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破剑
羊落平村，处在秦国的一个小疙瘩地方，是个小乡村，村里零散着三十几户人。
在村里的引水渠边上，三个少男两个少女，五人坐在水渠的石沿上。
“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
村庄里有个惯例，那就是村里的少年郎到了十五六岁的半成人年纪，就会往村外的大世界去闯荡，谋一份营生，或者混一口饭吃。
“我准备去我姐姐那里，他在燕京，秦国的都城，随便做点什么混着时间就好……”赵轻柔说，少女轻盈的声音像是风一样。
“我也准备去我舅舅那，他在深谷做生意，我准备和他学做生意，我爹说让我要做事认真，不怕吃苦。”陈封说。
“我爹说李家的哥哥在燕京的大酒店里工作，说让李家叔叔给李家小子去个信，到时候我就也是大酒店里的人了，你们知道大酒店吧？上塘知道吗？哪里的大酒店里出入的都是富贵人，到时候我也可以吃好喝好了，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辈子了！”
说话的人叫唐小宝，脸上带着些得意的神色，而坐在一旁的两个少女听见他的话后，纷纷向他投去艳羡的目光，这让唐小宝脸上的得意更加得意了。
“你呢，守旨？”
大家齐齐望向坐在左边的那个少年，少年长得眉清目秀，双眼透亮，此时他正望着天空，没有出声。
“你在看啥？天上有个啥好看的？”
金守旨还是没有出声。
唐小宝笑着问：“金守旨，你是不是没地方去啊？不行的话，我让李家叔叔也给他小子去个信，到时候酒店里打杂扫地的工作还是有的。”
“我家里可没有那么多鸡鸭鱼肉，我爹也不喜欢晚上去别人家串门。”金守旨忽然说。
这话一出口，唐小宝脸上的笑容忽然僵硬，然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大家都莫名其妙。
金守旨这时说道：“我想当神仙。”
说这话的时候，他望着天，天空是蓝的，云是白的，有清风拂过，少年少女们青丝飘扬。
然后，天空之下，一片哄笑。
“我娘说，人要是不吃饭，饿死了就是神仙！哈哈哈哈哈……”唐小宝笑的捂着肚子。
“我爹说，人要脚踏实地，不能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陈封说。
金守旨眉头微皱，说：“可我爹说，人要有目标，而且他说这世上有神仙，所以做神仙就是我的目标。”
“神仙多好啊，自由自在，想去哪就去哪。”金守旨满心向往。
这时，唐小宝一伸手将金守旨从水渠上推了下去，水渠不高，身体瘦弱的金守旨摔在了土里。
“神仙？目标？你爹现在在家里养着三头猪呢，哦不，听说前天热死一头？现在只剩下两头了？”
唐小宝笑的肆无忌惮，身边的陈封和另外一个少女也笑的不行，赵轻柔看着土里的金守旨，有些可怜他。
金守旨翻身从土里爬起来，望着高高在上的唐小宝等人，说：“你们看着吧，以后我一定会像神仙一样腾云驾雾回到村里！”
唐小宝等人笑声更大。
村里的杨算命给年轻人们挑了个日子，说是选好日子出门，这一路就平坦，甚至一路高升，他日白马锦衣，别忘了给他捎坛陈年老酿。
初八，这天的太阳像是舍不得羊落平村里的年轻人走一样，晒的人没办法出门，但是算好了日子，加上对外面世界的期待，大家的心比太阳都热。
金守旨此时正在家中，望着坐在正厅的老爹。
“此去燕京，路途遥远，自己要小心。”
“老爹，你不反对我去修仙？”金守旨之所以选择燕京，就是因为作为秦国的首都，燕京有着一座修仙门派，常年对外招收弟子，挑选有资格修仙的普通人。
金振堂走到金守旨身边，伸出在农田里耕作的粗手摸了摸金守旨的头。
“孩子，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取名守旨？”
金守旨摇头。
金振堂说：“我希望你，从小到大能听爹娘的话，好好的成长，健康的过完这一辈子。”
金守旨的嘴角动了动。
金振堂继续说：“可是从你在杨算命那里得到外面人写的游记后，对神仙就充满了向往，那一刻我才明白，人这一生，若是想要按照父母的旨意活着，或许是不能的。”
“少年郎自当走四方，闯天下，爹的想法以前错了。”
说着，金振堂叹了口气，笑着说：“孩子，这世上确实是有神仙的，既然你想去修仙，那么做父亲的不能给你什么，只能把祖上一直留下的东西给你，或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金振堂朝金守旨的母亲挥了挥手，金母回到卧室里，抱出一个长条的破旧木箱子，箱子上面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无法使用，金振堂接过箱子，拨开破锁，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锈迹斑斑的破剑，破剑上甚至有些裂纹，像是随时要断了一般。
不过，这把剑的外观若是不这么锈迹斑斑的难看的话，本身似乎还是一把好剑。
