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花善于察言观色，见此状况，立刻收起得意的神情，浅笑握住大老外的手，道：“那就好，那就好啊，我们的合作一定会比您现在的效益更好。”
大老外点点头，眼神游离，齐大花看得出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心下已有了打算。两方签好协议，互相交换，握手言和。齐大花余光看到方才报告单家消息的小伙计依旧紧张忐忑的站在大老外身后，却并没有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他抿嘴笑笑，起身揽住大老外的肩，道：“听说前段日子，市场上出现了一件宝贝，鱼型玉石，还是古料。”
大老外脸色一变，狐疑的看着他，那人依旧满脸堆笑，看不出深浅。齐大花又附过身，声音更低了些，道：“这不是，我朋友多，这件宝贝啊，有点消息。”
大老外立即反手揽住他的肩，笑着同身后的伙计道：“给齐老板安排房间，今日达成协议，我们不醉不归！”二人相视一笑，目光交汇，彼此都在打量。
入夜，大老外乔装打扮，秘密进入了齐大花的住处。
“今天你说的话，我回去想过了，对于这件古玉，我希望能跟您交换一下消息。”大老外神情凝重，目光死死的盯着齐大花，仿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
华人，不可信。已经被单成摆了一道，这次必须小心。
齐大花依然浅笑，道：“您看，我们之前的协议，是涵盖了古玉的部分。不过仅限明面市场交易，这私下的情报交换，呵呵，可没有这一条啊。”
大老外眯起眼睛，心下骂道，“这死支那还真鸡贼”，便道：“之前的协议，之前的生意，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过这件宝贝……”大老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不瞒您说，对我来说，有很大的价值。”
“哦？”齐大花作出一丝惊讶，道，“不过一条玉鱼嘛，鱼型的石头本来就不受买家青睐，唯一有点嚼头的就是那首屈一指的料子，可这独山玉做的摆件，您那儿不会没有吧？”
“是，是……”大老外声音减弱，向后躺在靠椅上，沉了一口气，深深望着黑夜。异乡孤冷，长夜漫漫，遇见的对手一个比一个能演，一个比一个深不可测，怎么回事，祖上遇见的华人怎么都是那么愚蠢的，自己遇到的，怎么智商都好像开挂了一样。他叹了口气，整个身子放松下来，放空眼神，娓娓道：“那件玉鱼，用的是独山最好的料，雕刻了上千年，是一个家族的魂。”
齐大花抱起两臂，笑眯眯地看着他，内心却已经把对面这个家伙咒骂了无数遍，道：“所以，您跟这个家族……”
大老外眼皮跳了跳，道：“齐老板，有些故事，是不能茶余饭后拿来闲聊的。”他斜着眼睛看了齐大花一眼，对方点点头，他回过神，又道：“现在，您的消息，可以跟我分享了吧。”
“不瞒您说啊，您是要取走一个家族的魂，这是件大事，我齐大花就喜欢干大事。”齐大花说的激动，举起红酒一饮而尽，道：“那玉鱼的模样形状，您可知晓？”
“刚刚收到的时候，对方保管的严实，说是只有出了境才能看，我们撬开看过，箱子一层套一层，仿佛开不完似的。时间不允许，就没有打开。”
“我倒是听说，有人见那玉鱼状如豚，个头极大；有人却见那玉鱼小如针，肉眼难辨。所以具体如何，还真是难猜。不过听说，这件玉鱼曾在中泰交界地区出现，黑市上已经开始竞价，它……”
大老外直起身，按住齐大花的手，道：“齐老板可知道，是谁劫走了玉鱼？”
“这个嘛……”齐大花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道：“我的消息，也是人头换来的，这空口就告诉您，这……我怎么跟伙计交代啊。”
大老外揉揉眉心，狠狠咬了咬嘴唇，摆摆右手，招过来之前报告单成消息的小伙计，附耳几句。齐大花见那人神情十分惊讶，心下已有了一二打算。
小伙计得了指令，答应着一溜烟跑走，大老外回过身，冲齐大花道：“你们华人啊，果然无奸不商。我之前的合作伙伴，不仅办事不力，处处防着我，还凡事留我一手，可恶。”他又摇摇头，道：“齐老板，您不一样，我知道，您为了跟我合作，与父决裂，与兄弟反目，甚至连儿子都见不着，您放心，这份情谊，我不会让您空手而归的。”他握紧齐大花的手，道：“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兄弟了，咱们联手，这古玉找到，我们五五分成。”
“哎，不不不。”齐大花忙把手抽出来，不停推脱。两方又推搡了好一会儿，才安定下来。觥筹交错，一醉方休。
北京。张家。
张小邪吩咐下人把新做好的一批伪货装箱，仰头望天，如释重负，这些货越做越少了，看来，老美是要撤走了，大战在即，归期在即。
他回身看看沉吟轻睡的爹爹，雕塑般精致的轮廓，平展细腻的肌肤，甚至连浓密微长的睫毛都与他儿时没有异样。爸爸临走前收走了爹爹的染发剂，如今头发又变回黑色，论谁也看不出爹爹的年岁。倒是自己，常在商场行走，见惯人情冷暖，人未老心已老，好像眼角也有几条细纹了。二人一同出现，恐怕爹爹还要比自己年轻几分。
张小邪回里屋拿了一件披风，搭在爹爹身上，秋风吹动院中的落叶，萧瑟肃杀，没有爸爸在的日子，爹爹的人生，也许就是这样清冷的色彩吧。
正在这时，门外跑进一个伙计，见张起灵在休息，放轻了脚步，在张小邪耳边说了几句，话音未落，张起灵便惊醒，起身就往门外去。张小邪和伙计在后面追也追不上，喊声也没有回应。他落寞的站在门口，看着爹爹留下的一抹深蓝，心情复杂。
明明是大花的消息，爹爹却能准确意识到这场局中他的下一步动作。若不是爸爸身处危险之地，怕是他也没有这么上心吧。
只是我，什么时候才能与爸爸爹爹有这样的默契，什么时候才能有爹爹一样的行动力。当年的爹爹和爸爸，是不是也是一言不发，便知晓对方心思呢？
他仰起头，凝神望着白云。张小邪啊张小邪，爹爹爸爸的故事里，还有好多秘密，等你去感悟呢。所以，一定要把爸爸，救回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