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凡,月华市人,今年二十八岁,在月华市和朋友一起贷款开了一家小健身房,生意不好不坏。从大学毕业开始到现在开始干了六年了,虽然没存下什么大钱,可也没饿了肚子,小日子平平淡淡,过的还挺滋润,但是最近我遇到了件头疼事。
我有一个铁哥们叫廖勇,最近和女朋友分手了。自从这廖勇失恋以来,天天他是哭的要死要活,光哭我就不说了,还碰谁拽着谁哭,一边哭一边拉着对方说自己的感情历程。你说他要是一柔弱女孩这么做吧,大家也就顺着他哄劝安慰了,可这廖勇不仅是个男的,而且还和柔弱二字毫不沾边。
他身高一米九三,体重二百二斤,再加上他酷爱健身,一身的腱子肉看着就和终结者似的!那真是站着是头熊,卧着像头熊,走路似头熊,说话……熊倒是不会说话,不过我觉得他哭起来的动静和狗熊嚎叫也差不了多少。
这么说吧,被这主儿拽住的人第一反应都是想自己是应该掏钱包还是应该脱裤子!还没等想明白呢,他就哭起来了,那嗷嗷的动静没把那人吓哭就不错了,谁还有心情劝他啊?
我是他的合伙人,又是他最好的朋友,自然是首当其冲的被他当作了诉苦对象。照理说,我和他十年的交情,应该比别人适应多了。可就我也受不了他那打雷似的哭声。
本以为抗几天他就会好起来,可没想到足足过了一个星期,他还是没完没了的哭,我和几个朋友看着这个一米九的大个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哪个损友出了个主意,说带他出去转转未必就好了呢?
当时我们也别的办法,就都同意了,可没想到真到了准备出发的时候,我除了廖勇谁也没等来,其余人不是打电话就是发短信,一个个对我是满嘴歉意,都是有急事来不了了。
我拿着手机站在汽车站门口看着眼前又快抹眼泪的廖勇,心里明白这是被那几个混小子耍了,他们肯定是想让我带着廖勇出去转,好自己图个清静。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要我撇下廖勇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独自一人带着他出去了。
历史证明,拍脑门想出来的办法都不如拍腚的拉出来的好使,我这个错误的决定在三天之内就已经把我逼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但一路上要一个人安排旅游路线,准备吃喝,安排住宿。还得不断安慰廖勇那颗脆弱的心灵。
而最让我崩溃的是,这廖勇每天半夜都拉着我讲他和他前女友的过去,每每说到动情处还要放声大哭,那声音响的炸雷一般。有一次警察都来了,硬是说我们在屋里杀猪,我和警察解释了近半个小时人家才相信这是我旁边的大个儿在哭,走的时候警察看我的眼神那叫一个诡异啊,看得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会儿,我们刚刚回到我们所居住的月华市,准备坐大巴车前往双泉沟,顺便再去山南市廖勇的父母家转一圈,看看廖勇的父母。
我这三天天天半夜听故事,听的我是疲惫不堪,缺觉缺的都快分不清南北了。一上大巴车,我整个人就软了,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抬头看了看身边的廖勇,还好,他那要死要活的劲儿好像过去了,从今天早上开始整个人都正常了起来,现在正津津有味的拿着手机看新闻呢。
我舒了一口气,心说终于结束了,他肯放下手绢拿起手机,就说明我这三天没白忙活,不过我实在困得厉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着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闭上眼睛补个觉。没想到刚闭上眼就被廖勇推了一把“陈凡!”
“哎!”我心中哀叹一声,以为他又要和我讲他的爱情故事了,嘴里含混的答应了一声,刚刚闭上的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嗯?怎么了?”
“你看这个,好奇怪啊!”
看,自然是需要眼睛的。不过我听他的意思不是要给我讲故事,虽然不情愿,也强挣扎的坐直身子睁开眼,瞧了瞧廖勇的手机。
“呦!是挺奇怪!”我心不在焉的看了看廖勇手里的手机,迷迷糊糊的答道“这手机屏幕怎么是弯的啊?真好玩!”
