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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明

晏阳感觉崇重在原地不停的左右探索,知道情况不善。心中苦笑,生死也让人痛快些,这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这溺水而死,怕是极为痛苦的,死在这石洞里,想来是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那天了,还不如被瘴雾毒死得好。老人常说,这被水淹死的人,死后将化为水鬼,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晏阳想着,最后的一点气息也用尽了,浑身开始不自觉的抽搐起来,猛地吸进了一大口水,呛得自己涕泪横流。

用自己最后的一点意识想到,‘自己的死像一定很难看’!

就在此时,一阵强大的吸力从头顶而来,搅动着水流激荡涌动,晏阳和崇重也被这股力量卷了进去!

“兄弟!晏阳兄弟!你醒醒!”不知过了多久,晏阳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只是全身疼痛不已,想要睁眼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腹中翻腾,像是被人撕肠拽肚一般,不停的向外吐着水。

耳畔轰隆声不绝,如同万马奔腾,雷声轰鸣。崇重的呼喊声只能听得断断续续,似有似无。

半晌的功夫,晏阳才感觉稍稍的恢复了些力气,缓缓的睁开眼睛。

此时此刻,晏阳感觉天空的淡蓝色竟是这般的动人,朵朵的白云让人这般的亲切,那种辽阔无垠的壮阔,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微微的用眼神示意崇重不用再喊,自己已经清醒了。

崇重看晏阳醒来,像疯了一样,抱住晏阳的头,一抹眼泪,哈哈大笑起来,“兄弟,俺就知道你死不了!死不了!”

晏阳感觉自己都要被崇重晃散一般,这才看清,自己和崇重正在一片湖心之内,这湖泊甚大,水汽蒸腾,一眼望不到边际。

远处两道瀑布奔流而下,水势湍急,气势磅礴,犹似银河从九天而落,要将这天空劈成数段一般,让人心生畏惧之意。瀑布顶端,一道彩虹横穿天际,绵延数里,远远望着,好似一座天桥,美丽异常。

不对!晏阳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自己被崇重晃晕了,这两道瀑布左边那道,竟然,竟然是自下而上倒着流动着,简直匪夷所思,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那水!”晏阳攒了半天的力气,抬手指了指远处的瀑布,“崇重大哥,这是哪里?”

“没错!那水确实是倒着流着!俺看了好长时间了。”崇重望着瀑布摇了摇头,“俺也不知道这是那?醒的时候就在湖中间的小岛上了。你赶紧休息,一会在想办法找个地方上岸,弄点吃的,不然咱俩都得饿死在这……!”

“等等!大哥!你看这小岛是不是在动!”晏阳打断了崇重的话,虚弱的说道,声音随时都有可能被瀑布奔腾的嘶吼吞没。

崇重附耳过来,听晏阳又说了一遍,抬头一看,果然这瀑布离自己二人近了不少。脚下的小岛不知不觉在向着瀑布靠近,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带出阵阵的水痕。

两人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这小岛却移动的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就离瀑布不过数十丈的距离,巨大的水流撞击声,震耳欲聋,让人脑中嗡嗡作响。在这巨大瀑布之前,渺小之感顿生,让人的意识也有些呆滞,竟然忘记了弃岸跳水。

猛然间小岛腾空而起,一跃有百丈高的距离,一股巨力将晏阳和崇重扔了出去。

二人在空中又飞出百丈之远,崇重怕晏阳有什么意外,紧紧的将晏阳护在身后。

等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被挂在一颗参天大树之上,这颗巨树高有百丈,树枝树叶茂密异常,像是一把蓬松的大伞,将二人接住。

饶是如此,二人依旧摔得不轻,全身像是被拆散了一般,身上也被树枝挂出道道的伤痕,疼痛难忍。

崇重稳了稳心神,拨开树枝,找了一根比较粗壮树干稳稳的踩住,伸手把晏阳也扶了下来,“兄弟,你没啥事吧?”焦急的问道。

“大哥放心,没有大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看来这湖和这瀑布都很蹊跷。”晏阳用力扶住一根树干,强撑着站起身,有些惊魂未定。

“是啊!俺刚才也没有看清咋回事,不过这样也好,你看,咱们这不是上了岸了。”崇重伸手拽下数根树藤,并在一起,开始揉搓。“这么粗的老树,俺在冥海也没有见过,兄弟你身体还虚弱,我用藤条绑你到我背上,背你下去。”

晏阳本不想这样,但是此时自己行动不便,只得麻烦崇重,“有劳大哥了!”

