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识地睁开了眼，从小腹传来的饥饿感仿佛压倒了我的理智一样，我感觉到自己的胃和肠子现在正绞成一团，痛的令我几乎又要再失去意识。
“呀！”
我看了眼周围的环境，陌生的地方，看上去虽然简朴却不简陋。
“你醒了？看得清楚我吗？”一个平淡的男声开口道。我迷惑地望着他，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一样。
“嗯？”
他叹了口气道:“醒了就把手给我松开。”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正紧紧拽着他的手，就像落水之人紧紧抓着那根救命稻草一样。明明身体乏力的很，手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我连忙放开他的手，只见他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了一抹解脱。
这时我发现我另一只手上面正插着一根连接着吊瓶的针管。
“这是？”我的声音微弱，但他还是听见了。
“葡萄糖，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而且之前还晕倒了，所以只好先帮你吊一瓶葡萄糖。如果你不是遇到我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死了。”葬和神父身为杀手，难免会受伤之类的，医疗用品还是很充分的。也幸亏他这还有葡萄糖，要不然眼前这个小女孩估计就真的要见阎王了。
“那、那又……”我的声音微小，而且还断断续续，就像蚊子一样。不过我本来就跟蚊子一样卑微，我什么都做不到！
他附耳倾听，想要知道我说了什么。
“那……又、又怎样？。”我的声音断断续续，但这两个字还是传达到了他的耳中。我只不过是一个无处可归的人而已，没有归属，没有希望。我感觉自己一直在这腐烂，慢慢的，我也将像这周围的人一样……彻底腐烂在这里。
我对这一切都麻木了，心麻木了，身体也麻木了。眼睛也慢慢失去了光辉，我被这一切所吞食。
但是，唯独这一件事我是绝对不允许的，与其这样腐烂下去，不如现在就死在这里。
听了这话，他愣了愣，看了看我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清晰地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各种波动，一开始是惊讶，然后是漠然，最后是平静。死一样的平静。
他沉默了一会，告诉我说:“无论如何，你都要为你的选择负责。”
这是忠告也是威胁。
……
距离事件发生已经一天了，对于这次任务的失败，教廷的高层都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就像是嘴里含着十斤黄连然后还不得不笑着对你说:“没事的，这都是小事儿！”一样。
看教廷这样子貌似还真是有什么事啊！晨曦在心中这样想着，本来她还以为这次派她和昔拉一起出去执行任务只不过是混资历而已。
昔拉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当时她离车非常近，身上除了一块破斗篷也没有什么防具。如果不是她在最后一刻将所有能调动的斗气全部用在强化皮肤的硬度上面，那这一任的教廷判决者也就要这么殉职了。这么想来，自己由于符能透支而昏迷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晨曦去昔拉的疗养室探望了一下昔拉，虽然现在人还在昏迷中，但也没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估计再过几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晨曦看着昔拉，宁静的心似乎有了一丝的触动，这个孩子现在才十四岁而已。她的经历跟晨曦自己的经历很相似，这让晨曦的心头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晨曦从小到大就是在教廷长大的，她没有父母，准确的说是只有生父生母。因为她是圣女，是神的女儿。
教廷对外宣称圣女是神的女儿转世下来的，圣女下来的目的就是安抚这个世界上的信徒，她代表着神的意志！神会把自己的意志告诉圣女，让圣女再转告世人，让世人再聆听神的教诲。
其实说什么圣女啊神啊的，晨曦自己是最清楚的。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神的女儿，更没有什么神的意志，她只不过是有着比较特殊的体质而已。
在这个世界，生孩子是要送到教堂去的。教堂有拥有接生经验的修女和负责治愈的牧师，送到这里生孩子是最好不过的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不收费。
晨曦就是在教堂出生的孩子，在她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瞬间，教堂里所有的光都在如同朝圣般的向她涌来。她的周身越亮，教堂就越暗。最后，她就像是太阳一样耀眼，虽然其他地方一片漆黑，寂静的如同逝去。
她的生父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生母已经脱力晕了过去，抱着她的修女如同石化了一样，这一幕刚好对应了教义里面的神之初生。
神诞生的时候就像她一样，所有的光全部聚集到她的身边，光芒万丈，犹如天神下凡。
一旁负责治愈产妇的牧师突然就朝着晨曦跪下来以五体投地之姿膜拜着，嘴里还念着歌颂神的赞词。
