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胡老七脸色已经唰地变得极为难看。
林逊不解,追问,“七爷,您不是说当年平头丘上的村民都是被那具寡妇的尸体害死的吗,即使要索命,不是应该找那寡妇才对?”
胡老七摇头,深吸一口气后便往义庄正门奔去,林逊和罗洁颇感意外,也紧跟而上,当视线落到义庄之内,三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义庄里竟然立着数十个与成人一样大小的稻草人!
一个个稻草人如同十字架般排列有序、整整齐齐,每个的身上还贴着一张巴掌大的红色符纸,林逊几人暗地里一数,不多不少,一共八十七个。
“果然是这样,有人用稻草人摆阵扰乱了它们往生!”眼前一切虽然是在胡老七意料之中,但还是惊诧不已,“看来是有人想要挑事了!”
林逊和罗洁在一旁听到这儿,都不禁有些懵然,忽然这时厅内左侧的房间里传来一声狗吠,不出两秒,他们借来的大黑狗已经竖毛龇牙跃了出来,落地后迅疾转身面向房间门口,不停地发出一阵阵低吼。
黑狗愤怒而又惊恐的举动隐隐让林逊和罗洁感到不安,再明显不过,那房间里一定有人、或者是什么东西,让胡老七口中这只极有灵性的七、八年老狗如此的暴躁。
“胡老七,有些事情没人提起不代表会被忘记……”房间内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幽幽淡淡,犹如隔着另一个空间,“总该要还的!”
“真的是你?”胡老七瞪大双眼,有些难以置信。
房间里的女人没再搭话,林逊这时感到身后的罗洁扯了下自己,于是抬手握住其手腕,正想安慰,忽然发现那体温极冷,根本就是没有丝毫体温,当即回身看去,恰好两眼对着一双窟窿,对方那鼻尖几乎贴到自己的人中上。
那是一只披散着长发、且还是没有眼睛的女鬼!
林逊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当场大叫跳开,不想拉着的女鬼就像是风筝一样,也跟着他的频率飘了起来,然后不偏不倚双方的脸又近乎贴在一起,林逊当即想到用自己的尸眼去将其威慑住,不想对方连眼珠都没,自己完全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小罗娃子,草灰!”胡老七见状,向一侧的罗洁大声喊道。
罗洁被胡老七的喊声从怵然中拉了回来,急忙往挎包里摸出一把草灰,与胡老七同时奋力地向那女鬼左、右两边洒去,女鬼避无可避,当场一阵尖叫,瞬间消失在了飘洒的草灰中。
与此同时,林逊双眼似乎被翻炒的辣椒熏到一般,一股热辣辣却又极湿润的雾气从双眼处而入,直逼整个脑腔。
“胡老七,你还真下得了手,这可是村里刘家的小苑姐呢,你忘记以前每逢过年过节,她还会特意带上水果去看你吗。”那房间里的女人再次说道,语气中充满嘲讽。
胡老七瞧了一眼林逊和罗洁,怒瞪向房内,“刘苑十四年前就死了,你将大家阴魂聚集一起令他们不得超生,从而汇集它们的怨气,才是真正害人害己!”
林逊和罗洁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恍然大悟,至少知道了房间里的女人和胡老七不但认识,还是同个村的。
胡老七这时提起手中桃木鞭,向周围抽去,打算逼向那间房间,忽然周围的以及义庄外的鬼魂呼呼飘来,才眨眼就把他们三人围在了圈内。
“胡老七,我知道你的厉害,你想见我就先把它们再杀死一次吧!”房中的女人再次发笑,笑声刺耳而骄傲,笑得林逊和罗洁感到发慌。
胡老七表情中微露扭曲,纠结一番后,终于还是向着那条大黑狗吹了一声口哨,大黑狗登时转身奔了过来,伸长着利爪朝那些鬼魂撕去。
“阿逊,你去和小罗娃子把那些稻草人的红符都卸了,快!”胡老七这时喊道,将手中的桃木鞭掷了过来。
林逊知道这些鬼魂曾是村里的乡亲,不免有些犹豫,罗洁抢过桃木鞭,冲着胡老七叫道,“七爷,我来!”话音才落,已经一鞭抽了出去,恨、快、准地将迎面而来的一只驼背老鬼鞭成两半。
“好、好像……是阿顺爷爷!”林逊有些愕然,面露惊恐地看着罗洁,眼神中充满指责。
罗洁白了一眼林逊,继续挥打着手中桃木鞭,又将靠近过来的一只鬼魂抽成了两半,“你没听见七爷说,这些村民的鬼魂已经被怨气迷失了吗!还不快点和我一起去把那些稻草人的红符撕掉!”
林逊怔然片刻,见罗洁口吻近乎命令,只能点头答允,紧跟在其身后出了鬼魂的包围圈,自己负责撕下红符,罗洁则在身旁手持桃木鞭阻住欲要上前骚扰的鬼魂。
再说胡老七这边,一边播撒着艾草灰迷乱那些鬼魂的方向,一边由大黑狗开路直往那所房间逼近,终于仅距房门只有七八步时,手往挎包中一摸,竟然艾草灰已经全部用完。
草灰散尽后鬼魂再次聚拢一起,胡老七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这次前来平头丘所带的冥品已经全部用完,如今还能起到作用的除了身边这条黑狗,也就只余下此刻罗洁手中的桃木鞭。
林逊这时终于撕下第八十九张红符,并将所有的稻草人推倒地上,二人见到胡老七与鬼群纠缠的窘状,当即过来增援,不想之前劈开的那些鬼魂,竟然拖着半残的身躯也跟着上前纠缠。
“怎、怎……么回事?”罗洁有些惊慌失措,连续不停地挥舞长鞭,此时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累得面红耳赤。
胡老七和林逊也是意料之外,按常理这些鬼魂被劈成两半后是该魂飞魄散,但现在却仍旧残留世间,再看它们的面目神情极其痛苦且扭曲,心中皆是纳闷不已。
再没艾草灰的遮蔽,胡老七、林逊和罗洁仅能靠桃木鞭与大黑狗将那些已经近乎残缺的鬼魂驱离自己,林逊已是活死人之身,这还好受,而罗洁与胡老七两人则每与一个鬼魂擦肩,身上就犹如被撕裂一层皮般痛苦。
终于走到房间门口,胡老七和罗洁的手臂上、脸上、脖颈上甚至只要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如同起了湿疹一样,又红又痒。
胡老七当下往房里瞧去,登时惊悚得直冒冷汗,只见房间正中央立着一支幡杆,近乎两米的绿色长幡上如同鬼画符一样书写着图文符号,除此之外,并未见得任何人或任何魂魄。
“刚才不是有女人在里面说话吗?”林逊不禁有些诧异,看着房内密闭只有门口这个出口,实在想不到刚才说话的女人去了哪里。
“这是招魂幡!完了!”
胡老七颤抖叫道,“原来是招魂幡让这些鬼魂散而灭!她、她竟然想用自己的身体把东仔产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