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下午想在酒店休息一下,无奈香港一家媒体不知从哪打听到田在心下榻的酒店,联系了翟萍想要采访田在心。翟萍认为这对田在心进入港台市场有帮助,便在计划外安排了这次采访。整个过程都在酒店内进行,翟萍只给了对方一个小时的时间。
简单寒暄后,犀利的记者便开始发问:“据我们之前的了解您向来很少出席慈善活动,也因此受到很多人的质疑和批评,那么您此次来港参加这次活动是为了改变形象么?”
翟萍一听便皱了眉头,心里有点后悔,本身他们就是低调,田在心的目的她再清楚不过。现在接受访问,只怕外界会误会田在心的用心。
林玥也不喜欢记者这种问题,她看了看翟萍,不知道是否应该打断采访或者跟负责人再沟通。
田在心望着记者,道:“我的工作是由公司安排的,至于你说的质疑和批评,我不知道你们是在哪里看到的,我并没有听谁跟我说过。还有我这次来的目的,原本我们的行程是全程保密的,就连我们入住的酒店也是,我们并没有通知任何媒体,也打算接受采访,但是你们既然来了,我的经纪人不想让你们完不成任务,所以才安排我坐在这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翟萍看着田在心,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浮现出笑意。摸爬滚打这些年,她果然进步很大,更能适应这个圈子了。
原本要开炮的记者愣了一下,手上的资料明明说田在心性格偏软,最是招架不住媒体的连环发问。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几句话便让人觉得不怒自威,而且说话条理清楚,思路明晰,回答得更是无懈可击。
“你还有问题?”田在心重复道。
记者晃过神来,微微一笑,明显比之前谨慎了许多,道:“您这次义务拍摄关爱聋哑儿童的主题宣传片,是不是因为特别喜欢小孩呢?”再往下顺势可以问感情及婚姻的问题,记者在心里暗暗盘算。
田在心想了想,道:“因为我曾经是一名患有黑暗恐惧症的儿童,所以我希望更多人能看到这类弱势群体,不光是黑暗恐惧症的儿童和聋哑儿童,还有很多。他们需要的不只是金钱资助,更重要的是关爱。”
语毕,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负责拍摄的摄影师也抬起头默默注视着这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谁都没有想到如今跻身一线,风光无限的当红大明星,背后居然有着别样的故事。以前喜欢她,是因为她在荧幕上令人赏心悦目。现在,更多的是欣赏她的勇气,还有她刚才的那番话。她不仅是戴有光环的明星,她还是个普通柔弱的女孩子。
林玥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立即看向翟萍,得到的也是一副吃惊的表情,看来萍姐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记者原先计划好的问题,全部被打乱,不过不要紧,他得到了更加重磅的消息!他几乎敢断定明天的头条一定很吸引人。
当记者准备围绕田在心得黑暗恐惧症的问题展开时,翟萍立即上前,礼貌地说明时间已到,田在心还有别的安排。记者有些不甘心,想再争取时,却对上翟萍不容置喙的目光,最终只好一行人退出了酒店。
香港的维多利亚港总是游人密织,尤其是夜幕来临时,尖沙咀附近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或许是今天上空多了云雾,往来的人比平常少了许多。田在心戴着帽子,缓缓漫步在海滨走廊,只见灯光处处,海风徐徐,抬头间发现前面的人多了起来,她便立即止步,驻足在原地,目光飘向远处海面上的灯火。似乎是想起什么,田在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女俩在电话里温馨闲话家常,田在心提起在香港遇到沐晖的事,田母一直对沐晖的印象很好,希望女儿能到个像沐晖这样忠实可靠的人作为终身伴侣。每当田母婉转提及此事时,田在心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此次田在心在香港偶遇沐晖,在田母的眼中就是“很大”的缘分,无奈田在心只好说沐晖已有女朋友了,田母闻言只能深感惋惜。为了安抚母亲的心,田在心当即答应会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田母这才作罢。
嘱咐了母亲保重身体后,田在心收起了电话。想想她的母亲也不过是和天下所有的父母一样,只是希望儿女幸福而已。她也很想像母亲希望的那样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世上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因此很多人不都是一直凑合着在生活么。道理她都懂得,只是她说服得了别人,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不是说人体的细胞每三个月死亡和更新一次,而每七年则整体全部更新吗?于是她拖着、耗着、等待着,可今年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为什么心痛的感觉还是如此明显!八年来,她不断用忙碌麻痹自己,不让自己有一点儿时间和精力去想去回忆,累了就睡,睡着了就以为不会再记得,可是梦境里那些残碎的片段依旧纠缠着她,不肯放过。究竟,究竟还有过多久?