“你知道吗，我们村子之所以叫做羊落平村，是有传说的，传说在八百年前，天上的羊灵神在我们这里飞升，本来这里是一片穷山恶水，羊灵神飞升时，神光沐浴大地，这里便成了能够生活的地方。”
“而羊灵神飞升时，他身上的毛发跌落，就成了我们羊落平村的祖先，我们羊落平村的村民，皆是羊灵神的后裔。”
“这把剑，就是我们金家祖先，一直保存下来的，说是和羊灵神有着莫大的关系。”
金振堂将破剑全身用一块灰布包裹起来，然后双手抬着递给金守旨，说：“这个传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把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作用，反正我们世代保存了下来，如果真的没用，以后你到了燕京，就找家铁铺融了卖铁算了。”
金守旨接过破剑，十分沉重，起码有二十斤，拿着很是吃力。
其实金守旨心里认为这把刃口都锈了的破剑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因为这东西就算拿去砍树似乎也没办法把树皮砍破，怎么看也不像是和在他心里高大上的神仙有关系的东西。
反正到了燕京，没了盘缠的话就找个地方把剑卖了好了，毕竟秦国的铁价还是不错的。
金守旨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爹，我此去燕京，一定会有所成就！”金守旨信誓旦旦的说。
背上灰布包裹的长剑，跨上父母准备好的包袱，接过金母双眼含泪交给他的一个银手镯，说这是母亲最心爱的物件，一定要好好保管，想爹娘了就拿出来瞅瞅。
送出了家门，送到了村口，金守旨的母亲便哭的凶了，村里的年轻人，有些一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过，看着自己的儿子即将离去，金母心里五味陈杂。
金振堂也鼻梁发酸，但好歹是个男人，忍住眼泪，笑着说道：“守旨，还是那句话，一路小心，在外宁吃眼前亏，不逞一时勇。”
村口聚集了羊落平村所有的村民，杨算命在人群中站着，一辈子光棍的他一身衣服有些油腻肮脏，十分邋遢，但是这家伙年轻时在外似乎有些本事，学了一身相术回来，在周围算命看阴宅很是厉害，所以村里人倒也没人看不起他。
此时，杨算命走出人群，走到一排年轻人面前。
“当年……我也是这么出的村子……”
杨算命是个矮个子，瘦小猥琐，此时却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有几个年轻人在私下忍不住的偷笑，似乎杨算命这种人在他们眼里，是不配拥有回忆的。
“诸位，或许平时在村子里，我杨贵志并不受你们待见，认为我这老光棍很是狼狈猥琐，但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告诫大家一句话。”杨算命看见了年轻人的神情，倒也不怒。
“外面的世界，和你们想的有些不一样，到了那片江湖里，凡事不要想着公平……因为，那里到处都是杀戮，是血腥，公平这东西，跟滚了屎的油麻头一样，狗都不会要的。”
话音才落，村里的村民就有人大声说：“哎呀，杨鬼子，别说的这么沉重，他们年轻，路多，也不会像你那样倒霉。”
杨算命的嘴角翘了翘，掏出别在腰间的破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扭头走进人群，然后离开人群。
“牛车已经来了，大家准备上路吧，燕京的在那边，上塘的在这边，深谷的……”
金母最后还是受不了心里的悲伤，走到金守旨身边，问道：“儿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啊？”
金守旨此时已经坐上马车，心里想的是燕京那是一片什么样的世界？完全没能体会金母的心中感受，目光往天上一看，只见有白鹤飞过，便说：“娘，如果有白鹤停在我们家门口，我便回来了。”
金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白鹤，只见白鹤并没有看她，朝着一个方向目不斜视的飞去。
牛车随着吆喝启动，载着村里的少男少女们远去。
走远了，所有人眼中再也看不到羊落平这个生活了十多年的村子时，牛车上的年轻人们忽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默然的想着什么。
唐小宝也是去燕京，他伸手摸了摸金守旨背后的灰布包着的长条，问：“这是什么？”
金守旨说：“一把剑。”
“剑？什么破剑啊？”唐小宝欲要嘲笑金守旨，笑着拨开破布，只见里面还真的是把破剑，于是笑声更大。
“你还真带着把破剑出门，去卖铁呀？”驾驶牛车的是村里的老孙，闻言回头一看，笑着说。
牛车上的沉默打破，大家都在嘲笑金守旨背后的那把破剑，都想看看那把破剑到底有多破，于是有人把金守旨的剑抢了下来，然后扯开破布，看到一把没有剑鞘的锈剑。
“这分明就是一块锈铁嘛……”
新人新书，求收藏和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