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怜月招呼小伙计将她地马牵过来,将手中的包裹绑到马背上。
“小哥,你知道这里的驿站怎么走?”
“公子,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东,就会看到了。”小二答道。
“谢谢小哥。”
傅怜月从小二手中接过缰绳,正准备走,又听小二在旁边说:“公子,你是今天就离开青州城?”
傅怜月有些好奇他说这话的原因,”是啊,有什么事吗?“
“您是外地人,您可能不知道。我们这边每个月十五这天都会举行月亮节。您不留下来看看再走?”
她一听过节,好像听起来比较有趣。她以后也没有机会再来了,不去看看有些可惜。便笑道:“谢谢小哥,那我明日再走。”说完又给了小二一点碎银子。
那小二接过银子,笑嘻嘻地道:“客观慢走,下次再来,”
傅怜月笑笑,暗自摇摇头。
她与御风、雪之分开约莫还不到一个时辰,现在才巳时初,尚早。走了约莫一公里的路程,她终于看见了驿站。
看起来只是一座比较简单的院子,门前的牌匾上写着“驿站”两个字。
傅怜月牵着马,招呼过来一个小厮,“从你们这里送到帝都要多久?”
那小厮打量了她一下,只见来人一身虽朴素,但面庞干净白皙,身板也较纤弱,一时辨别不出来人的身份,便道:“一般来说,不急的信件大约要一个多月,最快的八百里急件四五天左右就能到了。”
“那我这个,能在十日内送到吗?”傅怜月拍了拍马背上的包裹。
“公子,押送东西得找镖局。我们这儿可是专供官府派送信件的。”那小厮心中一时哭笑不得,言语上也冷了几分。
“我知道,”傅怜月取出一块腰牌来,在小厮眼前晃了晃,“把你们这里的管事叫过来。”
那小厮哪里看得清楚腰牌,但他也不傻,“是,小的这就去。”忙跑进门去找管事的去了。
一会儿,一个身着官差服饰的人走了出来,他低声问旁边的小厮:“这人什么来头?”
“小的也不知。”
那官差模样的人皱了皱眉,快步走上前,一拱手:“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小的乃此处驿丞,鄙姓周。”
傅怜月打量了他一样,她不知道驿丞是个什么样的官,但总归是个管事的,“本人姓傅。”
那周驿丞闻之猛的一顿,想起前不久收到的传信,“能否借看公子的腰牌?”
傅怜月将手中的腰牌递了过去。
周驿丞小心翼翼地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双手递还给了傅怜月,“小人眼拙,先请公子到内堂稍作休息。”然后又吩咐旁边的小厮,“将公子的行李送进来,马匹也去喂好。”
“是。”那小厮取下行李,又招呼过来一个小厮。
“公子,里面请。”
傅怜月也不客气,当先一步就跨进了门。抬眼望过去,左边正停了辆马车,里面人也不多,都在各忙各的,没有人注意到她。
“你管理得倒是挺好。”傅怜月随口说了一句。
那周驿丞上前一步,“这是应该的。”
穿过场地便是内堂。傅怜月扫了一眼。周驿丞道:“公子请上坐。”
她也不拒绝,走到正中位置坐了下来。
她刚一坐下,那驿丞便跪在地上:“属下等乡野陋夫,不识郡主千金之体,还望郡主恕罪。”
傅怜月瞧着他,“你像读过几年书的。先起来吧!”
那驿丞这才起身,“谢郡主。”
“皇上的信文发下来了?”
“是。这里较偏远,前几日才收到。”
“我还得在这里待一日,明日我便回帝都。至于我那行李,你帮我好生送回去,确保十日内送到太后手上。”
“属下斗胆问一句,那行里装的可是舒心楼的点心?”
傅怜月有些吃惊。
周驿丞忙道:“属下是闻到了味道。”
“你这鼻子倒是挺灵的。确实是舒心楼的点心。”说完又打量了对面的人一眼,她发现这个驿丞不像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这点心,就算快马加鞭保证十日内送到帝都去,恐怕也不能吃了。”
傅怜月想了一想,“会坏掉?”
周驿丞点点头。
这下她有些急了,倒不是为了几盒点心。只是如果没有这点心作为讨好娘亲和太后的礼物,只怕回去就不好过了。
“属下倒是有个办法。不知......”
“你先说。”
“郡主可以亲自做。”
做什么?“我做点心?”傅怜月听到有些吃惊。别说做点心了,她可是连给盛饭都没做过的。她看了看自己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指,因为长期用名贵药膏保养着,她的手指甚至连茧都没有。她突然有些想念流珠。
周驿丞见她有些沮丧,道:“郡主也不用担心,和面这种粗活自然可以交给下面的人。郡主要做的只是配料。”
这样听起来好像容易了不少。“你说的也是简单,只是这点心,自然是没吃过的最好。”说完一双眼睛看着周驿丞。
周驿丞既然提出了建议,自然也就有对策,“郡主现在若无事,请随属下去一个地方。”
傅怜月站起身来,“那我包裹里的东西,你处理吧!”