海面的上方星光点点,不论世事如何变迁,头顶的那片星光始终璀璨夺目,只需抬头一望便会被摄去心魄。很多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正在房间里做作业的田在心眼前忽然一黑,家里断了电,妈妈加班还没有回来,患有黑暗恐惧症的她蜷缩在书桌前,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那时何衍才她家两个月,对她而言,何衍还处于陌生人的阶段。那时,察觉她的害怕,他摸黑走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肩膀叫她不要怕。然而,她瘦小的身子还是不由地颤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巨大的黑暗笼罩而来,她几乎觉得自己要被吞噬了一样。他一边安抚她一边打开了房间的窗户,指着外面的夜空对她说,好多闪亮的星星,有这么多星星陪着你呢。
那个晚上,他知道了她从小患有黑暗恐惧症。于是他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治好她,每当她感到恐惧时,他就在身边陪伴她,安抚她,在她眼前点亮一束希望的光。最开始是一支蜡烛,后来是一根火柴,再后来是天上的星光,最后她的黑暗恐惧症奇迹般地治愈了。
从那以后,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十分笃信。后面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每当她感到孤单无助,不想前行时,只要自己擦亮一根火柴,或是点燃一支蜡烛,或是看到远处的灯光,或是抬头看到满天的星,想起他,就会充满力量。可是这些光亮还能支撑她多久呢?她真的好想他啊。
“田在心?你是田在心?”一个粉丝站在身侧惊喜地叫道。
田在心还未反应,只听女粉丝朝附近招手喊道:“喂,田在心耶!真的是她!”
于是,几秒钟之内,田在心已被人群团团围住,没有翟萍在旁压场,加上刚才的心情还未平复,田在心显得有些慌乱。
“我......”她刚想否认什么,却见人群里忽然闪过一个黑影,拽着她的胳膊嗖地冲了出去。
他们一路跑,直到确定后面无人追上,那人才松开手,背靠在一块光溜的石头上气喘吁吁。田在心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抚着胸口,抬头望了望他,忽然间她站起来,直着身子叫道:“你?”
欧昀轩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瞟了她一眼,道:“不是我,你现在还出不来呢!”
“哦,谢了。”田在心道,刚说出口,转念一想,难怪翟萍平常老说她是猪,都没看清是谁,就跟着跑,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这四周又没什么人经过,万一......田在心甩了甩头,赶紧收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其实欧昀轩一直在离田在心十步之远的地方,因为武装的好,未被人发现。他本来是和友人过来看夜景,偶然发现了看似正在散步的田在心,于是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旁人,准备过来跟田在心打个招呼,却看田在心拿起电话不知给谁打电话,他只好止步,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她拿着电话似乎说得很高兴,时不时地歪下头,咬咬嘴唇,貌似是在撒娇,可爱的模样看得他一个人不禁笑起来。等到她收线后,他正要走过去叫她,却发现她的面容忽然变得哀伤起来,明亮的灯火倒映在她的眼睛里都显得十分黯然,这样的转变令他感到捉摸不透,他停下来就这样静静观察着她,猜想她是为什么神伤,难道是那个李岩的出现?去年那段短暂的金童玉女之恋曾轰动一时,虽然欧昀轩与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什么交情,但媒体的争相报道也很难不让人知道。
当有路人渐渐靠近她时,她依然毫无察觉。以她如今的位置,这样没有警惕性是大忌。果然,人群渐渐围拢了她,看着她无助仓皇的小脸,他来不及去思考应不应该,便已冲进了人群,一路带着她狂奔。其实他脑子里有一刻是后悔的,以他的形象本就不该这么冲动。万一被藏在附近的媒体拍到,又要无端牵扯出一段是非来。
“你怎么会在这?”田在心问。
“来度假啊,你呢?”
“拍片。”同样是演员,他怎么就过得这么舒服自在,田在心有些小小的心里不平衡。
“一起吃饭吧。”欧昀轩忽然道,随后又立即补上一句,“我请。”
“不用了。”田在心刚摆摆手,肚子忽然咕咕响起,这才发现原来晚饭忘记吃了,她果然是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还没吃饭?一起吧,反正也是顺便。”欧昀轩说得很随意。
“真的不用了,我经纪人还在酒店等我,我得回去了。”田在心坚持道。
欧昀轩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田在心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不高兴了,赶紧别过脸去,不敢出声。
良久,只听欧昀轩道:“我的司机很快来了,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