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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笼月老仙

一进入阳历的九月,漓江镇的天气就变得清爽起来。尽管与干燥的北方相比,漓江镇的雨水还是多了些,一天一落,或三天两落,路上的脚踏车和电摩车也都顶着特制的雨伞,但空气不再像“回南天”那样潮气逼人,天上的太阳也不再灼烧人的皮肤。

而过了九月中旬,镇子上的人们就都忙碌起来,要么去街上采买过节用品,要么在家里亲手制作洁白如玉的水糍粑和碧如翡翠的艾叶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欢欢喜喜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也许是受了人们欢快情绪的感染,也许是时令使然,街道两旁的桂树也都绽出满树满枝的如谷粒一般细小的黄花。于是,馥郁的花香就将整个漓江镇熏染得无比甜美。

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的日子。每年的这一天,全球的华人都盼着自己的家人能高高兴兴地聚在一起,或登高赏月,或把酒言欢。

农历的八月十四,中秋节的前一天,很多学生都做好了欢度假日的计划。一向心浮气躁的刘汉自然不甘落后,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炫耀着他的假日计划:“今晚,我要美美地睡上一觉!明天早上醒来,先吃上一大碗米粉,要多放辣椒多放醋;中午去吃‘十八酿’或‘胡椒烤肉’,一定要老字号的味道才正宗;晚上再去吃‘啤酒鱼’或‘荔浦芋扣肉’。然后么,就让我爸爸租个小船,在漓江上玩个通宵!”

刘汉的节日计划,其实就是个美食计划。坐在他前排的端木苏,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心中暗讽:“睡了吃,吃了睡,跟猪也没什么两样,典型的吃货!”

江淼听人们都在议论节日计划,一颗心也浮躁了起来。她扭过头来,问身旁的端木苏:“哎,你有什么打算?”

端木苏白了江淼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没打算。”他讨厌过节:无论什么节日,对他来说,都是“孤独寂寞”的代名词。

“你怎么能没有打算呢!”江淼用手扳端木苏的肩膀,想让他扭过脸来听自己说话,“我爸爸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提前做好计划;做计划能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哎,你是不是不会做计划啊,要不要我帮你?”

“别,别,千万别!”端木苏用讥讽的口吻说,“我先谢谢学委大人的关心!不过,我明天就在家里宅着,什么也不干,用不着做什么计划。”

“你怎么能这样呢!”江淼梗着脖子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架势,“你宅在家里干嘛?是不是玩电游?我可告诉你:小孩子玩电游不好,对眼睛不好,对身体不好,好对学习不好,对思想不好,对……唉呀,反正是有很多很多不好啦!”

江淼语速很快,说话就像打机关枪,哒哒哒响个不停,搞得端木苏很烦。他抬起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唉呀,你能不能闭嘴啊!好不好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玩电游?”

“那你宅在家里干嘛?”江淼追问。

“什么也不干,睡大觉行不行!”

端木苏被江淼纠缠得烦躁不堪,两只耳朵又被吵得嗡嗡作响,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哎,别走啊。”江淼一把抓住端木苏的胳膊,又改用商量的口吻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旅游吧?”

“跟你旅游!”端木苏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我干嘛跟你旅游?”

江淼一面歪着头找理由,一面把大拇指放进嘴边啃指甲,稍后说:“嗯……我家……我家旁边有个月亮山,山上有个月亮洞,可好玩了!咱们一起爬山钻洞好不好?”为了吸引端木苏,她又用美食诱惑,“那里饭菜超多,味道超好!”

端木苏见到江淼啃指甲,猜她是在说瞎话,便断然拒绝:“不去,不去,你家有再多的好吃的我也不去!”

“求求你了,就跟我一起去吧,你不去就没意思了!”江淼用力摇晃端木苏的胳膊,就像妹妹在央求哥哥。

端木苏忽然意识到,江淼前面的那些话都是绕圈子,而最后这句话才是她的真实目的,便问:“为什么我不去,你就没意思了?”

“这……”江淼极快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刘汉,再把嘴巴贴到端木苏的耳朵上,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我想让你跟笼月老仙比试比试。”

“什么?”端木苏说,“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我说的是,”江淼依然压着声音说,“月亮洞里住着笼月老仙,明天晚上,他会在月亮山上释放月光。”

“什么老仙?”端木苏一下子来了兴趣。

“笼月老仙。”江淼低声解释,“据说,笼月老仙可以用篮子笼住月光,把它收藏起来。而每年的中秋节,他又会爬到月亮山上把篮子里的月光释放出来,以便人们能在皎洁的月光下尽情游玩。”

“真的假的?”端木苏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江淼。

“去了你就知道了嘛!”江淼侧脸看着端木苏,一副卖关子的表情。

“嘁!”端木苏摆了一下手,却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又问,“你让我跟他比什么?”

“你不是会用眼睛喷火么,”江淼笑道,“我想看看你俩谁厉害。”

“什么?”端木苏噌地站起身,吼道,“你……你当我是什么?!”

坐在端木苏身后的刘汉不失时机地哼了一声,还用看怪物的眼神瞪了一眼端木苏。端木苏十分气恼,又因为心里记着爸爸的叮嘱而不敢发火,便用力推开江淼,跑出了教室。

端木苏怀着一腔愤恨跑到院子里,冲着一颗香樟树撒气,一边用脚狠狠地踹,一边狂骂:“你才是怪物!你才是怪物!”他就这么一边踹一边骂,直到把脚踹疼了,才放过香樟树,又跑向校园的西南角,靠着墙角坐在一块石头上。

这块石头还是他放在这里的呢,目的是踩着石头翻墙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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