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旧欲言又止,何余悬悬而望。
良久,王旧自我安慰道要是告诉他肚子里有条大蛔虫的缘故,那怕得恶心死这小子,还不如不说,最后仍然记得安抚一下少年的心灵,“放心,你死不了。”
期待了半天最后只得到这么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语,何余眼巴巴地望着王旧,欲哭无泪。
终究还是不忍心亲眼见证少年心灵的破碎,伸手把何余本就略微翘起的头发揉得乱糟糟的,“我说你死不了就死不了,慌啥?”
“那我还练这朽枯刀不?”何余小心翼翼问道。
“为什么不练?”
“既然朽枯之意是抽取生机,那我又无真元,狐妖吸阳精的故事听得多了,你说我会不会像那般被榨干?”
刚还温柔抚摸少年脑袋瓜的王旧一听这话,只觉得胸口一窒,差点闷过气去,勾起手指狠狠敲了个板栗,“你小子脑袋里装了几斤粪?还狐妖吸阳精?为何不说那《金瓶菊》的段子?”
“我还小,不能看这种禁书。”何余缩着脑袋捂着痛处,瘪嘴应道:“而《聊斋志异》这本古书就是老少咸宜的了。”
“……”
“活了半辈子,不知多少人哭着喊着求着老子的真传,最后老子连一招半式也不教给那些狗腿子。”王旧斜乜了一眼何余,用力一甩衣袖,似要把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扇走。
“却从未见过你小子这般厚颜无耻,居然……居然还把刀诀的朽枯之意比喻成狐妖的那等污秽事作。”
似乎说起了伤心事,亮点众多的老脸上流露出些许哀怨,这表情太过生动,使得何余不敢直视。
貌似回想起这些年头,视作一生中乃至放眼整个刀道历史上都不可忽视的成就,毕生心血所创的朽枯刀诀,放在何余这里还不如街边杂耍中看不中用的大刀戏。还有,哪一次这小崽子练刀是自己心甘情也愿的?哦,除了第一次被蒙骗与这次兴高采烈自愿去练,还有……嗯?呸呸,啥蒙骗,老子怎么就蒙骗这小崽子了?
少年常与酒鬼拌嘴,这并不代表两人之间关系是有多差,相反在少年心中,王旧是那个值得自己掉了两颗门牙也要把一群小崽子揍一顿的人。
而有一次自己在练刀时因为疲累说出想放弃时,王旧脸上没有掩饰的不屑与失落更是让他心中滋味难言,所以这么些年来也是坚持了下来。
一直以为,这刀诀也仅是强身之用,刀式太过繁琐复杂,所以练起来时才会觉得劳累不堪,哪曾想这朽枯两字其中还有那么多道道……
“我只是觉得这刀诀好生奇妙罢了,从未听过有功法会抽取掉自身生机的,这想想都渗人,嘶嘶……”
“哼,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不知道的事还多得是哩!像魔宗的功法,吞人精血,噬人魂魄的比比皆是,还有一些传说中的大魔头,为练魔功屠了人族一座繁华大城的也有。”
“是是,我孤陋了。”何余一副谦卑模样,这让王旧很是欣慰,小崽子就该这样,多讨喜啊。
何余接着说道:“没想到你无聊到这种程度,这种有可能****的刀法你也去练。”
清晰可见,王旧的额头处在一道道沟壑之中浮现出了青筋,他保证,若是在十几年前,他会提着一把大刀把眼前这个越看越碍眼的小混蛋斩成肉沫星子,现在脾气好了许多的王旧只是揪着少年的耳朵往里喷唾沫。
“别人有真元自然不怕,不像你这肾虚的,练一会就手抖!你练不练?不练就别卖豆腐了,像以前那般进南山后峰去伐木卖钱!”
何余一听这话,那还得了,南山后峰熊虎出没是家常便饭,上那伐木不是要命么,大丈夫能屈伸,赶紧点头答应。
……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既然说你死不了就真的是没事。”王旧难以忍受何余的幽怨眼光,没好气说道。
何余迫于某人的淫威还是拾起了破柴刀,慢悠悠比划着,听到王旧的话语,他便停下了动作,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那把破刀,没有言语。
王旧顾自说道:“武者九品,洗髓归黄,这说法不知沿用了几万年,腹中真元,待到饱满精纯之际,能相吸天地灵气洗肉身,净骨髓,这句话可以说是修炼的准则,却不能称之真理,因为并不适用于那些拥有特异体质的人。说个你知悉的,想必他的传说你是听得不少,百年前的离火剑圣,就出自那燕阀公子邀你进的朱雀门。”
“既然是剑圣,那么自然是登天境界以上的修为,那已经是超脱世间桎梏的存在了,一身修为与天机一般飘渺莫测,可那也是必须洗髓踏入归黄境开始,才算是与星辰争辉的修行者,而这个离火剑圣与绝对的大多数人不一般,他是武者三品时就洗的髓,也就是说,没有九品武者拥有的强大真元,丹田也没有精纯饱满的情况下,他肉身仍能够洗髓。”
说到这,一直若有所思的何余眼神一亮,仿佛看到了某种希望,“你的意思是说离火剑圣的体质特殊,所以他能在武者三品时就能够洗髓?”
“不错,这位剑圣九阳之体,出现异象也是正常,也有许多赫赫有名的修行者还是在武者时,天赋异禀的体质勾聚了天地灵气,洗髓归黄。”
“莫非,我的体质也是这种天赋异禀的?”听王旧说了这么多,何余心花怒放地观察自己的身体,难不成自己还是百年不遇千年不见的妖孽?
王旧微微一笑:“做梦,你就意淫吧。”
何余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后,承受了二次重创的心灵果断破碎,僵硬地把脖子拧开,不然看到王旧的老脸怕会忍不住上去给撕了。
见何余如此模样,王旧哈哈一笑,却没有再说话。
山风徐来,掀起了林涛,惊起了鸟蝶,拂平了王旧的笑声。
王旧熟练地从腰后取出酒壶,痛快地饮了一口,心想道:“小子你不是废人,又怎会没有真元?谁叫你肚子里被打入了这么一道龙息,神魂都被吸纳了半数,也就能用朽枯之意耗耗那道龙息,不然小命都不保啰,也算你因祸得福,后天生生锻造了个聚灵之体。”
龙息吸纳神魂,丹田因多了这么一道霸道气息而失衡,真气流通不入全身经脉之中,可滴水都会流水淹街,微不足道的真元积淀下来也能把何余的丹田给撑爆开,无数个夜,王旧的朽枯之意既把蠢蠢欲动的龙息给封住,也把腹中点点真元给耗完,不然在酒肆中王旧怎会说了句“如何活命”?
人殊较高低,天赋异禀也较之不同,离火剑圣九阳之躯,对传说中的神火相互而成,凭着离火剑登天而摘星。
朽枯刀诀泯灭真元,龙息吸纳宿主神魂生机,损。
同时,朽枯刀诀泯灭龙息,把极阴的龙息降服,为生。
就连王旧都没有想到,暗合天道之下竟锻成了聚灵之体。
聚灵之体并非像离火剑圣的九阳之躯那般修为进阶极快,它只有一个特点,但也被其他修行者视为鸡肋。
“时间沉淀,自可伐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