“你看什么呢!我让你看公告!”廖勇见我心不在焉的,抓住我的肩膀晃了晃“你好好看看,山南市这是怎么了?”
廖勇那双大手和钳子似的,被他用力一晃,我的睡意马上就先我一步飞到了西天极乐净土,我连连摆手说“大圣大圣!放了小的吧!小的现在就仔细观瞧!”
说着我就伸手接过了廖勇的手机,手机上的内容是一则公告,我一看完就愣了“近日,山南市周边发生大规模疫情,即日起,山南市及其周边地区进入戒严状态……”
“不是吧?山南市戒严了?那你老家平安镇岂不是也戒严了?你家里人不要紧吧?”我本来打算在双泉沟转一圈就把廖勇送回离那里不远的老家平安镇的,看到这个公告整个人都有点傻,全市戒严,这得发生什么事才会这么大规模的戒严啊?不由得有些担心廖勇的父母。
“你注意到没有,这则公告只是说要戒严,不许外面的人进去,却没有说里面的人要怎么办,还有,这里面只是说疫情规模很大,却没有说是什么疫情,也没有说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不知道爸妈那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廖勇显然很担心父母的安全,他刚刚失去了女朋友,自然更加看重自己的家人。
“那你没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吗?”我也有些担心他的父母。
“打过了,没人接。”
“啊?你打的座机还是手机啊?”
“都打了,不光家里没人接,我给几个镇里要好的朋友打的电话也没人接。”
“这……”话说到这里我额头也见汗了,心里明白他父母搞不好遇到什么事了“这也太邪门了把!”
“不行!我得回家看看。”廖勇面沉似水,他稍一沉吟,就对我说“你说的对,这事太邪门了,什么疫情能让一镇子的人都不接电话?我怎么着也得回去看看我爸妈怎么样了。”
我本来想劝廖勇几句,可一抬头却正好对着廖勇的眼睛,那双眼里已经没有了前些日子的悲悲戚戚,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坚决。
我知道,廖勇家中三个孩子,他父母最疼的就是他,难得的是他也特别孝顺父母,可是自从我们大学毕业的时候他父母和他对他以后工作的问题产生分歧以后,他已经有六年没怎么进过家门了,每次都是托我把东西带回去。
虽然他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他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只不过他和他父亲两个都是牛性子,怎么也解不开这个结。
这次听说家里出事了,他肯定是要回去看看的,别看这次失恋的时候娘们唧唧的,他平时可是个犟牛脾气,只要他觉得他父母可能有什么意外,他就是撞穿了南墙也得回去看看他父母怎么样了。
“哎”我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我陪你去吧,反正双泉沟离平安镇也就五十公里路。”
“你?”廖勇显然没想到我要和他一起去,要知道,这次去是要进疫情戒严区,搞不好是什么致死的疾病,进去了就有感染的可能性。“你别去了吧,我自己在双泉沟找个车回去看看,你就在双泉沟转转就回去吧,万一真有什么事我也不能搭上你啊。”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我打断了廖勇的话,我身体一直很好,打小感冒都没得过,记得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班里的小同学带着五六个老师全感冒了,就我还在那傲然的坐着精神百倍。虽然后来全班放假就我一个被安排到隔壁班上课让我哭的挺惨。可是从那时起我就对自身的抵抗力有一种的莫名其妙的自信。
“就是陪你回去看看,又不是找女患者嘴对嘴交流感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玄乎?那平安镇都已经戒严了,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一个人进去?再说了,咱兄弟一向是你武我文,有我帮你想办法总比你一个人想要好得多吧?”
“那行!”廖勇想了一会,可能他认为我说的的确有几分道理,就点头答应了“那咱俩一起回去看看,要是我爸妈没事,我请你吃野兔子!”
