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芳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刚上了三楼便听见子芳姐的声音：“你滚，给我滚！”
“子芳，你别生气，为这种人气坏了不值当。”是阿春的声音，子君赶紧跑进去，只见阿明耷拉个脑袋站在那里，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阿春正拿了毛巾给子芳拭泪。
“姐，”人还没到泪就先流下了
“姨妹，你来了，帮我劝劝你姐姐，我——”
“没听见我姐叫你滚吗？赶紧滚，别让我们再看见你！”子君走到他跟前，要把他撵出去，无赖力气太小，撼动不了他分毫。只得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赶紧走到床边，“姐，——”
子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君君，……”才叫完妹妹的名字便已泣不成声，挣扎着想要起来。
子君赶紧按住不让她起身，“姐，——”你怎么会这样了？记忆中那个美丽而温柔的子芳姐姐，那个最初到了广州给予她温暖的子芳姐姐，那个对阿春充满了怜悯的子芳姐姐，如今这样了无生气的模样，真的让她好心痛。姐妹多时未见，又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由得抱头哭作一团。
“都说流产是坐小月子，你可不能哭，子君，快劝劝你姐姐啊，叫她别哭了。”阿春着急地劝着这个又劝劝那个。
“究竟怎么回事？子芳姐她——”周明待了一会，也自觉没趣，不知何时悄悄地溜走了，姐姐这会儿也睡着了，她非要问个明白。
“都是那个该死的臭男人惹的祸，阿芳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什么。”阿春说得义愤填膺。“还是七月初的时候，子芳发现自己怀孕了，就跟阿明说要么结婚，要么打掉孩子分手。”七月，现在都九月中旬了那孩子？
“那阿明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那个无赖，就是个人渣，他竟然要子芳把孩子生下来，又不肯结婚。”
“子芳姐她——”
“阿芳当然不肯了，但是又舍不得流掉孩子，把工作都辞了，准备下个月就离开的。谁知道被那个女人知道了，昨天等阿芳下班的时候，在路上拦住阿芳，打了阿芳一巴掌，说阿芳抢她男人，还将阿芳推倒了。等我过去的时候，满地都是血……”
“那个女人在哪？她凭什么打姐姐，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阿春，你告诉我，我要告她，我一定要去告她！”子君恨恨的捶了一下墙壁。
“告，怎么告，谁会帮着我们这些外地女人作证。最可恶的是，她竟然一副老婆打三小的姿态，让别人都以为是子芳抢了她老公。子芳上次流产，也是因为看见她跟阿明抱在一起，一气之下跑动将孩子给流掉了。”
“什么？竟然还有一次？姐怎么还跟那个人渣在一块儿？”子君满腔的怒意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发，周明，周明，你好样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姐面前道歉。
“都是阿芳傻，说什么初夜都给了他，不跟着他跟着谁！”阿春冷笑了一声，“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他一边跟阿芳这里求着她把孩子生下来，一边又耐不住寂寞跟那个女人上了床。那个女人想跟他结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下床也上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自然就拿子芳当靶子了。”
以前总听子芳姐说阿明对她还不错，她听着也就信了，却原来都是安慰她吗？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子君真恨不能狠狠在那个男人脸上扇几耳光。
“都四个月了，一个成型的男胎，医生说，以后怕是再怀孩子都难了。那个臭男人，竟然只念着他的儿子。”如果说一开始子君还有想骂人、打人的冲动，那此刻她只有震惊与悲伤了，一个女人，还这么年轻，又未婚，以后怀孕都困难，那这辈子岂不是都毁了？这就是爱错人的代价吗？那这代价也太大了！
阿春说回去帮子芳熬些汤来，子君脑子里乱纷纷的，在外面站了一会走进病房轻轻坐在床边，用手帮子芳掖了掖被子，子芳姐睡得很浅，睡梦中都似乎在流泪，蹙起的眉尖显出无尽的忧伤，眼角尚有着浅浅的泪痕。子君靠近细细看了，脸上果然有些淤痕及细细的血点子还未散开。这都一天了，那个该死的女人该是下了多重的手，子芳姐当时该是有多痛？子君轻轻的执起子芳打点滴的手，冰凉的丝毫没有温度，一阵心疼涌上心头，想起《红楼梦》中宝玉说，女儿都是水做的骨肉，一旦沾然了男人的浊臭之气也变得不堪起来。姐姐可不就是被那个男人给污浊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不过是短短两年的光阴，她的子芳姐姐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子芳醒来见妹妹坐在床头抹眼泪，也忍不住想哭，子君想起阿春的话，忙擦了自己的眼泪，展开笑来，“姐，你醒来啦。饿不饿，我帮你削苹果吃。”
子芳也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一个笑容来，那笑衬着那虚弱的容颜越发显出几分凄美。“你别忙，陪我坐会儿吧，我什么都不想吃。”
“姐，离开这里吧，去我那里好不好，我们一起上班、下班。”子君微笑着对子芳说。
“也或者去我们那附近也找这样的工作，我就可以经常看见你啦。”见姐姐不出声，子君又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了。”子芳虚弱但却坚定地说道。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她已经没有什么盼头了，今天自己有这样的结局，也许都是她抛弃阿牛的报应吧。
“既然这样，那姐姐就去我那里嘛，我也好想你的。”子君撒娇道，姐姐如果经常看见她，和三叔还有子佩姐、子兰姐在一起，应该会更容易忘记这些伤心事吧。
“好，等我养好了身体就去。”看着妹妹这样的撒娇，只为了她能走出悲伤，子芳不由得心内一暖，会不会去那里她现在还没想好，也或者说自从昨天到今天，她还根本没来得及想该怎么办。她想过要报复那个男人，跟他同归于尽，这种情绪缠绕了她一整晚，可是看到妹妹来的那一刻，她发现她还是眷恋生命的，那个男人已经害得她这样了，还要陪他去死，未免太不值得。可是就这样离开，却让那对狗男女以后逍遥快活，而自己以后都可能不会再有自己孩子，她就又有着浓烈的不甘与恨意！那恨意让她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怕，散发出丝丝的冷意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