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新宇取完机票回来,发现莉莉安不停的朝机场入口眺望,他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除了来来往往的旅人,并没有什么特别。
“在看什么?”
莉莉安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哦,没什么,票取好了吗?”
他举了举手里的票,“取好了,我们进去吧。”说着便朝安检口走。
莉莉安赶紧拉住他,“诶,再等会儿吧,还早呢。”
华新宇看了看手表,“不早了,马上登机了。”说着又疑惑的看看她,“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赶紧挤出一个笑容,“没有啊,没有。”边说边朝入口看了看,但依然没出现她期盼的那个身影。
她回过头来,“走吧。”
两人在安检口排队,队列前进的速度很快,马上就要到他们了,莉莉安越加焦急起来,她踮着脚回头看向入口,终于在长长的队列尾端,见到了周思怡,和她手边牵着的小男孩。
她兴奋的拉着华新宇,“诶,Henry,来了来了来了。”说着便把他往队列后面拉。
华新宇奇怪的看了看她,“什么来了?”说着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猛然一怔,原先失望到绝望再到放弃的心情,此刻绝处逢生,灰色的人生瞬间充满鲜艳的颜色。
周思怡牵着孩子在原地等着他们,她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球球等一下会做何反应。
然而,球球却是相当的平静,从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时,有那么一阵的惊讶之后,他便一直很平静。现在,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自己期盼已久的父亲朝自己走来,像是看着一个豪不相干的人。这反应,太不符合一个才七岁的孩子。
周思怡看着的异常平静,半蹲下,说道:“球球,去你爸爸那里。”
周文乐转过头,看了妈妈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朝父亲走去。
父子俩终于走到一起,华新宇半蹲下,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抚摸孩子那酷似自己的笑脸,“儿子。”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周文乐就那样看着父亲,相比于父亲的激动,他却是相当平静,平静得连混迹商场的华新宇都忐忑不已,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了口,“爸爸。”
华新宇激动的点头,“诶,乖儿子。”说着把儿子紧紧搂进怀里。
周文乐任由父亲抱着,直到父亲把他放开,他才淡淡说道:“妈妈说,你要去美国了。”
华新宇点点头,“是的,爸爸要去美国,但是你放心,爸爸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周文乐沉默了两秒钟,说道:“爸爸不要回来了。”
华新宇的笑脸僵在脸上,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为什么?你不想爸爸吗?”
周文乐摇摇头,“以前想,现在不想了,我有一洋爸爸。”
华新宇的眸色猛然一沉,但还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儿子,我才是你爸爸呀。”语气竟带了讨好意味。
但周文乐却说道:“妈妈见到你,不开心,爸爸,你不要回来了。”
他的心已经沉到了最低点,他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周思怡,“是妈妈说的吗?”
周文乐摇摇头,“我看见的。”
色彩斑斓的世界,瞬间轰塌,没有什么比失望变成绝望更让人绝望。
父子相认的戏码,到此为止,这更像是父子断交的桥段。
华新宇低下头,自嘲似的笑了笑,而后才抬起头来,说道:“儿子,爸爸会回来看你的,爸爸不在的时候,你要乖乖的,听妈妈的话,知道吗?”
周文乐乖巧的点点头,“嗯,一洋爸爸也这么说。”
华新宇心里的负荷已经到了极点,他闭了闭眼,平复心里的情绪,而后捏了捏儿子的小脸,才说道:“爸爸要上飞机了,你去找妈妈。”
周文乐点点头,朝他挥挥手,“爸爸再见。”说完,便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母亲走去。
华新宇看着儿子走向母亲身边,他最后看了一眼周思怡,而后也转过身,朝检票口走去。
两人赶在最后一刻顺利登机,莉莉安看了看身边的华新宇,说道:“你和球球说什么了?终于见到亲生儿子,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啊?”
华新宇转过头,“是你告诉他们航班信息的吗?”
“对呀。”莉莉安挽起他的胳膊,“不要太感谢我哦。”
哪知,华新宇却是叹了口气,而后转过头,看向窗外。
莉莉安松开他的胳膊,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难道自己做错了?
