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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与不死的魔女

初秋的暮色有些瘆人,疾驰的马队在太阳完全落山前就已经赶回了他们的营寨;

不远处法尔赛森林的精灵岗哨上传来一阵猎鹰的长啸,强盗们仓促的将自己的战利品运输到了地下;

是的,这座隐蔽的营寨坐落于法尔赛森林边界的地下,这里原本是帝国军队与精灵族战斗的前营,在十年前的那场席卷整个森林的大火后,便完全废弃了;

不过,精灵族为了防止帝国军队再次集结在这里,故而聘请矮人工匠们在这一带的地下打造了复杂的坑道网络,以便可以随时痛击帝国军团的进犯;

不得不说,这些矮人的手艺真是精湛,狭窄的坑道最多只能容许两人并行,藏身的暗穴密布在坑道两侧;

相对平整的壁面上每隔一段便点燃一束火把,不过,这里燃烧的可不是普通的油脂,而是法尔赛森林特产的火松脂;

这种植物的燃烧缓慢而且不会过度消耗空气,虽然照明效果并不理想,而且有些异味,但相对阴暗的环境,或许更适合这些东躲西藏的老鼠;

大约在坑道里前进了半个多时辰,门罗三人才被关押到一个角落的坑道内;这里的环境十分阴暗,距离最近的火把也只是拐角照射进来的余光;

经历了几次重复的前进与后退,这让门罗认为强盗们是不是有意识的带着他们绕路,不过,这倒是门罗想错了,毕竟,这里是矮人打造的坑道,就算他们的手上有精灵族的地图,也很难在昏暗的地下准确的把握前进的路线;

“这里的四周都是黑岗岩,所以,你们也就别想着逃跑了,还有,这里可是有吃人的鼹鼠出没,你们可要小心了,哈哈哈”

尖嘴猴腮的强盗似乎很喜欢多话,或许这也跟长期以来的压抑有关吧,毕竟,让正常人长期住在这种地方,任谁都会崩溃的;

狠狠的将门罗三人揣进那简易的牢房后,他便急不可耐的离开了这个漆黑潮湿的角落、去领取首领分割的掠夺而来的战利品;

“你们没事吧”

虽然四周光线暗淡,但眼睛经过短暂的适应之后,已经可以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像,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所处的环境后,门罗便关切的向身旁的人影问道;

“哥哥,你在哪呀”

雪莉稚嫩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看来身旁的不是她,是博崛吗?不过,这奇怪的香味又是什么呢?难道他的身上还藏着偷来的水果吗?

“你这家伙,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吃吗?”

门罗攥成拳头的右手轻轻锤了锤阴影的胸前,莫名的鼓胀从关节处传来,这让门罗自以为已经找到了弟弟潜藏的赃物,无奈的笑了笑;

用力的拽了拽,他想要把那些偷藏的野果全部都没收了,为什么这些家伙不听他的话,为什么他们要跑出来,真是两个笨蛋呀;

“雪莉一直很乖,一定是你怂恿她跑出来的吧,拿来,这可是对你不听我话的惩罚”

“大哥,这次是姐姐先跑出来的”,听到一声委屈的抱怨从身后传来,门罗虽然不能在阴暗中看清弟弟脸上的表情,但他完全可以想象的出,那一定是充满着哀怨与不满;

等等、身后的是博崛,那么身前的是雪莉吗?不,雪莉也在身后,那...这又是谁?

“你是谁?”

面对突然多出来的人影,门罗赶忙退后了一步,他有些警惕的看向自己的身侧,黑影的轮廓看上去比自己略微瘦一点,应该是差不多年纪的人吧,不过她似乎没有打算开口;

这时博崛与雪莉也都来到了门罗身边,三人比起将要面对的残暴强盗,似乎更加忌惮眼前的阴影;

“大哥,她不会是个哑巴吧”,等了很久,有些不耐烦的博崛率先问道;

“雪莉,你去问问吧,毕竟,都是女孩,恩,她应该是女孩吧”,一想到刚刚自己摸到的地方,那有些柔软的触感,门罗便几乎可以确定了;

“恩”,由于这里是简易的牢房,所以打造的十分紧窄,雪莉几乎是一步步的向她挪动,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阴影中的少女;

“你好,我叫雪莉,请问你也是被那些强盗抓来的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之后,就在连门罗也认为眼前的少女是个哑巴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

“特蕾西娅”

少女的声音既轻柔又怯懦,门罗知道,这代表着她的恐惧与自卑;

他很明白这种感觉,自己在仰望那些疾驰而过的贵族时,也曾经出现过这类感情;

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雪莉对这样可怜的少女充满了同情,“很好听的名字,你一定是一位十分漂亮的女孩”

“漂...亮”

简单的两个字,从蜷缩着身体的女孩口中生涩的说出,却让门罗、雪莉与博崛都沉默了;

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都听到过无数次的夸奖,勤奋、善良、可爱、美丽、坚强,这样的词语对三人都不陌生,这些词语曾经带给了他们无数次的欢笑与自豪;

虽然,这一切都已经破灭了,但至少他们曾经有过可以回忆的幸福,可眼前的少女呢?他们毫不会怀疑,“漂亮”对于女孩是绝对的陌生与遥远...

