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李家村的原月不断地回想着里正的话:李家村和下山村有些相似,地处群山之间,人均耕地比较少,如果没有其他的副业,百姓很难脱离贫困,作为地方的官员,首先要让百们活下去,至于那些海盗,山匪,只要他们祸害的不是自己周围,大家也都视而不见了。
更何况,他们出去所谓的讨生活,多数是从事海外贸易,只是偶尔会客串一下海盗,所以参与其中的人并不认为自己真的十恶不赦。
为啥要客串海盗——还不是因为对方不守规矩,不想出力,也不想出路费,只想着分文不花被顺路捎带,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李里正对外出谋生的他们比较理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民不举官不究,小村的生活还不错。
谁曾想,一夜之间,各式的谋杀会降临到平静的小山村,无论原月一行如何解释也不能摆脱村民对他们的排斥,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将小沙弥和宏远送回,一行人返回了杭州。
此时的原平,李守备众人,当然还有钦差一行都聚集在吴中王家附近呢。
因为几天前不知谁传出来的,税银的埋藏地点在王家的一只小箱子里锁着,那些小箱子有着赤黄蓝绿紫黑这六种色彩,每种都标记着不同的号码,大多数标的是1234,还有的是子丑寅卯,一共百十来个,都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王家的一处密室里。
此时密室里的王宏智脸色发青,他一拳重重地砸在花岗岩的墙上,“给我好好查一查,到底是谁透出来的消息?”
“是!”一个护卫头领模样的人应答后退了出去,他身后一个瘦弱的师爷默默地拿出一旁的止血药物,弓着腰给他包扎起来。
“老爷,您别生气,这事可能不是我们这里传出的。”
“怎么可能不是?”王洪生立即反问着,“这些箱子在王家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连我……我那弟弟都不知道……
可如今鲁家在观望,卢家更是只在口头上表示关心,江南的各级官员更是仿若不见,难道他们不明白,一旦我王家倒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么?”
“老爷……这,这些他们都明白,只是这次江南的税银丢了,兵饷也都没了,传言说是我们动的手脚……
所以,他们背叛也算是……是在情理之中。
老爷您再仔细想想,到底是得罪了谁,他要把我们王家拖入深渊。”
只见王宏智的身体突然抖了一下,不自觉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让王家覆灭?”
那师爷看到主子的模样,心下了然,只好默念着冤孽,唉——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这样又有什么好处?
“我根本没想到换家主,只是怕万一怀玉有个三长两短,那王家岂不是没有掌舵人?
老李,你去叫怀玉回家过年,今年祭祀的时候宣布他做下一任家主!”说完这些话的王宏智好似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离开密室前的老李特意嘱咐着主人天气寒冷,要注意身体。
当只剩下王洪生一人的时候,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这样,你终于满意了是么?为什么你死了还阴魂不散?王家,王家难道要亡在我手上么?”
师爷老李颤颤巍巍地走出密室,对着外面的那些守候的王家族人说了声,“你们散去吧,主人他没事!”
“我要见老爷!”一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少妇不甘心自己的精心打扮全部浪费,仗着平时王宏智对她的宠爱高声说着,明显不把瘦弱的老李放在眼里,“你个奴才,赶紧给我通报一下,怀珏他伤了手,请来的医师说没办法让他止痛,这可怎么是好?!”
“老爷现在有事,你们都回去吧!”老人没有理会那浓妆艳抹的女人,又说了一遍,接着便佝偻着身体,一声不吭地走了:王家都要完了,谁知道怀珏是谁?只是伤了手,明天说不定就是掉脑袋呢,谁曾想到几个月前还如日中天的王家会突然间变成这样?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老天想让他灭亡,必先让其疯狂……
他还没想到别的,那妖冶的妇人就尝到了疯狂的代价——被从密室里出来的王洪智当众打了!
“老爷,你……你竟然打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我不活了……呜呜……”说着就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还不时地扭动着那冻人的娇躯。
没办法,这不扭的话——冷啊!
这是美丽冻人,当人也是非常滴动人,可此时旁观的众人只感觉到了深深寒意——大冬天的,穿得那么单薄,这——不是过来勾引人的?
只是王洪生的眼里根本就没有看到她的动人,只听到她说什么不活了,便说了句,“那就去死吧!拖出去,问她愿意埋在哪……”
腊月的天气很是寒冷,可更冷的却是王洪智的言语,女人仿佛吓傻了,一时没发出声音直到被拖走的刹那,她发出尖利的嚎叫,“老爷,老爷,你难道忘了我们……”
王洪智走过去,双手摸着女人那美丽的脸庞,嘴里说着可惜,真不想离开你,接着就双手掐住那女子纤细的脖子,没多久,那满脸惊愕的女子断了气,倒在冰冷的地上,仿佛被掐断了脖子的天鹅。
周围的人更是惊恐,可却没人敢发出声音,如今的王家正陷入困境,而且是从最繁华的顶端突然间坠入深渊的,这种自由落体让很多人不适应。
想着年初时京城里那诡异的时局,二王争嗣的紧张,本想着趁此机会一举夺得江南半壁江山控制权的王宏智踌躇满志,可——这才多久?昔日的盟友见死不救,那些本已被控制的官员也突然间暧昧起来,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帝王收拾完我们王家会放过你们?
——做梦去吧!
可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境况突变,还有究竟是谁把国库里的真金换走了?
难道真的是——洪生?
会不会他是在诈死?只为了颠覆我——王家?
怀玉可是内定的下任的家主,江边郎已经死了,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就如此不放心自己这个亲哥哥么?难道当年的事我——我不也是受害者么?
……
站在二进门的王家大院里,脚下是已死的美妾,角落里是尽量减少存在感的王家众人,王宏智感觉特别的孤独,是的,就是孤独,如今的自己已走向末路,王家已是大厦将倾,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支持自己。
他冷冷地看着周围那群瑟瑟发抖的“鹌鹑”,不由地蔑视:想当年自己的弟弟那可是敢拿刀子上的,王家就你们这熊样?呵呵!
“爹爹,娘,娘是不是死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拉着王宏智的腿叫着,他举着受伤的手指,“爹爹,这里,这里流血了,疼,很疼!”
正在冷笑的王宏智转过身来,不自然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呵呵,自已也真是的,听了那女人的谗言,王怀玉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侄子,何必又去包养一个远房的小人当亲儿子呢?
看着小人那期盼的眼神,他弯下腰来,“怀珏,你的娘亲死了,你不难过么?”
“是不是她做了错事?”小男孩仰着头问道。
“是的,她做了错事,可是她死了,你不难过么?”
“哦!我也难过,可她不应该做错事……爹爹……”小男孩有些怕了,低头小声说着,“她又不是我真的娘亲……”
“我也不是你爹!”他一把甩开身边的小人,大踏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