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洋刚从AY茶餐厅出来,便接到母亲的电话,“喂,洋洋啊,你怎么还没回来?娴娴不是去接你了吗?”
他顿了顿,说道:“我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等母亲回应便挂了电话,在路边打了出租车,朝家里奔去。
而卓母挂了电话,正在纳闷,“咦,这孩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这么着急,真是。”这时卓一娴踹着粗气跑进来,“妈,妈妈……”
“慢点,跑这么快干什么,又没有人追你。”
卓一娴摇摇头,端起面前的一大杯水就喝下去,喝完了水才算缓过来。
“你这丫头,着急忙慌的干嘛呢,你哥哥呢?不是要你去接哥哥吗?”
“妈妈,您是不是把思怡姐赶走了?”
卓母一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妈妈,您别跟我兜圈子,我告诉您,思怡姐好像不见了,哥正在到处找他,而且,哥知道您找过思怡姐。”
卓母回想着刚才儿子的态度,心里渐渐明了。
为确保周思怡遵守和她之间的约定,前几天她特定再去了一趟AY,辗转向店员打听到,周思怡确实已经辞职,没再出现过。
卓一洋回到家里,门都开着,他推门进去,看见母亲和妹妹坐在餐桌旁,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母亲看见他格外热情,赶紧站起身来,“洋洋回来了,快给妈妈看看,我儿子有没有瘦哇。”
卓一洋拉住母亲,“妈,我问您,您跟思怡说了什么?”
卓母的脸色很是镇定,“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不知道关心关心妈妈,就知道关心不相干的人呐。”
“妈,思怡不是不相干的人,请您不要这样说她。”他的脸色格外严肃。
“好好好,不说她不说她,来来来,我们先吃饭,你看看,这都是你爱吃的菜。”卓母装作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赶紧拉着他坐下。
但他并没动,“妈,您不必跟我打哑谜,思怡不见了,您跟她说了什么?”
卓母坐下,依然云淡风轻地说:“我能跟她说什么,她既然是儿子你喜欢的人,我当然得去看看,我只不过跟她聊了会儿天,没说什么呀?怎么,她不见了?”
卓一洋看着母亲一本正经的跟他兜圈子,突然间才意识到,这么些年,他心目中的母亲形象,原来并不是真正的母亲,他突然间觉得母亲很陌生,他不知道母亲会做到什么地步。
卓一娴垂着头,一会儿看看淡定无比的母亲,一会儿又看看神情古怪的哥哥,表面上看上去两人并未冲突,可她却总觉得有股暗流在暗自涌动,随时随地都爆裂开来。
“妈,我会把思怡找回来,她是我珍惜的人,如果她肯跟我回来,我希望您能接受她。”卓一洋淡淡说完,而后便转身离开。
卓母看着儿子离开的身影,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待到卓一洋消失在门口,卓一娴才敢大口踹气,“妈妈,您到底跟思怡姐说了什么啊?真是您把思怡姐赶走的?”
“我这是为你哥好,他跟那个周思怡在一起,现在一时新鲜还觉得有趣,时间久了就知道厉害了,那周思怡人是不错,可她毕竟带着个孩子,往后跟孩子父亲扯不清的关系,要是你哥真跟她在一起,有得你哥受的,到时候你哥后悔都来不及。”
卓一娴不禁打了个寒颤,竖起个大拇指,“妈,您真厉害。”
卓母打开她的手,“行啦,别贫嘴,你给我看着点你哥哥,他这刚刚跟周思怡分开,情绪比较激动,我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万一传到局里或者你爸耳朵里,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哎呀,妈妈,您就别操心这么多了,既然哥哥要去找思怡姐,您就别插手了,万一真惹恼了哥哥,到时候有您后悔的。”卓一娴耐心劝着母亲。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都是为了你哥哥好,我是他妈妈,他还能怎么的。”
“行行行,您都是对的,您就看吧,到时候后悔了可别来找我。”卓一娴说完站起身来,“我去学校了。”便朝门口走去。
“哎,吃饭了再走啊。”
“没胃口,不吃了。”
“别忘了看着点你哥哥啊。”卓母冲着门口说道,但女儿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卓母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孩子,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华新宇离开学校,来到曾经跟踪周思怡来过的公寓楼下,凭着记忆默算着敲响了八楼一户人家的门。但来开门的却是一个男人,“你找谁呀?”
他朝左右两边看了看,而后说道:“请问这是周思怡家吗?”
