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分了几波，浩浩荡荡地往湖边晃去，常六找到白天乘船的小歌女，顺便把醉酒的陈班主送走。
小歌女叽叽喳喳地把红娘子拉到一边说话，满身酒气的陈有明就只好全靠在祁迦琉身上。
他费力地扶着陈有明上了船，却无奈地发现自己脱不开手了：陈班主的脸色发白，整个身体都靠着他来支撑。祁迦琉只好对着自己说，送佛送到三元巷吧，谁让咱心肠好呢！
脱不开手的他只好对着原月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原月立即会意：我明白，明白，红娘子是不错的姑娘，您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个人自身问题了，咱可是个通情达理的老板。
于是对着刚回来的张掖说道：“祈大哥真是目标明确，出手迅速啊！”你可要学着点儿，搞不懂，古代的人不是早婚么，这29岁还没结婚的算是什么？
难道他是已婚？可看起来可不像啊，人家朱贵是搞情报的，把自家老小藏得谁也找不到；沈之章和田富贵这次可是开开心心地把家回，人家的老婆孩都在江南等着呢。
他不会是……
原月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么好的青年，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张掖被原月上下打量得莫名其妙，心说，我都跑出去一圈了，中途换过两身衣服才回来，难道还有啥问题？
他看了看自己，普通的护卫打扮，干净利落，还冲洗过，身上也没啥异味，为什么小姐看我的目光那么怪呢，有些瘆人。
“田少爷，我们走了！”船要开了，原月转过身去和红娘子一行道着分别，没意外的话，这是真的分别，不会再见的分别。
别了，陈家班，别了，红娘子，不管你是否那个时空的精灵，愿你这世平安幸福，愿天下太平仁和。
画舫缓缓离岸而去，站在岸边的三个油瓶子使劲地挥手，分别对于他们，这大概才是第二次吧。
一周前刚刚辞别了父母，南下投亲，这今早才结交的好友，转瞬间就要分离，不知是想起了家人，还是那小羽实在是太过投缘，刘家的小妹妹就地呜呜大哭起来，惹得最小的高妍也开始抹着眼泪。
孩子表达自己的方法是这么地直接：我难过了，我哭，我哭哭哭！
他们还没经过多少别离，他们还没看淡人世的聚散，可自己呢，原月想着那隔着不知多少时空的父母，心理也是一紧：爸爸妈妈，你们还好么，我现在挺好的，不要担心！
周围的几人看着少爷没说话，也都沉默不语，集体站在岸边，一直望着那已经杳然无踪的画舫。
恍然不觉自己一行竟成了焦点，没错，等原月从沉思中醒来的时候，身后已经围了厚厚的人群，大家都一个动作表情：抬首远眺。
“他们在看什么？”原月小声地问着张掖。
“我也不知道！”
“不是都在等着看小小姑娘么！”旁边一个中年男子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们占了那么好的位置，竟然不是来看小小姑娘的？
他的目光马上炙热起来，紧盯着原月一行人的位置，时刻准备着。
原月被他的势头吓了一跳，这小小姑娘是何方神圣啊！这年头的女子不是不抛头露面么？！
“小小姑娘来了！”随着一声高叫，人群沸腾起来，只见粼粼微波的湖面上缓缓驶来一艘画舫，一艘非常别致的画舫。
这艘画舫小小的，翠绿色的廊柱，鹅黄色的窗棱，在明月的清辉下更显的别致皎洁，难怪离得老远，他们就叫着，小小姑娘来了。
随着画舫缓缓驶近，悠扬的琴声倒是先飘了过来，声音飘渺，若有若无，仿佛来自天外，突然间，四周清净下来，激动地人群也不见刚才的烦躁。
这才是真正的琴技高手！
等一首曲子作罢，众人还是如痴如醉，此时一悦耳的声音响起：“小小多谢众人厚爱，今晚就请大家听这曲《渔歌唱晚》罢！”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画舫稍稍停滞了一下，接着竟——返身回去了！
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就把这些人迷成这样，这也太夸张了吧，是说小小太美还是在说古代的生活实在是太单调了。
