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坡的响云箭响彻了望京城,消息也很快传到皇都城,所有的功勋们集中在一起,要求速速救驾。等到帝王和众子弟被俘的消息传来,众大佬们坐不住了,赶紧向监国的太子告罪一声,集体赶到了望京城。
原月扶着年迈的爷爷,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没错,就是颤抖,原平是爷爷唯一的孙子,是原家的希望,他也是自己的哥哥,唯一的哥哥,血脉相连的哥哥!
虽然最后确认哥哥无事,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只要无事就好,无事便好!
可望京城门口的一幕,还是深深刺激了她,原月想不通,为什么对一切看似风轻云淡的哥哥竟会如此拼命?四殿下又不在蛮狄的手上,难道那里还有对哥哥极其重要的人?不会吧!
真想现在就揪住他好好问一下:这到底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家里的爷爷,娘亲还有我有多担心你!
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原月只好按下心中的疑惑,扶着老爷子私下里找到平西王仔细询问了事情经过。
匆忙赶到望京城中的一众大佬本就饱受惊吓,现在又眼看着自己的儿孙们再次被架上刀剑,奔赴战场,成为蛮人开路的利器,想着帝王的冷漠,有些老人不禁失声痛哭。
一时竟谁也不先说话,老荣王看了看诸位,心下清楚大家的顾虑,这里只有自己和平西王没有子嗣沦落在北蛮人手里,可平西王手里的圣旨大概是些什么内容,大家现在即使不知道也猜得差不多了。
所以就不要难为装病的他了,趁着陛下还没顾得上我们,赶紧定下个章程。
“这里我最年长,那就我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老荣王特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大家的反应。
没意外地,所有人都脸露期待:我们的子弟都在敌人手上,但要救自家孩子这种话最好还是不要从自己口中说出,没看到帝王都趁着受伤躲开了么。
“我觉得么,只要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老荣王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只要不割地,赔款有啥问题,我们可以自己出钱!
众人非常感激地看着老荣王,赶紧点头称是,就这么着大家定下了谈判的基调。
“至于怎么谈判,派谁来谈我就不参与了,出钱的时候,大家别忘了我这个老哥哥,通知荣王府一声就行。”说完这些,老荣王就推脱身体不适,赶紧离开了,自家的孙儿还在外面等着呢,还是别在这里碍眼了,免得那几个又该眼圈红了。
很快,战王萧离恨和刘文达当仁不让地被选作谈判的正副二使。
双方就如何交换战俘,赔偿金额的多少并如何交付,还有对耶律枫等一众蛮人士兵如何放行进行了多次的交换意见。
最终在萧离恨的强势和刘文达这个无耻无极限的配合下,大周和北蛮终于在永嘉十年的十月中旬达成初步协议,俗称太平关条约:所有的北蛮人撤出大周,战马留下五万,不足之数,每匹马折合百两白银,大周的众功勋子弟整体折价三千万两,分三批太平关前交付对方。
为了体现大周的困难,赎金的巨大难筹,勤劳的刘老大人和耶律枫经过反复协商,锱铢必较,最终将其中的两千万两按照北蛮市价的八折兑换了他们紧缺的布匹,食物,盐,茶等生活必需用品。
等到交割马匹的时候,在双方的共同见证下,仔细数下来却只有不到三万匹,于是刘文达大手一挥:除条约约定的物品外,现银只需再付八百万两,咱就照顾你们算个整数。
这真是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局,一个还算是令人舒心的结局,三千万两白银正是大周一年的税赋,精明的刘文达把它换成了消耗性的实物,而各家主人也很能领会刘老大人的意图,群策群力,调集物资,把几年来各个商家积压最久,最陈旧但还尚且能用的物品全部倾销出去。
另一面蛮人战俘又换取了大周最缺的战马,这样算来实际相当于赔付金额差不多只有千万余两。
签好协议后的各家总算是定下心来,至少孩子没事了,虽说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归家,可大家清楚:钱财一定不能给的痛快,否则蛮狄还会加码,甚至很快还会南侵。最好让他们认为,大周很困难,这几年都没钱了才好。
所以谈判后的各家努力地到处筹集钱财,还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困难。
至于荣王府,葫芦口一役后,原家的祖孙三人就悄悄地离开了望京城,回到京城的荣王府里,除了交给刘老大人80万两的银子,就直接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仿佛一点儿不知外面的事情。
原月这会儿才知道,原来自家竟然是大燕楚氏遗孤,自己竟是大燕太子楚容的后代!当然,也是一个比较尴尬,一个不留神就会没命的尊贵身份!那自己算不算是个亡国的公主?原月自嘲道。
怪不得哥哥在望京城前如此卖力,都是因为那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明月公子,所谓的大燕遗孤楚明月,原月对此人充满了怨念!
原月宁愿平凡又简单地活着,也不愿意跌宕起伏地历经艰险,哪怕她的骨子里也有冒险,人权,自由之类的东西,也曾梦想能有绚烂璀璨的人生,但这种危险的多姿多彩,还是算了吧。
尤其在这个皇权至上男权至上的时代,所谓的美貌佳人,最后多数沦为强权的附属,前天的豪门,也许就是明天的阶下囚。如果未来还能安安静静地做着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现,太太平平顺顺利利地走完一生多好!
可原月知道,那终究只能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奢望。从此以后,原先单纯快乐的日子结束了,自己要刻苦努力,奋发图强,一切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奋斗了!
至于帝王,自始至终,永嘉帝对这次谈判,对这众勋贵们背对着他,私下和敌人达成的协议没发表任何意见,就仿佛不知道一样,众人也有意忽略了这一点。只是在筹钱的时候,他指示户部出了白银300万两,自己也从私库里拿出120万两,算是给这场战事定下了结局。
就这样在众方的一致配合下,一直拖到了年底,才终于将所有款项物品结清,战俘交割这才全部结束。
腊月二十六那天,虽然天寒地冻,可是北蛮人民高高兴兴地带着战争的胜利品,小山般的物资,排出去好远,甚至都能听到他们欢快的歌声;大周人民也架着舒适的马车,带上美味的食物,同样在欢迎着自己的孩子归家,想着被灭掉的十几万蛮人和早就到手的五万战马(显然无耻的刘老大人早有预见地私藏起了两万多匹),两个敌对的国家竟同时高高兴兴地过起了新年!
至于西狄的马良才,刘老大人在某次谈判结束后,曾悄悄地感激了对方,多亏了他的配合云云……结果呢自然就杯具了,从此北蛮西狄互成仇家,当然原先也不过互相利用而已。
这场烽火的造成的损失不算大,尤其是暂时消弭了北蛮的威胁,可以说永嘉十年真是个战果辉煌的一年,一个可以记录史册的一年。
这一年里:风调雨顺,处处丰收;
这一年里:春闱如期,文星闪烁;
这一年里:北蛮建国,丰裕关燃起了烽火;
这一年里:秋风秋猎,十里坡的劲弩一闪而过;
这一年里:天子士卒,一起战斗,一起被俘;
这一年里:痛败蛮军,未来几年边关无忧;
这一年里:烈王质子,焉知祸福;
这一年里:公子明月,横空出世;
这一年里:……
除了长眠在旷野里的孤魂,苦等梦里人的春闺。
这一年的除夕格外热闹,愿今年的不幸不再发生,愿来年的诸家平和安好,愿一起战斗过的将士安息,愿战后余生的人们一生平安。
巨大的烟花盛开在除夕的夜幕里,带着所有人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