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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学校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是很多事都改变了。林浩被吓到了,苏光辉脸色苍白浑身是血的样子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他经常被吓得半夜哭醒,夜里母亲总是守着他,每次林浩哭醒,母亲就抱着他,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他入睡。林浩虽然被吓到了,但是当他不断的去回想苏光辉汩汩流淌的鲜血时,他心底却有一种东西开始生长,那是一种男人跃跃欲试的血性,一种隐隐让人兴奋的勇敢。田志波走了,婉秋如释重负,同时也有一种怅然若失的伤感。她断断续续地从别人那里听到案件的一些片段,她常常想田志波是怎样做到的?也许她并不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每次想到那把杀猪刀,她就感到一阵寒冷。当每天生活在身边的人突然以这样一种残酷血腥的方式消失时,带给人心灵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俗话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田志波一走,那些平常被打压的心存想法的人马上跳出来了。女生中张艳华是班里个子最高的女生,田志波一走,张艳华就开始耀武扬威起来。班里一些平时喜欢贴附田志波的女生马上倒向张艳华。

五年二班班主任李老师毫无意外的受到了这件事的牵连,不断有人来调查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本意就是要下个结论:李老师是否应该为此事承担责任。教育局领导最后一次来询问之前,李老师经校领导授意在本班级找了几名学生,教了一套说辞来应对询问,做为班里的优秀学生,婉秋和高华都在名单之中。婉秋接受询问的时候按照预先定好的说辞说了一遍,教育局的人听了以后点了点头,然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婉秋不知如何做答,不敢说话,教育局的人说:“别怕,你看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校长坐在旁边,说:“没事,你就说吧。”

婉秋就实事求是的说了,说完后看到校长直皱眉,她就慌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等到教育局的人再问下一个问题的时候,婉秋就干脆说自己也没看见,实在不清楚。高华被询问之后跑来和婉秋聊天,婉秋就告诉了她经过,说到婉秋看到校长皱眉后就改口时,高华后悔得直跺脚,说:“哎呀,坏了,我没看校长啊,就那么说了。”

婉秋心里很难过,她觉得李老师很好,不想他有什么事情,她的脑海中一直闪过校长皱着眉阴沉着脸的样子。婉秋在内心暗暗祈祷,但愿自己没有说错什么。

六年级开始的第一天,婉秋和林浩又被合并到了同一个班里,坐在六年级的教室里,心里格外开心,一想到自己终于成为学校最高年级的学生,自豪感和优越感便在心底升腾。上课前,婉秋的心里很紧张,一直不停的看门口,教室门开了,走进来的不是李老师,而是年龄大一些的于老师。婉秋的心一下子沉入了谷底,她不禁黯然神伤。下课了她默默地听着同学们的议论,有的说李老师被停职了,有的说李老师被调走了,还有的说李老师被抓了。。。。婉秋靠着教室的窗台,抬头看着远处校园里刚刚栽上的小树苗,越过小树苗,可以看到学校的大门口。这时高华从厕所回来,挨着婉秋站着,说:“是不是因为我们说错话了,李老师才走了?”

婉秋转头看了看高华,无奈的笑笑,说:“应该不会吧,又不光我们两个,还有别人也被问话了。”

她安慰着高华,却觉得这种安慰实在是没什么作用,因为这话连她自己也无法相信,可是,又能怎样呢?毕竟李老师真的当着同学面体罚了苏光辉。也许这就是现实,常常发生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真心希望的,但却无法阻止。

开学没几天,婉秋就被于老师叫到了教研室,于老师先是表扬了婉秋品学兼优,然后用和蔼的语气对她说:“我准备指定你当咱班的学习委员,希望你能够带动咱班同学把学习搞上去。”

婉秋抬起头,看着于老师。

于老师礼貌性地询问道:“你有什么想法没?”

婉秋犹豫了一下,说:“老师,我不想当学习委员。”

于老师愣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说:”你想当班长?“

婉秋摇了摇头,说:”我什么也不想当。“

这下于老师真的愣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看婉秋的表情,一副断然又悲壮的样子。这时有别的老师进来了,于老师就把婉秋叫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详细询问。毕竟从来都是学生们争着抢着当班委,哪有主动拒绝的?可是任凭于老师怎么问,婉秋就是不解释,最后于老师火了,厉声问道:”从一年到五年你一直都是学习委员,为什么到我这里你就不愿当了呢?是对我有意见吗?“

婉秋说没有。

于老师问:”那是什么原因?“

婉秋说:”我就是想好好学习,别的都不想。“

于老师说:”这不是理由。“

婉秋低头不语。

于老师还想再劝劝,便说:“你看你哥哥也是从这里毕业的,他从各方面来讲都是咱校最优秀的学生,你也学习这么好,听话乖巧,所以不能被你哥哥比下去呀。”

婉秋听了这话,不知怎地眼泪竟扑簌簌流下来。

于老师一见此情景,不知如何是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呛得婉秋忍不住咳嗽。最后于老师把剩下的半截烟头往地上一扔,说:”回班,投票。“

婉秋先回到班里,同学们正在上自习,她一进到班里就对着平常和自己很要好的同学大声说:”告诉你们,一会儿选班委,谁也不许选我。“

同学们都愣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一会儿于老师推门走进来,拿起板擦把黑板擦干净,然后把板擦扔到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于老师调整了一下情绪,说:”现在我们开始选班委,把你想选的名字写在纸条上,然后交上来。“