满腹疑问的原月抓着刚才的那名男子，“小小姑娘是谁呀？”
“小小就是小小啊！”
感觉自己是白问了，“她又不出来。你们为什么还聚在这里等她啊？”
“随随便便就出来了，那还是小小姑娘么？”男子很是诧异，怎么有人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
呃，原月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怀疑，正不知说啥话好。
“那小小姑娘漂亮么？”刘家小妹刚抹好眼泪，正好解了原月的尴尬。
“当然漂亮的了，像仙女一样！”
“比红娘子姐姐美么？”小丫头继续问着。
“应该比红娘子美吧。”
“你是不是没见过小小姑娘！”原月听着男子不确定的口气，正好把刚刚的不满发泄出来。
“我是没见过小小姑娘，他们大概也都没见过小小姑娘。”男子指着还未完全散去的人群，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么个仙子般的人，从来都没公开露面过，只不过传言她比天仙还美！”
这里面有戏！
“那你和我说说，为啥大家都没见过小小姑娘，那她的貌美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一个月前，也是在这里，小小姑娘挑了位公子进了她的画舫呢，对，就是王家的大公子，王汝敖……”
后面的话，都不用听了，传言就是从此出来的呗，而且就是因为小小在瘦西湖畔邀请了王大少，才惹得扬州这些老少皆有，婚否不限的男子蜂拥而来。
至于小小是何方神圣，品貌如何，这些都是传言传说，大概也只有这种听得到见不着，更令人神迷，这才是最美，才是最好的！
原月不由地瞥瞥嘴，清代的赵翼说过：矮人看戏何曾见，都是随人说短长。说不定小小貌丑无比，所以才故弄玄虚，不出来见人罢。
看着专心听讲的原月，男子又爆了大料：“据说小小姑娘会在这一个月内，再次挑选入幕之宾呢。”一边说着，一边对着一旁高大的张掖点头，好像在说：兄弟，我看好你哦！
张掖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有些心虚地退后两步，隐在了众侍卫之间。
“哪天选呢？”原月很是期待。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小小可能过来的每个晚上，我都会来这里，站在最前面，说不定就入了小小姑娘的眼……”这多露露面，说不定机会就来了。
“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我们几人才来扬州，对这里还不熟悉。真的谢谢你介绍了小小姑娘，可……”原月顿了一下，看了看躲在不远处的张掖，继续说道：
“可这小小姑娘仙子一般的人物，咱这凡人也就不奢望了。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大哥年纪不小了，再看他这身打扮，整日地和侍卫们混在一起，舞枪弄棍的，对一般的女子还看不上，家父都要愁死了！听说扬州的女子温柔贤惠，美丽大方……”
“这你可说对了，扬州的瘦马可是很有名的……”男子拍着胸脯大声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来就要搭在原月的肩上，竟然在合适的位置连碰都没碰着人？
才尴尬地注意到眼前搭话的小公子实在是矮了点，这勾肩搭背不合适呀，只好悻悻地把手缩回来：这外地人真早熟，才这么小的少爷就来打听姑娘了。
其实原月一看到他的动作，很自然地又矮了下身子，靠近男子的那面还是微微侧着，他要想搭肩的话，首先得靠近一步，光靠近还不行，还需要再偏转一下身体。
男子有些尴尬，只好继续说着：“最出名的是小婉姑娘，她性情温婉，才色无双，和咱们陈大人也情投意合，可是陈夫人——”
他给了原月一个你懂的表情，“结果小婉被陈大人买了下来，但却只能住在画舫里。没想到那个小婉也是个性字烈的，进不了陈家门，也不肯这种无名无份地委身于他，要不是大家怕着陈大人，早就有人去求娶了。小婉今年23岁了吧，还孤身着呢，啧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