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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辛奇斯魔剑(下)

有人说“眼睛会放电”,以前洛洛克不信,现在信了。

巨眼红光一闪,“哧”地一声射出一道闪电,洛洛克侧身避过,闪电撞到穴壁,“篷”地爆出火花,碎石纷飞,烟气从穴壁中冒出。

“光波斩!”洛洛克双手握剑从身下旋起,拉出一个半月光波,“嗖”地飞出,撞上巨眼产生爆炸。巨眼尖啸连连,搅动八条粗大长须,卷出海面从四面八方袭击而来。

洛洛克纵身跳到一条横扫过来的长须上面,长须翻转之际,他奋身跃入半空,向巨眼扑飞过去。洛洛克怒喝着从半空落下,连人带剑猛地扎入巨眼。

“膨——”火星四射,爆炸冲力荡起洛洛克身躯,撞在穴壁,掉落海里,缓缓沉到穴底。

巨眼怒啸不已,八条长须在空中乱舞,支撑洞穴的石柱被拍得七零八碎,洞穴摇摇欲坠。

“没用吗?”洛洛克躺在穴底,望着海面漂浮的巨眼,“根本伤害不了它,这个怪物!”

巨眼透过海水盯着洛洛克,八条长须从空中窜入海水如箭般击来。

“嗯——”洛洛克努力用剑支撑自己站起,两脚如生根般定在穴底,身躯在汹涌滂湃的海流中摇晃。

他两手握剑凝聚力量:“大海,给我力量!”

剑发出光芒!

“水龙波!”洛洛克挥舞长剑,一条水龙从剑身飞出,龙啸冲天,海面爆起无数浪柱,冲破穴顶。

巨眼受水龙撞击,腾飞出海面,消失在洛洛克眼内。

洛洛克缓缓游出海面,爬到插着长剑的石柱之上,默默想着:“终于杀死怪物了!”

正当此时,上空传来厉啸,洛洛克惊得抬起头——巨眼就在自己上方!巨眼内里的眼珠隐发红光,仇视地凝视洛洛克,八条长须像章鱼的触手般在半空舞动。

巨眼下方突然拉开一条裂口,露出齿锯状的牙,尖啸着呼出狂风,震得海浪翻涌、地动山摇,穴顶碎裂,碎石像雨般落下。

洛洛克左手死死抓住石柱上的剑柄,全身落入强风之中,气都快要喘不过来了。

风流渐息,巨眼不再吼叫,内里的眼珠红光轮转。

“它也在凝聚力量吗?”洛洛克虚弱地站也站不起来了,左手按着石柱长剑,半跪着,抬头望天。

天空就在上面,繁星眨巴眨巴着眼睛,好像也在看着洛洛克。

洛洛克的目光缓缓转向石柱长剑,他看到鬼魂还是闭着双眼,静默地立在长剑面前。

“巨眼是你养的怪物吗?”洛洛克向着鬼魂微微一笑,嘴角溢出血流,“它好厉害!”

鬼魂没有回应。

洛洛克竭尽全力站了起来,抬头看着巨眼:“最后一击!”

洛洛克右手举起,手中长剑指向天空:“师父,这是你教我的最后一招,《元素剑法》第九式——破天斩!”

元素剑法,吸取天地力量,风火水土,天空大海、日月星辰!

“这是师父自创的剑法,”洛洛克两眼模糊起来,“我,非常喜欢……”

他眼中闪现巨眼每次攻击前都会闪动的红光,两眼一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识的瞬间,耳中响起一个甜蜜的声音,是那么惊慌的声音:“洛洛克——”

洛洛克全身渗出血流,刚才的激斗已经耗尽了他的能量,伤痕累累……

血在石柱上流淌,流到石柱上插着的长剑,剑身吸收着他的血液,丝丝吸入。

※※※

“洛洛克!”爱洛斯大叫着,同时挥出闪电击向巨眼。巨眼一晃避过闪电,飞上天空,与爱洛斯对峙。

“邪眼!”爱洛斯暗暗吃惊,“邪眼是寒冰洋的怪物,怎么会出现在海森飞洋的!”

“哧”一道闪电直直射来,爱洛斯“呼”地一下飞到邪眼上方,看到洞穴中一动不动的洛洛克,“雷诺号”也开到了下面海域,雷诺他们在大喊大叫着。

“要速战速决!”爱洛斯担心洛洛克,“雷诺他们在喊什么?”