虔诚而又狂热！
过了不久，教廷就派人来确认婴儿了。在确认晨曦的身体对光元素十分的契合之后，教廷立马就宣布这就是圣女！
是神的女儿！
那个时候晨曦甚至不清楚自己的生父和生母到底有没有给自己取过名字，或许没有吧，反正之后自己就得到了“晨曦”这个名字。“晨曦”这个名字正确的说应该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圣女的名字。
因为这个名字是给生下来后成为圣女的她准备的，而不是给她自己准备的。
这个名字就是一个分界线，平民之女与天神之女的分界线。将前半段与后半段隔开，永远无法相通。成为了圣女之后，自己的生父生母见了自己也是要五体投地行膜拜礼的。
所以晨曦对他们没一点感觉，没有人会跟尊敬自己的人产生亲近之情的。
现在晨曦看着躺在床上的昔拉，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叹息道:“教廷十分注重体质方面的问题，这孩子估计跟我也差不多吧！都是可怜的人啊！”
“喂，葬！你疯了吧！真的要这样做吗？”神父在一旁大呼小叫，试图阻止葬的行为。
“让开，这事没得商量！”葬声音低沉，意志坚决。
“不是，你这样当初干嘛还要把人带回来？直接丢那不就完了吗？还浪费一瓶葡萄糖。”神父大多数时间都在惹事，但这次却是他在做和事佬。不得不说一句，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葬一手抓着之前的女孩，正想把她扔出去。神父拼命拦着，“一个小姑娘不懂事，你这么较真干嘛？”
“较真？”听到这句话葬忍不住怒极反笑，“神父我问你，这是一个不懂事的人该有的眼神吗？”
这笑容如同绽放的如同夜行鬼魅一般渗人，同时葬的话让神父也无言以对。哪怕葬粗鲁地抓着她，这个女孩仍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神父扫过女孩的眼，那可以说是他和葬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眼神了。
木然无神，呆滞无光，简直就是把自己封锁在这具躯壳之中。完完全全的，不留一丝余地，就像之前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一样。她现在一心所求，这他和葬已经看出来了。
“你我都是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个眼神意味着什么！”葬咄咄逼人“她不懂事？神父看来你已经忘了以前的事了，她自己做出了选择，那她自己就必须担负起责任。”
神父没有再阻拦，自己没有阻拦下去的理由。担心她会生病着凉饿肚子？那些是没有用的，首先她自己得在乎这些，否则别人帮她操心是没有用的。葬就这样直接把人扔到屋子外的台阶上就再也没管了，而女孩也一直保持着葬把她丢在那里的姿势，就像是不会动的尸体一样。如果她再一动也不动一下，神父怕她到时候真的会被收尸体的人收走的。就算到时候发现是个活的，也是可以卖给奴隶贩子的嘛！
“可她又不是我们，她还是个正常的孩子啊！”神父叹了口气，这话他也只敢在背后嘀咕几句。就转身回屋拿了一把猎枪挂在自家的门梁上。是一把老式的******，保养的还算精良不过型号已经跟不上时代了，现在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镇场子。
他和葬在这附近还是有些威望的，起码挂上这把枪之后这附近还真的没人敢把违法的勾当伸到他们家门口。只要那个小丫头到时候不要离这里太远就可以了，当然如果待在房子里自然是最好的。
这也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神父做好这一切就转身回屋了，女孩却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神父回屋的时候葬正在吃饭，之前光顾着照顾那个孩子吃饭结果他自己还没吃。神父坐在葬的面前，“你确定要这样下去？”
“怎样下去？”
“让那孩子自生自灭？”
“这要她自己选择。”葬将肉汤倒入饭中咽饭，“当人面前出现选择的时候，就意味着别无选择。我只是让她促成这一点而已，省得她又像前面那样。”
想着，葬的眉间闪过一丝不悦。在他眼里，不想死的家伙天天叫嚣着自己想死简直就是在亵渎生命。
神父苦笑道：“你还真是一个严厉的家伙啊！不过你这样完全看不出来你以前会是那样的人啊！”
“你倒是一直一个样啊！”
那是葬和神父名为过去的历史，不想去提及的日子。
……
圣乔治大教堂，会议厅。
“教皇陛下，圣女殿下和判决者殿下的任务出岔子了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一位平日庄严道德的红衣大主教现在忍不住在教皇陛下面前来回渡步，可见其心之急切。
会议厅尽头端坐的教皇陛下，他身穿着白色的教皇袍，手持权杖头戴皇冠。这一身的负重明显不适合上了年纪的老人，但老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他只是默默地望着那满壁的雕画其中一副，上面画的是突然降临的神拯救人类度过了劫难，然后告诉人类他会在建立了教堂的地方庇护人类的。然后人类就开始兴建教堂，以寻求神的庇佑。
久久，教皇似乎像是刚从壁画中回过神来一样，动了动嘴角那雪白的胡须，对着正焦急不已的红衣大主教说道：“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玛拉达尔？既然我们阻止不了神，那何不让神再拯救我们一次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