教室里响起开关文具盒的声音和撕纸的声音,不一会儿,纸条都交到了讲台上。于老师叫了最前面两个同学来帮忙念名字。学习委员的人选基本上就是原来一班和二班的学习委员婉秋和胡静静。林浩见婉秋进来,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啥事,他心里很矛盾,他想投婉秋的票,可是感觉婉秋好像不太愿意当学习委员。换了别人,巴不得能当上学习委员,那是多大的荣耀啊,可是婉秋为啥不愿意呢?犹豫了半天,他还是在纸上写上“杜婉秋”三个字,他觉得在自己心里,只有婉秋一个人选。婉秋低着头不去看黑板,听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被念到。最后的结果终于出来了,胡静静比婉秋多了2票。于老师似乎不相信这个结果,他拿起板擦把一个个”正“字擦掉,说:”重来一遍。“

于是两个唱票员又重新念了一遍。婉秋就是少了2票。于老师面对这个结果,不得不宣布胡静静是学习委员。下课后,同学们问婉秋怎么回事,婉秋只说没什么,就是不想当了呗。其实婉秋并不是对新班主任有意见,她只是在和自己赌气,她觉得也许是自己说错话连累了李老师,李老师才被迫离开的。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减轻心理的压力。其实婉秋并不知道,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作为班主任怎么能够免责呢?可是婉秋小小的心灵又怎么能懂得这些复杂的事情呢?

林浩又一次和婉秋坐在同一个教室里,他开心极了。虽然他们不再是同桌,但每天每节课甚至每分钟他都能够看到她,感觉到她的存在,存在于自己呼吸的空气里,这种感觉让他心潮澎湃。他经常会情不自禁的转头去看她,上课时喜欢看她专心听讲的样子,看她写字的样子,看她偶尔扭头和同桌聊天的样子。有时候林浩被数学题难住时,竟然也会情不自禁的去看她,仿佛婉秋可以给他灵感去找到答案。六年级的女生已经是少女了,不再像低年级的女孩子奔跑打闹,下课后基本都是三三两两的聊天散步,有时候会踢踢毽子。男生们这个时候开始喜欢在女生附近结群推搡开玩笑,有时候闹得欢了,会引起女生们的注意,扭头观望,男生们便一阵哄堂大笑,你推我搡的,放佛要告知女生们:不是我,都是他。林浩最想引起婉秋的注意,可是每次婉秋看他时,他又像一只慌不择路的兔子一样想要跑开,但他的腿却总是在那个时候不听他使唤。婉秋对他来说就像一块吸力极大的磁铁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朝她奔去,可是又有一种力量在拼命阻止他,林浩在这种无法解释更无法挣脱的矛盾中体味着人生最初的甜蜜。林浩这个时候的学习成绩和婉秋不相上下,他们几乎轮番占据班级考试成绩榜首。婉秋像一个美丽又甜蜜的标杆一样激励着林浩,他希望让她看到最好的自己。他喜欢听见她的名字被提起,课堂上每次听到老师叫婉秋起来回答问题,林浩也会莫名其妙的跟着紧张,当然婉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每一次考试后拿到自己的考卷后,他都会迫不及待的想法设法去知道婉秋的成绩,如果婉秋的成绩比他的好一点点,他会替婉秋高兴,也为自己高兴,可是如果成绩的差距过大,他就会懊恼不已。有时候当他得知自己的成绩比婉秋的好,他就高兴的不得了,可是高兴之余,他又会偷偷观察婉秋,担心她会不开心。林浩喜欢在喧闹嘈杂的班里去捕捉婉秋的目光,它那样灵动,那样美丽,那样温暖,那样甜蜜。他喜欢听她的声音,林浩觉得没有什么音乐比婉秋的声音更美妙更动人,每当她的声音在他的周围响起,林浩的心弦就像被一个具有魔力的鼓槌敲击着,泛起层层涟漪,那涟漪从心间涌起,像一个个巨浪拥卷着他去靠近她,这种感觉让他沉醉,时光就这样在最简单最纯真的甜蜜和快乐间悄悄溜走。

有一次林浩失手把一个男同学推倒了,刚好撞到了婉秋的背上,婉秋转回身看见倒地的男生满脸通红的从地上爬起来,那个男生发现自己撞了婉秋,赶忙指着林浩,以此开脱自己。婉秋抬头看向林浩,林浩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他看到了婉秋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自己,不再温暖,没有笑意,而是惊讶的、冷冷的,似乎还有一种厌恶,林浩心里顿时慌了,他想婉秋肯定以为自己是故意那么干的,就像其他男生那样,那以后的很多天,他找遍了各种机会,可是他觉得好像再也捕捉不到婉秋的目光了,她要么低头学习,要么扭头和别人说话,仿佛她在关注着所有人,唯独不在关注他。林浩的心感到了一种莫大的失落,突然之间周遭的世界都变成了灰色。课间他不再和同学打闹,更不再欢笑,他没心思笑,他的心沉浸在无边的苦恼和伤感里。一天放学后,正赶上婉秋值日,她留下来和同组的同学们一起打扫卫生。同学都走了,林浩还坐在位置上慢慢的整理书包,婉秋手里拿着笤帚扫地,扫到林浩身边时,婉秋站着等林浩让开,林浩站起来,突然夺过婉秋手里的笤帚,婉秋吓了一跳,刚要说话,只见林浩弯下腰开始扫地。扫完自己的位置后又继续往前扫。婉秋说:“给我吧。”

林浩也不抬头看她,也不说话,只管快速地闷头干活。别的同学看到林浩帮婉秋值日,开始起哄,婉秋脸红了,林浩的脸也红了,可是他还是坚持扫完。当他扫完地,直起腰来,他碰到婉秋的目光,他觉得那温柔的目光中有一种赞赏,那一刻林浩觉得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他的世界又一次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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