木棍,”说着,他伸手拿起了那根黑色的棒子,继续道:“是魔教的邪物黑魂杖,可是真的?”
又是一阵沉默,沐剑辰低低的道:“是。”
这一次,众人却意外地保持了沉默。黑魂杖,这个充满血腥邪恶的字眼,竟然会出现在一个琼天派弟子的身上!
青玄真人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道:“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尽管早已经想到了要面对今日的局面,但沐剑辰此刻的心中,却依然一片空白,对于未知而可能受到的惩罚的畏惧,让他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
“我、我、我……”
彷佛大海中绝望却依然拚命挣扎的小舟,他茫然说着简单的话,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青玄真人面色严峻,道:“这黑魂杖是怎么来的?”
声音到了最后突然拔高,音调转厉,沐剑辰被他一喝,脑海里嗡的一声,顿时一阵混乱,终于开口说了起来,从黑魂杖是他沐家堡当铺的遗物到一线天黑魂杖与邪灵珠融合…大殿之上,众人面面相觑,连青玄真人和普泓、普空,包括华西派的那个上官老人都皱起了眉头。
众人或有怀疑之心的,也为数不少,但看沐剑辰目光微微呆滞,神情失落,却也不像说谎。
青玄真人沉吟片刻,随后看着沐剑辰,道:“好,我姑且信你之说,但在这之前,邪灵珠却已然在你身上,你一个小小孩子,怎么会有这等邪物?
沐剑辰哑口无言,事情的真正原因,自然便是当初东方白为了抵消黑魂杖的魔性,而将冰灵珠送与沐剑辰,只是后来这冰灵珠吸食了太多的戾气,变成了邪灵珠。
而此刻说出东方白,自然也就等于说出了一切,只是,这却是沐剑辰深心之中,深深不愿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