又一道闪电袭来,爱洛斯大喝着挥出巨大闪电,碰巧撞向邪眼发出的电光,“篷”得巨响,两光相遇,在半空爆开。

爱洛斯乘机飞下,降到“雷诺号”上空十米高的地方,两眼注视上方的邪眼,这个怪物好像受了伤害,攻击速度缓慢了许多。邪眼是放闪电的怪物,间歇十秒就能发动一次攻击,可这只邪眼却要差不多一分钟的间歇时间。

“爱洛斯!”雷诺他们挥动着双手,“把它引下来!把它引下来!”

海盗们想用“火箭”攻击怪物,可射程最远是五十米。

邪眼又射来一道闪电,直直击向爱洛斯。

“不能闪开!”爱洛斯手中法杖放出光亮,全身被金光包裹——魔法盾,硬生生地接下邪眼击来的闪电,在魔法盾表面爆开。

邪眼放出的闪电是直线窜行的,如果爱洛斯闪开,就会击落在“雷诺号”。

烟气散开,邪眼出现在爱洛斯正前方,发出低沉的尖啸。

“魔法盾出现了裂纹!”爱洛斯心一沉,眼前怪物的力量超出自己想象,“这只邪眼的魔力不同寻常!”

“准备——”雷诺大声喊着,海盗们搭箭上弦,箭头点燃了火,对准“邪眼”。

“要困住它!”爱洛斯怕雷诺他们会招引邪眼的攻击,举杖过头,低声吟唱:“无处不在的风啊,用你温柔的锁链捆绑邪恶的力量!”

法杖耀起彩光,爱洛斯浑身上下风流绕转,数十条无形的“风之链”从身际飞出,铁索般缠绕邪眼,困得它无法动弹。

“风捆术”,风系魔法,短暂时间内让对手无法动弹的法术。

“放!”

火光窜向天空,七八十道火箭同时击中邪眼。邪眼狂吼怒啸,火箭伤害不了它,但已经把它激怒了。巨大的发着红光的眼珠滑到下方,凶狠地盯着下方的人类。

邪眼的八只长须飞向“雷诺号”。

“左转、右移——快、快、快!”雷诺嘶哑着嗓子指挥,“雷诺号”在波涛浪尖上左移右摆,闪躲着搅动浪潮的巨须。最后只好远远退离出去,望着天空的爱洛斯和怪物。

怪物不时击出闪电爆在爱洛斯周身的金光之处,爱洛斯正低头闭目,凝聚魔力,缓缓吟唱着:“森林在聆听你的呼吸,你的脚步让森林颤粟!热焰,释放你那所向披靡的力量——毁灭的巨火,愤怒吧,火龙!”

上空聚集火焰,渐渐成形,模糊中能分辨出这是一条龙的形状。

邪眼的闪电爆裂着魔法盾,随时都会攻破,击落在爱洛斯身上,爱洛斯沉着地发动魔法,无惧死亡的气息接近。

“雷诺号”躲在远处。

“头,现在怎么办?”罗斯问道。

雷诺叹了口气:“我们也帮不上忙,去了也只能是送死!”刚才船都差点给巨须击中,这么巨大的须,一拍就能把“雷诺号”打成散架。

“爱洛斯在做什么?”卡萨看得心惊胆战,“爱洛斯为什么跟怪物硬拼?”

他虽然不懂魔法,但也看出爱洛斯是凝聚力量,准备一击杀死怪物。但怪物一直攻击着爱洛斯,危险就在爱洛斯身边!

“洛洛克有危险!”卡萨突然大叫道,“爱洛斯是想快点救出洛洛克!”

“回去!”卡萨抓住雷诺的手,“我们去分散怪物的注意力,给爱洛斯争取时间!”

雷诺和海盗们沉默地低下了头。他们怕船被毁了,这艘船是他们唯一的财产,如果没了,怕连海盗也做不成,只能去做渔夫了。

卡萨一咬牙:“罗斯、莫里奇,帮我放下小船!”

罗斯和莫里奇犹豫了下,两人不想卡萨送死,但卡萨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两人放下小船,卡萨扔下弓和箭,跳了下去。他坚定地伐着木桨,向怪物方向而去。

“头——”莫里奇、罗斯轻声叫道。

“头!”海盗们都叫了一声。

雷诺看着卡萨背影,一拳砸在船栏,低头沉默着。海盗们都不吭声了,他们知道,“雷诺号”完蛋,雷诺就什么都没有了。

“回去!回去!”雷诺突然大吼道,“还楞着做什么!”

海盗们欢呼振奋,又忙着准备火箭。

“雷诺号”迅速地驰向前方,罗斯和莫里奇大声呼叫着:“卡萨!”