女孩虽然有些不善于交流,但不论门罗、博崛还是雪莉,都很希望从她的口中听到每一个字,他们乐于见到少女从阴暗的角落里走出,这也是同病相怜下,他们唯一能做的;

特蕾西娅是半精灵混血少女,本来这没有什么,但由于十年前的法尔赛森林会战,失败的阴影导致精灵族极度仇视人类、这让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出生的她遭受了无妄之灾;

身为精灵的父亲在她出生前,就已经被秘密处死,而她的母亲,一位伟大的魔导师,以自己的生命献祭,为特蕾西娅种下了不死的魔咒;

经历冥河的洗礼,这直接导致她原本的淡金发色变为了银色,那是属于冥界之主的苍白,也是她母亲唯一留给她的纪念;

精灵族信仰的大地之母与冥界的神邸并无恩怨,所以,即便是傲慢的精灵,也不敢惩罚这位被冥主恩赐不死之身的半精灵;

来到这里、是她主动的,因为这里就是她父亲尸骸化为灰烬的地方,身为半精灵的她,答应了纯血精灵们生生世世不见天日、以换取陪伴在父亲身边的机会;

生与不死的魔女,这是迄今为止,她从众人口中听到最多的称呼;

每一位因好奇而看过她的精灵,都会怀着嫉妒与怨恨,留下这个属于她的称谓;

而雪莉口中所说的“漂亮”一词,在她的记忆中,也只听到过一次,那是她的母亲在临死之前,温柔的对她诉说的,所以,这也是她迟疑的原因;

特蕾西娅在那一瞬间,想起了曾经遗忘的母亲、遗忘的那夜;

阴暗的山洞里,血腥的气味疯狂的涌入她的鼻子,平整的地面上篆刻着鲜血绘制的魔法纹络,这是母亲正在向冥神祈祷;

身为冥神巫女的母亲,有着永不褪色的绝美容颜,替伟大的冥主找寻失落的神器,并引导受难的灵魂踏上前往冥界的旅途;

出于对冥神的忌惮,无数的精灵猎手张起长弓徘徊在山洞外,时刻准备射向敢于踏出山洞的任何人;

在他们的外围,更靠近山洞的地方,一位位身着薄甲的精灵战舞者,竖起尖尖的耳朵,拔出手中的细剑、迫不及待的想要让白刃染上鲜血;

被他们守护的核心内,大批高阶德鲁伊法师吟唱着召唤雷霆的咒语,即使用双手捂住耳朵,山洞内的少女还是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在一切结束的瞬间,端坐在魔法阵中央的她,看到了一扇敞开的大门,一只灰色的猫头鹰从中飞了出来,它拍打着自己的翅膀,偶尔掉落的羽毛随意的渗入地下、化为苍白的焰火;

死亡的音符,从她的口中传出,“汝之意愿、吾主应允”

随着猫头鹰身体的爆裂,灰色的光芒瞬间便充斥了整个山洞,灰蒙蒙的冥河洗涤着特蕾西娅的身体,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她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与无数灵魂的哀嚎;

在毁天灭地的爆炸后,特蕾西娅便失去了那夜的记忆,而作为补偿,她得到了生与不死的身体......

“你的身上,有着与母亲相似的味道”,随着记忆的复苏,特蕾西娅将她慢慢靠近了雪莉、轻轻的嗅了嗅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

特蕾西娅的举动不仅让门罗与博崛吓了一跳,就连近距离感受到她没有恶意的雪莉,也有些不知所措;

“母亲的味道?哇,姐姐,看来你要多出一个女儿了”博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幸灾乐祸的对着自己的姐姐调侃道;

“你少说话、那个特蕾西娅,你跟雪莉差不多大,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会成为很好的姐妹”,不管半精灵的话是真是假,门罗对于这样善意的举动还是不那么反感的,他也乐意自己的妹妹能与一位精灵结下深厚的友谊,即便这或许是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

“恩、那味道特蕾西娅也有,不过很淡,而她却跟母亲的味道一样强烈、让特蕾西娅很安心...”

就在几人打算继续追问蕾西娅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小子们,首领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宴会就要开始了,走吧”

门罗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昏暗的地下居然有着一个宽大的广场,这远比他曾经到过的托雷城的中心广场还要大;

一个巨大的女性雕像被安置在广场的正中,墨晶打造的雕像闪耀着漆黑的光泽,一副戎装的她肩头挺立着一只雏鸟;

女人双目凌厉的扫视着眼前的一切,门罗可以从中感受到那藐视一切的桀骜;

她强大而又自信,美丽而又勇武,虽然被深埋于地下,但却只接受他人的仰望;

“难道残暴的强盗也想要得到美丽的大地之母庇护吗?”看到这尊雕像后,门罗觉得既可气又好笑,要知道大地之母可是整个穆斯希尔位面的生灵唯一信仰的神邸,仁慈和蔼的她又怎么可能会庇护那些以劫掠为生的强盗呢;

“来自妖精国度的客人们,请让我为你们介绍,今晚最后一个节目,勇士与狗”

强盗首领高举着自己的铜制酒杯,对着一旁那些黑色长袍打扮的客人咧嘴笑道;

不过因为那道恐怖疤痕的缘故,这样的微笑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狰狞,幸好客人们的黑色长袍足以遮蔽他们脸上的表情,否则就该知道,这些人到底是在哭还是笑了;

在强盗首领的示意下,门罗、雪莉、博崛以及特蕾西娅被赶进了宽大的广场内,四周的铭文石柱被强盗们用铁链连接,以便将他们更好的封锁在广场内,而他们的对面则是一条同样被铁链束缚的野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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