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之后,洛奇带着她去巷子外的一家路边摊吃夜宵。
初夏的夜空可以看到繁星点点,洛奇的脸在星空的映衬下轮廓分明。苏咪托着腮望着他,看入了迷。
洛奇夹了一块脆骨到她碗里,“想什么呢,丫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苏咪还惦记着白天的未解之谜。
“你真的想知道吗?”可能是喝了一点酒的缘故,洛奇似乎正在慢慢地打开自己的心扉。
“对。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苏咪坚定地这样回答道。
“为什么?”洛奇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我想守护你,不想让任何人破坏你的这份美好。”这是苏咪心里的答案。
“我们是朋友嘛,你应该对我坦诚一点。”她嘴上却这么说着。
可能是孤单了太久,“朋友”这两个字深深地打动了洛奇。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里可能有你想要的答案。”洛奇看着苏咪真诚的眼睛,下定了决心,剖开自己给她看,哪怕是不美好的一面。
这一次,洛奇带她去的是CD郊区一家豪华的私人医院。
看到他来了,医生和护士们都毕恭毕敬地向他打了招呼,然后领他们去了走廊尽头的一间独立的病房。
病房里半躺着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眉宇和洛奇很相似,身材消瘦,睁着眼,但看上去精神状态非常低迷。
“爸爸,姐姐说过几天再来。”洛奇边往里走,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沫沫这孩子,可能不会原谅我了吧。”床上的中年男人看到洛奇进来,把脸转向了门口这边,听到洛奇说的话,他叹了口气,回答道。
接下来,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这让躲在洛奇后面的苏咪有点尴尬。
又站了几分钟,洛奇轻轻放下刚刚给爸爸买的水果和鸡汤,帮他盖好了被子,然后转身出了病房,苏咪连忙一路小跑追了上去。
在医院的花园里,洛奇理了理头绪,将自己家庭的秘密告诉了她。
原来洛奇的爸爸洛林原本是CD乡下的一名中学教师,年轻的时候经老乡介绍和同乡的一个叫江秀的女人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
后来洛林调到CD来工作,认识了长得漂亮家世也好的青兰,也就是洛奇的母亲,就抛弃了老家的结发妻子江秀,闪电般地和青兰结婚了。婚后第二年,他们生下了洛奇,一家人过着幸福的生活。
可是好景不长,在洛奇十八岁这一年,江沫的到来打破了这个普通家庭原有的平静。
江沫说,她是洛林和江秀的女儿。
也就是说,在洛林离开江秀的那段时间,她本已有了身孕,正准备告诉准爸爸这个好消息的时候,迎来的却是冷冰冰的“分手”二字。
江秀生性决绝,她选择了尊重洛林的决定,把怀孕的事情给瞒了下来,这一瞒就是十八年。十八年里,江秀一直未嫁,含辛茹苦地将江沫一路抚养到了她去CD念大学。每次江沫问她关于爸爸的事情,她都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江沫长大了,母亲却累倒了。她患了胃癌,几个月就瘦成了皮包骨头,在病床上她经常模糊不清地念叨洛林的名字。
江沫经过四处打听,终于找到这个素未谋面的生父,想让他在母亲的最后一段时光里能去陪陪她。
洛奇的妈妈青兰争强好胜,根本不同意洛林认这个女儿,更别说让他去见前妻了。他们僵持了几个月,江秀在失望和痛苦中离开了人世。
在这之后,看在江秀已经离世的份儿上,青兰对江沫的态度终于渐渐缓和了一些,同意洛林出钱给江沫在CD租了房子,每个月他们也会定期给她打生活费。江沫学习好,大学毕业后顺利地考上了川大美术系的研究生。不过,对于父亲,她一直是有心结的,她怨他在她十八岁前从来没对自己和妈妈尽过责任,更气他没能去见妈妈最后一面。洛林会经常去看她,不过江沫对这个父亲的态度一直不太好,洛林有时候只好派洛奇代他去。
最近一段时间,洛林更加走不动了,因为他的心脏病恶化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江沫能原谅他,来医院看看他。
本来是上一代的恩怨,但洛奇夹在中间,觉得很为难。一方面他对这个洛奇对这个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姐姐感到很愧疚,有一种抢了别人东西的罪恶感;另一方面,他也有点恨江沫,搅乱了他本来平静的家庭生活;他最担心父亲每况愈下的身体状况和他们父女俩很难调和的矛盾会加重父亲的病情。
如此一来,这些复杂的情绪都在他心里交织升华,使他经常整夜整夜地失眠。
之前没有告诉苏咪这些,是不想她看不起自己的家庭,也不想她跟着担心。
听完了这些,苏咪觉得很沉重,又觉得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