这时,华新宇淡淡说道:“这次,是真正的结束,一败涂地。”
“思怡,多休息两天再去上班吧,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工作又那么辛苦,怎么受得了啊。”周母边帮着女儿收拾衣服,边说道。
“不用,我都已经好了,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休息下去了。”
这时,周父和外孙在一旁整理外孙从学校带回来的行李,听见母女俩的对话,抬起头来,说道:“思怡,你要去上班也行,只是这头几天,还是不能太辛苦,身体要紧。”
周思怡将叠好的衣服放进柜子里,转过身来,犹豫了一下,说道:“爸,妈,我有个想法。”周家夫妇纷纷抬起头来看着她,她在床边坐下,说道:“我想,回AY去上班。”
二老对视一眼,周母走到女儿身边坐下,说道:“思怡,你跟我说实话,你突然辞职回来,和这次决定回去上班,都是因为小卓吧?”
周思怡沉默了两秒钟,才说道:“上次回来,确实是因为他,但是这次,不全是因为他。我仔细想过了,AY是我事业的起点,我确实割舍不下,再就是周文乐,我还是想让他继续在市里上学,毕竟,市里各方面的设备都要齐全些。”
周母回头看了看周父,有些犹豫地说道:“那华家……”
周思怡看了看不远处,正低头摆弄玩具的儿子,说道:“我已经告诉周文乐,华新宇是他的生父。”
周家夫妇猛然紧张了一下,不约而同的看了看外孙,才低声说道:“孩子什么反应?”
周思怡看着儿子,略感欣慰的笑了笑,“孩子长大了,他的表现比我还要好,没想到他会那么平静,跟他爸爸见完面回来,不吵不闹,也不再问我要爸爸了。”
“你呀,怎么能让球球去认那个人,你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你的?”周父冷着脸,语气颇为不悦。
“爸,我想过了,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一洋说得对,华新宇总归是球球的亲生父亲,就算我现在阻止他们父子相认,也不可能让孩子一辈子都不认父亲。”
“小卓真是这么说的?”周父说道。
周思怡点点头,“嗯,其实,是他劝我带孩子去见父亲的。”
周母点点头,“嗯,这个小卓,还真不错,你住院这段时间,他忙前忙后,好不细心,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上心。思怡啊,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小卓虽然比你小几岁,但是只要你自己乐意,我跟你爸都没意见。”
周思怡看看父亲,“爸,我听说,我出事之后,是您通知的卓一洋,您怎么知道他的?”
周父微怔,而后看了看外孙,说道:“那个,我去陪球球搭玩具,你们母女俩快点收拾。”说着赶紧走到外孙面前,假模假式的陪外孙玩玩具去了。
周思怡笑了笑,“诶,妈,您知道我爸怎么认识卓一洋的吗?”
“我不知道呀,我也奇怪呢,突然蹦出来一个小卓,你爸还好像很熟悉的样子。”周母回头看了看老伴儿,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爸呀,就是这样,嘴上不说,心里有数着呢,连他都认同这个小卓,我看呐,他肯定也是看上这个小卓是真不错。”
“行啦,妈,您现在念叨卓一洋的频率也太高了点。”
周母笑了笑,“妈是为你高兴,你在外面总是报喜不报忧,这些年不知道过得有多辛苦,现在有了小卓,妈也放心一些。”
周思怡握住母亲的手,“妈,对不起,这些年,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我是你妈,不为你操心还能为谁操心。我这辈子,就希望,你和你姐,身边能有贴心的人,我才放心。你姐夫,是个老实人,虽然你姐常埋怨你姐夫过于木讷了些,但好在,两口子小吵小闹的也过得不错。我这心,就一直挂在你身上,前些年,你不回家,我跟你爸心里着急,也不知道能怎么帮你,明明知道你很辛苦,我这心里也跟着苦。现在好了,你总算也有人照顾,我跟你爸,这心里总算能轻松些。”
周思怡搂了搂母亲的肩膀,“妈……”才开口,声音就已经哽咽。
周母回握住女儿的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等去了市里,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要是做得不开心,就回家来。”
周思怡点点头,深呼吸一下平复了情绪,才说道:“嗯,我知道。”
周母这才放心的点点头,“这次回市里,是怎么打算的,房子也卖掉了,准备住哪里?”
“卓一洋说,把那套房子给我和球球住,他搬到他们单位的宿舍去住。”
“可是,那毕竟是人家的房子,你们又没结婚,就住他的房子,会被人说闲话的。”周母担心地说道。
“妈,这您不用担心,我想过了,我每个月给他房租,正好也分担一下他的月供。”
“哦,这样也行。”
“您就放心吧,我在市里待了这么多年,不会露宿街头的。”她安慰母亲道。
周母点点头,“是,等你安顿好了,一定要给家里来电话。”
“嗯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