卡萨回头一看,大家都来了!

天空爆响不绝,雷声轰然,电光闪射,未成形的火龙映照得天地通明。大海惊恐不安,咆哮汹涌。“雷诺号”前行——

※※※

血液从洛洛克身上流出,红色的血流带着祖先的血脉注入石柱长剑之内,剑身发出幽蓝灵光——沉睡中的鬼魂苏醒。

鬼魂全身洋溢蓝色的幽光,缓缓张开银白色的眼睛,双眼灵动着魔力。他凝视着昏迷的洛洛克,传出深沉的声音:“人皇的血脉!”

久远的咒语启动了,洛洛克的生命慢慢消逝,鬼魂吸收着他的生命力,一点点地,转化成“魔力”。

鬼魂的双眼流露出悲伤之色,他的生命正在复苏,记忆渐渐化成影像出现在他的眼前——

冰天雪地,傲立着一把剑。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雪地上,对着“剑”自言自语。

“兄弟!”老人缓缓道,“矮人兄弟和兽人兄弟都走了,圣龙那懒鬼也睡觉去了——”

他苦笑一声,又向着“剑”说着:“以前你常常说,永恒的生命是一种负担,我总以为你是在向我炫耀,呵呵!你自己有永恒的生命,老是向我说嫌命长的话,我能相信吗?”

老人低头沉默了一会,仿佛又想起自己和精灵兄弟吵架的情形,嘴角浮起笑意,又沉了下去:“可你们都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

“他们叫我人皇,他们都说我是天下最强大、最富有、最幸福的人,”老人深深叹了口气:“可你们都走了,我也想走了——”

“兄弟,你说得不错,生命正是因为短暂才灿烂,当我们身边的人都离开人世,留下自己活着,这样的生命就是一种负担啊!”老人注视着“剑”,好像在捉摸“剑”的反应,忽然大笑起来,“你知道吗?道格拉夫·尼古拉·德奇里森那傻瓜获得了‘永生’,却失去了一切,连自己的肉体都没了,真是笑死我了!”

老人的笑声含着无比的悲伤和苍凉,他身后两旁肃立的侍卫都难过地低下头,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人皇如此伤感。

“道格拉夫·尼古拉·德奇里森,也是我们的兄弟啊!”老人仰头长叹,“那个傻瓜为了‘永生’竟学习亡灵魔法!永生,又能怎样?”

老人垂下头,沉默良久,缓缓站了起来,对着“剑”说道:“兄弟,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我欠你的,就让我的子孙帮我偿还吧!”

老人咬破一指,伸到“剑”上,血滴在剑身上,吸入剑内。

老人双眼闪动魔光,颤颤地念出咒语:“当我的血脉降临辛奇斯魔剑,生命之光将带来‘重生’!”

“陛下——”侍卫惶恐下跪,两眼含泪。

“我因为嫉恨害死了自己的兄弟,精灵的王者,他本该有永恒的生命,却毁在我的妒焰之中!”老人面向着侍卫,缓缓说道:“你们记住我今天所说的一切,让历史铭刻我的罪责!”

……

“陛下!”鬼魂流下热泪,他的生命就快要“苏醒”,情感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你想让我不忠不义吗?”

鬼魂看着洛洛克,喃喃自语:“陛下,他是你的血脉,你走了,他就是我的王者,我不能听你的话!”

“陛下,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违抗你的意愿了!”鬼魂微笑着,“生命正是因为短暂才灿烂,当我们身边的人都离开人世,留下自己活着,这样的生命就是一种负担啊!”

“拨起剑来!”鬼魂双眼暴起魔光射到洛洛克身上,发出震慑人心的声音,“你就是辛奇斯魔剑的主人,拨起剑来!”

“嗯!”洛洛克浑身一颤,睁开了眼睛,耳中不断响着:“你就是辛奇斯魔剑的主人,拨起剑来!”

“拨起剑来!”洛洛克两眼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跟着声音反复说着:“你就是辛奇斯魔剑的主人,拨起剑来!”

他的手抓住辛奇斯魔剑柄身之上,发出怒吼:“我是辛奇斯魔剑的主人!”

白昼般耀目的光亮从剑身焕发,射出无数光线,海天相接,浑为一体,世界仿佛淹没在光的海洋。

光亮稍纵即逝,洛洛克眼前一亮——剑在手中!

辛奇斯魔剑在沉睡一千年后,终于有了新的主人——洛洛克·艾赫迪·菲靡斯!

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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