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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有梦不得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这颗星球名叫文武大陆,是文学和武道的发源地。大陆之上,实力为尊,人人好勇,故而私斗成风。有争斗就有仇恨,就有杀戮,进而就滋生了刺客。

刺客,专为暗杀而生!其行刺原因,一则为了钱财私恨,二则为了他们坚持的道义。后者,便被称为侠客!

侠客,不但身怀绝技,武力强大,而且重承诺尚义气,锄强扶弱。更难得的是,他们愿为侠客道义慷慨赴死,愿为除暴安良视死如归!

有一句歌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唱遍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就是歌颂侠士为刺杀一位暴君,明知是死却毅然赴死的侠之风范。

毫无疑问,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侠客自然是黑暗中的亮光,弱者的守护神,备受世人赞美推崇。

这首古风《侠客行》,就是一个文道强者,特意为侠客书写的赞歌!虽然流传已有百世之久,但万年之后读下来,诗中英锐之气,豪侠气概,依旧虎虎生威。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寒冬腊月,三尺雪上,人鸟踪迹罕见,天地间冲刺着一片寂静的寒芒。

朗朗书声,整齐而有力,极富节奏之感。可以感觉到,在书声之中,有一股磅礴朝气轰然喷发,霎时击破了天地间的寂寞。

学堂外形四四方方,如同一个大木盒,堂内空间宽阔,可以容纳上百人。

“精神些!再读一遍!”老夫子摇晃着戒尺,步伐沉重缓慢的来回巡视。他虽然头发已经白如冰霜,声音却是苍劲有力,目光也炯炯有神。

学堂内,四五十个少年少女裹着厚厚的棉衣,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

听老夫子一发火,这群少男少女急忙放开喉咙,又“吼”了一遍。

老夫子眯着眼,拂了一把长长的白须,微微笑了笑,似是很满意学生的表现。

“唐林!你为何不读?”一睁开眼,老夫子便发现了偷懒的学生,啪的一声,戒尺重重的打到那个学生的书案上。

“诗中二侠客,不过一刺客耳!不入我眼,所以不读。”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站起身,背负双手,仰头挺胸,傲然的朗声回答。

天气寒冷异常,一说话,便会有一股厚厚的白雾吐出,少年的脸被冻得红通通的,眼睛漆黑发亮。他挺着略微有些瘦弱的胸膛,身上的棉衣不但很旧,而且还镶嵌着三五个补丁,但是很干净。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

“侠客,天下人都崇敬,你为何不屑?”老夫子弯了弯腰,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盯着少年,疑惑的问道。

“夫子说得不对!侠客,是天下的弱者赞美,强者不屑。因为弱者无钱,无权,无实力,无力自保,只能寄希望于侠客的保护。而强者无需侠客保护,所以不屑。强者甚至痛恶之,因为侠客的刺杀对象,正是强者。”

声音清脆响亮,学堂内响起了荡荡回声,少年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掷地有声,显得极为自信。

捶了捶胸膛,眼里激射出“风吹不散,雷打不动的信念”,少年信誓旦旦的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岂能心存侥幸,依赖于他人保护?我唐林是谁?是将来的强者!我一定会有钱,有权,有实力!我要富可敌国,我要扬名立万,岂能自甘堕落充当侠客之流?”一席话语一气呵成,更是气势如虹,自信而张扬。

唐林家境贫寒,但一直执念着“穷则致富,弱则变强”的强者梦,一直坚信着“我是明天的强者!”

他总是不断的告诫自己,“你已经很穷很弱了,坚定梦想,那你还有可能成功,如果连梦想都没了,那你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变强的机会了。”

少年刚刚说完,不出他之所料,学堂内一下子炸了锅,阵阵嘲笑声就向他迎面扑来。对此,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你能有点自知之明吗?你是将来的强者?那我就是将来的神!哈哈!”

“也不看看自己的学业成绩,倒着数!除了说大话,你还能干什么?”

“嘿嘿!话是笑话,人嘛,更是个笑话!”

……

尖锐的讥讽声和鄙视的眼神,滚滚如潮水一般涌来,但并没有让少年恼怒的大骂还击。他只是埋下头,阴沉着一张大千世界中最平凡的脸,安安静静的让这些刻薄之声全部刺入耳里。他一直认为,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会乱了自己的心智。

嘲笑的浪潮渐渐平息之后,少年才缓缓的抬起头,将所有嘲讽置之一笑,傲然屹立着如同撼不动的铁柱。他哈哈放声笑了一声,道:“蓬间小麻雀,怎知鸿鹄大志?”