趁着崇重摆弄藤条的功夫,借着这巨树的高度,透过树枝的空隙向四周观望。这才看清,这莫名的一跃已经到了瀑布上面的岸上。

定睛观瞧,这岸上有一座环形湖,如同弯月,湖心则是一片高地,地貌奇特,小山、浅谷、丘陵、平原,无一不全,上面房屋错落,约有百间,草木环绕,郁郁青青,云雾飘摇,胜过仙境。倒流而上的瀑布注入环形湖中,水势缓和,回环一周,再从另一道瀑布,喷涌而下,甚是奇异。

晏阳心中惊叹,震撼非常,“世上还有这般仙境存在,令人大开眼!”把身上的疼痛疲惫也暂时忘却了。

这时崇重也把藤条弄好,用力拽了一拽,觉得挺结实,“兄弟,你先忍耐一会。”说着把晏阳绑在身后,开始向着树下爬去。

晏阳伏在崇重的背后,可以感觉到崇重粗气直喘,下了没几步,就已经大汗淋漓。树木高大,树枝繁杂,一个人下树已然不易,更何况还背着自己。

算了一下,跳入山崖约莫在黄昏时刻,此时也是‘赤阳’西下,最少一天水米未进。何况死里逃生,精力,体力耗费严重,心中更是觉得亏欠崇重。

但是又不敢说话,怕影响崇重行动,只得在心中暗暗发誓,如果能逃过此劫,必定好好报答。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天色已黑,崇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下到地面之上,仰头望去,只得看见树枝黑压压的一片。

崇重感觉晏阳没有动静,呼喊了几声也没有回答,心中着急,抬头看见不远处灯光隐隐,要紧牙关,一步步艰难的行走。

约莫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但崇重此刻却觉得这时间比一年还要长,推门进了一个院落,飘满了阵阵的酒香和花香,虫鸣声悠闲不已,不过崇重此刻没有精力理会这些,冲着有灯光的屋子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冷冷的一声:“那院的弟子如此大胆,敢擅闯阵字院!”

话音未落,崇重精神恍惚,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轰然栽倒。

一股淡淡的熏香香味,让人神清气爽,将疲惫驱散一空。

晏阳睁开眼睛,眼中映入一间简朴的房屋内室,数把木剑挂在对面的墙上,一张木桌之上摆着几道精致小菜和馒头。

晏阳此刻饿急,也顾不得许多,下地坐在桌前吃了个风卷残云。

正吃着,就听见门外传来两道脚步声音,一人哈哈大笑,走了进来正是崇重,另一人白衣羽巾,犹若仙人,晏阳抬头观瞧,正是那天在山路之上救了自己和崇重的白衣中年人。

“兄弟!你醒了!得亏咱俩遇见不正师父,两次救咱们的命,不然咱兄弟俩死定了。”

晏阳在山路上见识过不正真人的厉害,心中本就敬佩,听崇重一说,赶忙跪下,“谢谢您两次救命之恩……!”

“你们二人于我勿尘宫有缘,不必再言谢了!”不正真人一挥大袖,微微一笑,有些生硬,“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禀报了掌门,掌门很想见你们二人,你准备一下,过了午时会有人来接引你们!”说罢,转身离去。

“兄弟!我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知道这是哪不?”崇重穿着一身崭新的青布衣,嘿嘿一笑,“没有想到,俺们兄弟俩转了一圈竟然到了勿尘宫。”

晏阳这时也吃的半饱,“要不是大哥舍生救我,我早就死了。”

“我是你大哥,保护你没啥说的。”崇重一听晏阳的话,拍了拍胸脯,满脸无畏,“吃饱了,洗个澡,床上有不正师父给准备的衣服,一会换上!”

“大哥!这勿尘宫讲究缘字,你看你和我历经生死,有缘上得勿尘宫,是不是就能留下来拜师学艺?”晏阳心中充满期待,但总是觉得没底。

“听刚才不正师父的话,应该八九不离十,有戏,有戏。”崇重倒是信心满满,“今天早晨不正师父问了俺不少事情,还不时的点头,俺也跟他说了咱俩上勿尘宫的要求,他答应帮咱说话。”

“希望能如人所愿!”晏阳听罢崇重的话却越发的忐忑不安,这勿尘宫的弟子恐怕不是那么好当的。

“兄弟,你赶紧收拾一下,俺先出去逛逛,这外面的风景比冥海也不差,一会你到外面找俺!”说罢转身走出内屋。

晏阳也很好奇这勿尘宫到底如何不同于尘世,那掩埋在心中多年的希望又被挖了出来,学得本领,自然就能查清当年之事。走到今日,机会绝无仅有,一定不能放弃,空留悔恨。

止住自己的思绪,收拾了一下桌上的饭菜,洗罢澡,换上一身干净的青布衣,心情似乎也缓和了很多。

信步走出屋子,穿越了几个不大的院子,院落层层相扣,道路曲径通幽,闲散的栽种着不知名树木,让人心生宁静,阵阵的酒香不时的传来,更是多了几分诱人。

不多时,晏阳来到一座石桥之上,上面尽是斑驳的裂痕,桥面也有些凹凸不平,尽显沧桑古朴之意,不知矗立再此有多少年头。桥柱上雕刻这几十尊兽像,栩栩如生,如同随时可以跳下来一般。

远处一颗巨树顶天立地,想来是昨晚救下自己和崇重的那颗树,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想走近一些看个仔细。

却不想,刚过桥,就听见巨大水流奔腾的咆哮,这声音来的突然,似龙吟虎啸,着实吓了晏阳一条。

不自觉的向后退了数步,刚上桥面,水流声戛然而止,就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晏阳心中疑惑,莫非自己听错了不成,又向前走了几步,水流的声音果然又咆哮起来,还好这次心中有所准备,才没被吓到。