“哦,你要找的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吧,她已经搬走了,真是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找她。”
华新宇微怔,“还有其他人来找过她吗?”
“是啊,一个年轻小伙子,下午的时候刚来过,说是老业主的邻居。你说奇怪吧,既然是邻居,怎么能不知道她卖房子的事呢,她卖这房子可是有一段时间了啊。”
华新宇心里一惊,原来竟是邻居,怪不住经常同时进出,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那您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这个我不知道。你是她什么人啊?找她有什么急事吗?”那男人疑惑的问道。
华新宇顿了顿,没答反问道:“您和她签过购买合同,上面应该留了她的电话吧,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我一下。”
那男人有些犹豫,华新宇继续说道:“是这样,我呢,是她的老同学,您知道她家有个孩子吧,那孩子跟我特别投缘,去年我曾带那孩子出去玩过,后来便出了国,这次回来,给那孩子带了一些礼物,可是却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丢了,原本想直接来她家找她,没想到她却搬了家,您帮帮忙,就告诉我她的电话号码,我真是找她有事。”
男人还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那好吧,你等一下。”说着便进了门,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份纸质合同出来,指着上面的一行数字说道:“呐,这就是她的电话,上面留了她两个电话号码,我也没打过,不知道哪个能打通。”
华新宇赶紧拿出手机记下两个号码,“谢谢您啊,我回去试试看。”
“不客气。”说完便关上了门。
华新宇从公寓楼里出来,尝试着拨打了第一个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你稍后再拨……”冷峻的女声传来,他挂了电话,而后拨通了第二个号码,这次很快接通,好听的彩铃声传来,但每一个音节都像敲击在他心上,不知是天气升温了,还是车内温度太高,他竟莫名流起虚汗来。
彩铃响了一会儿,便接通了,“你好,请问哪位?”
是她的声音,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立刻听出了她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原本很轻,现在,却带着一分坚韧,短促而肯定。
“喂,有人在听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嘴巴张了几次,却不知该怎么说第一句话,他想说:“思思,我很想你,你过得好吗?”他也想说:“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狠心?”还想说:“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吗?”想说的话太多,但是到了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时,从电话那端听见有人叫她,“周姐,新菜单做出来了。”
周思怡说道:“好,我马上过来。”说完对着电话说道:“喂,有人吗?不说话我挂了。”
他再次张了张嘴,依然没说出话了,过了两秒钟,电话变成了忙音。
他久久没把手机拿开,仿佛她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心里对她仅有的那一点怨,也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无尽的思念,他多想快点见到她,多想听她说:“我们有一个儿子。”可是他怎么能,当年那样决绝的离开,以为离开便能忘了她,可是竟到这一刻才知道,离开的这几年,只是在折磨自己而已。若早知今日,那他即使用再卑鄙的手段,即使她已经不再爱他,他也要耗尽所有力气强留在他身边。他以为自己可以潇洒的成全,却不知只是自以为是的自欺欺人。
华新宇回到家时已到深夜,家里人早已休息。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只要一闭上眼,眼前便出现思思的笑颜。
思思穿着厚厚的毛绒衣服,缩着脖子朝他挥手,“新宇,你快过来,好大的风呀,快要把我吹跑啦。”
“新宇,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吧。”
周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他第一时间接到了她的电话,“新宇,我总分比你多两分哦,你输啦,开学的时候要来车站接我哦。”
她把亲手织的围巾套在他脖子上,“以后只准戴我给你织的围巾。”说着给自己也带上一条一模一样的,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这样就把你绑住啦,你再也跑不掉。”
“新宇,植物园的樱花开了,我们翘课吧,去看樱花。”
“新宇,我肚子疼,你给我摸摸。”
“新宇,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新宇,新宇,新宇……
在梦里,思思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在他的记忆里,思思永远扬着一张笑脸,从不曾抱怨过,她总是那么满足,总是那么快乐,即使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也只是红着一张脸,微微蹙起眉,朝他撒娇。
他曾以为,那就是他的一切,他会看着那笑容,永远走下去。他拒绝了母亲提出让他去留学的计划,甚至在心里默默规划好了他们两人的未来,他告诉了母亲他和思思的恋情,并且征得了母亲的同意,他打算寒暑假开始在父亲的公司实习,用更多的实践经验来弥补没去留学的遗憾,他甚至想到,快点接手父亲公司的事务,等到毕业的时候就跟思思求婚。
他把未来规划得那样完美,直到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