“是。郡主,请。”
他们俩出了驿站后,便往北走。
“我看你像是读过书的人,怎么会在驿站当差?”一路上无事,傅怜月便开口问道。
那周驿丞听闻,似满不在意地说:“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读书有什么用。”
傅怜月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这里天高皇帝远,朝廷也管不着,自然是当地有权有事的人最大。她也不便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便转移了话头,“我们现在去什么地方?”
“去找会做糕点的师傅。”周驿丞回道,指着前面的一户人家说,“我们到了。”
还不等她再问什么,周驿丞便疾步走上前去了。
那户人家并没有关门,应该是主人家在里面。傅怜月在离那门口还有几步的地方便停下了脚步。她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跟上进去。
不一会儿,周驿丞便领着一位年近四十岁模样的男人出来了。那男人一脸憨厚的模样,看了自己半晌,却没有说话。周驿丞走到傅怜月身边,解释道:“这是我大哥周天。大哥,这个是......“他顿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介绍傅怜月。
“周天大哥,我叫傅即明。”
傅怜月正准备拱手行礼,却被一旁的周驿丞拦住。
“使不得。”然后他又说道,“我们先进去。”
傅怜月只得无奈地冲周天笑了笑。
大哥周天有些不明所以,但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弟一直都很稳重,心里对傅怜月的身份有了几分揣测。
进了屋内,原本周驿丞让傅怜月上坐的,奈何她再三推脱,只得让她坐在侧手的椅子上。
这屋子不大,但也干净整洁,一看便知道这家的女主人很会持家。
正想着,屋外走进来一位约三十来岁的妇人,上着秋香色色短襦,下配条藕色纱长裙。来人虽说谈不上绝色,但也是淡雅温柔。
“这是你大嫂,”周天在一旁说,又冲孟氏道,“这是小弟的朋友,傅兄弟。”
听了这个“傅兄弟”,怜月心中一叹,看来这女儿装有时候也是不方便。她正打算行礼,又被周驿丞拦下。
“大哥大嫂,这位也不是什么‘兄弟’,她是位姑娘家。今日上门,是想请大哥教她做糕点的。”周驿丞直接在旁边点破了傅怜月的身份。
周天和孟氏都是一愣。
孟氏首先开口:“姑娘家在外行走,难免不便。”
傅怜月笑了笑,“确实如此。还请大哥大嫂莫要见怪。”
周天一挥手,“没事没事。至于你说的让我教做糕点。实不相瞒,我一身手艺是向舒心楼的师傅学的。当初出师的时候,师父就言明绝不外传。”说完就看着傅怜月,似乎想看她如何反应。
内堂陷入了沉静。傅怜月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便说:“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不能要求大哥打破昔日的誓言。”说完看了周驿丞一眼,“周兄,我还是回去吧!”
不等周驿丞开口,一旁的孟氏站过来,执起傅怜月的手,“你别听他瞎说。他的确曾立过誓约。你大哥教不了,还有你大嫂呢!”
听闻孟氏这么说,傅怜月的脸色一下变得明朗起来,“多谢大嫂,”又对周天道,“多谢大哥。”
周驿丞向孟氏说明了傅怜月学做糕点的原因,就和周天离开了屋,去了外面。孟氏也拉着傅怜月的手,领着她穿过外廊,走去了厨房。
孟氏一边和面一边和傅怜月闲聊。傅怜月也在一旁帮忙,同时也一边学习。
在傅怜月随孟氏学做糕点的时候,外间的周天和周驿丞也在说话。
“小清,我看这姑娘很不错。娘一直催你......”还未等周天把话说完,就被他的小弟打断了。
周清无奈道:“大哥,你别瞎说,人家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姑娘家嫁人,家世能有人品重要?”周天不解。若说家世,孟氏当初就不会嫁给他。
周清道:“大哥,你说这天底下,谁最大?”
“当然是皇帝。”周天想也不想,随后看出来周清的神色有些不对,转念一想,“你不会是说她......”
周清点点头。
“她不是说她姓傅吗?”
“大哥你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的皇帝暗下皇榜,找位郡主的事吗?”
这下周天更吃惊了。这里离帝都有三千里,途中走水路,从帝都到青州也得二十来天。这也就是说,那个看起来还未到十六岁的姑娘,独自一人大老远跑到这青州城来,先不论别的,单单只说这份胆量,也是女子中极少见的。而且这一路上未曾暴露行踪,更未曾被歹人所害,这也是说明了这是位及其聪慧的姑娘。没有身为郡主的高高在上与娇气,反而进退有礼、自信大方,这样的女子的确少有,也足以和他家小弟相配了,只是这身份,目前确实是相差太远了。
周天暗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你的才华,如果去帝都,何愁谋不到好功名?”
周清神色一暗,低垂下眼眸。
周天也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也是不成了。祖上立下的规矩,如何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