众多同学嗤之以鼻,更有甚者,直接指着他的鼻子怒骂起来,学堂里又是一阵杂乱声。

任凭唐林被嘲骂得体无完肤,老夫子也没有呵斥阻止,反而任其自由发展。他是一个在外闯荡过的人,深知这个世界的残酷,一个人如果连嘲讽都承受不起,那么这个人必定一辈子碌碌无为,甚至连活下去都很难。

所以,对于自己的学生,不要说是言语攻击,就是打架斗殴,他也从来都是听之任之。

在老夫子独特的教育理念下,性格张扬的唐林,自然成了长期受害者。不过,这也磨砺了他的心智,让他变得少年老成。

“我还没说完呢!我不屑于侠客之流,那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呢!夫子,我可以继续说吗?”少年目光如炬,扫视了一遍这些看不起他,经常对他出言不逊他的同学,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老夫子身上,眼神中露出了一分恳切。

“你说。”老夫子看着唐林的眼神,知道他不吐不快,于是干脆利索的道。

其实,他也在暗暗赞叹: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差生,竟然心怀大志!最重要的是,对于世人一致赞颂的侠客,这个差生还瞧不上!

老夫子再次捋了一把白须,轻轻的有节奏的拍击着戒尺,不由自主的对唐林产生了好奇。

“侠客的价值观,不能与时俱进,实在不敢苟同。”唐林呼吸了一口大气,环视了一圈。

摸摸喉咙,轻咳一声,将音量更提高了三分,道:“首先,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当坦坦荡荡。侠客,说到底,仍然是刺客之辈,追求暗杀刺杀,不是王道!其次,人生在世,功名富贵,安可忽乎哉?当功成名就。深藏功与名,不是愚蠢,就是强大得还不够,害怕仇家复仇耳!”

“愚夫之见,没看见最后第三句诗说,侠客虽死,却流芳千古了吗?”啪的一声,一位俊俏的少年拍案而起,带着满脸不屑,直接打断了唐林的话,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说得好,奇哥!”一位俏美的少女望着那个少年,犯着花痴,大呼助威的鼓掌喊道。

唐林不语,叹息一声,低下了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实在不想作过多的争辩。

“怎么?无话反驳了?”刘奇得意的嘿嘿笑着,头一伸,吐了一口唾沫,而后,头又一扬,重重的冷哼一声,“废物!”

刘奇的学业虽然不是第一,但也一直名列前茅。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特长,和人话语交锋,总能找到一个死角,一语而置人于死地。故而与人辩论,他从无败绩!

众人都以为,既然刘奇这个辩论能手发话了,唐林必定无话可驳。又岂能再让唐林继续大放厥词?于是纷纷趁势响应。

“奇哥!威武!”学堂内一片是呐喊声,一片是嘲笑声,“废物!加油!”

老夫子依然笑容可掬,从始至终,保持着袖手旁观的态度。

唐林缓缓的抬起头,又摇摇头,明亮的眸子变得暗淡,漠然的道:“人都死了,留名屁用!”

旋即,语气陡然直上,朗声道,“这就如同一个不孝之子,父母在世不加赡养,待其去世了,却在棺材旁哇哇大哭一场,想要博得一个孝子之名,何用?”

接着,他伸手一扫眼前众人,高声问道:“如此不务实际,而重虚名。请问,在座的各位,是要当这样的不孝子吗?”

“你……哼!”刘奇面色铁青,阴着眼一甩手,一屁股坐了下去。

众人目瞪口呆,皆是不可置信的神情。片刻后,一片议论纷纷:“这家伙,居然能将刘奇驳倒?”

“嗯!”长长的嗯了一声,老夫子又理了理长须,笑容变得有些欣慰了。

“嘿嘿!就算他说得对,那有屁用!一只长不出毛的鸡,还能飞上九天当凤凰?别忘了,他是罪人之子,不得文考,永远成不了文人,永远当不了强者!”刘奇蔑视唐林一眼,眼神中有一丝憎恨,幸灾乐祸的笑道。

刘奇的话声音虽小,但“罪人之子”这四个字,却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摧枯拉朽的刺穿了唐林的怒火底线。

家人,就是他的底线!他决不允许家人被污蔑!

猛的,他的脸变得狰狞可怕,眼神中尽是凶神恶煞,眉毛横翘,虎目瞪着刘奇,大喝着怒骂道:“闭嘴!混蛋!我父亲不是罪人!”

吼声一落,唐林箭一般的冲出了学堂。

望着唐林跑出去的背影,老夫子摇了摇头,低声惋惜道:“唉!一个有志的少年,可惜了……”

不知跑了多远,也不知跑了多久,一个踉跄,唐林累得倒在雪地上。望着灰白色的天空,他大大的张开双臂,咆哮道:“青天文考康庄大道,为何我独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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