来回往返了数次,晏阳发现,这桥就是水流声音的分界点,进则有,退则无。心中疑惑,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就见不正真人踱步走来,手中拎着一个皮囊酒壶,上面镶嵌这一朵娇艳的牡丹花,这花鲜红鲜红的,像是用血浇灌长成,极其逼真,怕是园中的牡丹也不敢同其斗艳。

不正真人仰头畅饮,立在桥头,脸上却无醉意,透着沧桑,“人生难得几回醉,再见梦中断意人!”语气悲凉,让人心中不由的隐隐作痛。

晏阳慌忙施礼,“不正师父!”

不正真人抿了抿嘴,“好酒!”单手抚桥,“此处叫‘揽月桥’,勿尘宫九十九景之一,上面布着‘匿声阵法’,所以过桥闻声,退桥无声。”

晏阳听罢这才恍然大悟,“天底下还有这般神奇的阵法,竟然连声音也可以藏匿!”

不正真人摇了摇头,“此阵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勿尘宫许多大阵都已没落。”说着示意晏阳跟上,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晏阳会意,紧跟了几步,“不正师父,这勿尘宫九十九景,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心中尽是好奇,但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问起,恰好提起这九十九景,便顺口问到。

不正真人愣了一愣,似乎在一瞬间回忆起了什么事情,目光变得一柔,“勿尘宫上下三层,每层三十三景。你们上山的山路便是一景,名曰‘回峰路’,路长十万八千里,布有大阵,寓意峰回路转,有恒心者,终有过日,无恒心,穷生难登。

“难怪那山路像是没有尽头一般,原来是考验上山之人的第一道大关。”晏阳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也不由自主心中一颤,猰貐巨兽的凶貌,依旧历历在目。

不正真人似乎也觉得提起‘回峰路’有些不妥,话题一转,用手指着身后的层层院落,“这是‘月岛’,因环绕此岛的湖水如同弯月而得名。抬眼望着天空中的长虹,此乃‘虹桥’……”。

晏阳听得入神,说话间,就到了巨树前面。

这巨树粗壮惊人,直插云霄,怕是五六十人合抱方能围住此树,枝叶伸展,阴凉的树荫也有二三里。晏阳看的真切,心中惊叹,这巨树没有千年怕是难以长成。

这时离瀑布越来越近,水声越来越大,不真正人并拢二指,划了一个半圆,流光一闪,水声渐小,既不影响对话,又不影响聆听这水势奔腾,恰到好处。

“此乃‘临崖树’,是勿尘宫创派师祖无意间撒种而成,时至今日,已是这般雄伟。”不正真人指这巨树边的一块石碑,碑文之上刻有介绍。

“不正师父,兄弟,你们也来了!正好俺刚摘的果子,你们尝尝。”话音未落,从树上蹿下一个人影,正是崇重,正抱着一堆果子吃的不亦乐乎。

不正真人看了看崇重,喝了一口酒,没有理会,继续向着瀑布走去。

崇重塞给晏阳几个果子,“兄弟,你快尝尝,这果子甜的很!”

晏阳看看这不知名的果子,清香扑鼻,晶莹滴透,均匀的分为五色。轻轻一咬,酸甜过后竟有淡淡的苦涩,这味道似乎能钻进人的心中。

两人边走边说,随着不正真人到了瀑布顶端。

近看瀑布,气势非凡,水流倾泻而下,声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腾,水气蒙蒙,珠玑四溅。流入湖中。与湖水动静相宜,一动一静,别有韵味。

晏阳一时看的痴了,立在崖边,人的心好似也变得波澜不惊。

“不正师父,这瀑布之水倒流,是否也是阵法的缘故?”晏阳偏头问道。

“非也!这乃是‘天河倒悬’,也属九十九景之一,水势逆反,但却不是阵法的缘故,而是天然形成,无人知道这其中因由。”不正真人一笑,回道。

晏阳看得出这笑中包含着一丝柔情,与不正真人那副冷冷的面孔截然相反。

“咦?”崇重望了半天,“兄弟,你看昨天湖中的小岛咋不见了?”

晏阳想起那奇怪的小岛,可以移动,并且有巨力把自己和崇重扔出百丈远,不知道又是什么景观。

正要张口询问不正真人,不正真人似乎早就看出了晏阳的疑惑,摆了摆手,望着湖中不知在思索什么。

半晌的功夫,不正真人向着湖中喊道:“双灵!出来见见客人吧!”

惊天动地的巨响,隐隐的压住了瀑布的奔腾,湖心漩涡突起,远远望去,整个湖面都被漩涡带动。

突然,两道黑影破水而出。

寒风顿起,青黑色的鳞片在日光下闪着寒光,吐着长长的信子,粗约数丈,腾空而上,转眼间来到近前,竟是两条巨型怪蛇

崇重目瞪口呆,怀中的果子掉了一地,也浑然不知,惊道;“好大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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