我一听野兔子口水就在嘴里打转,我替廖勇送东西的时候在廖勇吃过几次平安镇野鸡野兔子,那可以说是绝妙的美味,不过现在不是谈吃的时候。我咽了口口水对廖勇说“那些到时候再说,现在咱俩也别折腾了,我刚听司机说了,咱们得两个多小时才能到双泉沟,到了那咱们再想办法去山南市吧,现在还是休息一下吧。”
既然两人已经决定要去,别的事也要等到了双泉沟再说,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也就是好好休息,廖勇不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又点头答应了我一声。我看他现在不哭不闹了,知道他好转了很多,也就不再理会他,独自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后来我是被车内的吵闹声惊醒,举起手看了下手表,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两个小时,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车已经停了下来,但并没有有任何一个人人下车。
廖勇见我醒了,指了指前面对我说“看见前面的路障没?这还没出月华市呢,就不让走了。”我打开窗户把头伸出去一看,原来是警察拦住了这辆大巴,司机正站在警察旁边说这话,可是那警察不是摆手就是摇头,看样子十分坚决。
我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路牌,坐回座位对廖勇说“问题不大,看见没有,过了这里再走二十里地也就到了双泉沟了,这车估计得调头往回了,咱们等一会在掉头回去的路上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司机停车,下车偷溜过去,这些警察就是查车的,应该不会注意咱们走野路过去。”
我在看到公告的时候就是想到了这一出,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双泉沟属于山南市,整个市都戒严了,没道理留个风景区给百姓玩。
“那行,都听你的”廖勇看我早有打算,不由放心了,这不并是说我这粗糙的计划有多好,而是他一直都对我的计划充满信心,而事实再次证明,对于我而言,这是一个不如拍腚的想法。
果不其然,司机几番交涉无果,只得回到车上对大家说了前方封路的消息,大家一片哗然,不过既然是政府封路,又传言是什么感染病,也就都是自认倒霉,甚至还有一些乘客也和我们一样看到了公告,早就做好了回去的准备。
我和廖勇在司机掉头走了一截后按照计划下了车。两人背着旅行包走进路边的野地里,远远的顺着公路往双泉沟走,。
夏天的野地里野草泛滥,昆虫众多,再加上天上乌云密布,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燥热感,我们俩一直从下午五点多一直走到傍晚,才把这二十里地走完。
“好家伙!这野地还真是难走啊。”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累的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趴在地上回头看了看自己刚刚才爬出来的烂泥荒草地。“这是二十里么?我感觉二百里也有了!”
廖勇倒是毫不在乎,他从小走惯了这种路,二十里路对他来说玩一样,听到我抱怨,他顺口说道“这算啥啊?只不过是你从小在市里长大,没走过不适应罢了。”转头看了看周围,问我“不过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怎么这么大个旅游景点连一个人都没有啊?”
我抬头看了看双泉沟景区入口,也觉得奇怪,这双泉沟是山南市最大的旅游景点,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知道这里平时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有很多人,现在虽然戒严了,但也不至于一个人也没有吧?
“还真是见了鬼了!”廖勇着急回家看父母的情况,语气有些急躁“这地方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都逃荒去了?”
“应该是政府戒严的结果吧”我虽然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可我三天没好好休息,刚刚又过了个草地,真是脚都软了,在地上喘了半天才勉强站起身子对廖勇说“你看你,着什么急啊?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
我走到双泉沟门口牌子上挂的地图旁,看起了这里的地图。
这双泉沟位于山南市和月华市的正中间,各距离两百公里左右,而平安镇则位于双泉沟北面五十公里的地方,其实就是在双泉沟群山和另外一片山中间的空地上,要去平安镇,一般的办法是先到山南市,再从市内到平安镇,可其实从这双泉沟顺路进去要比从外面绕着走要近很多,只不过需要翻山,大小车辆一概过不去,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这条路。
但廖勇是本地人,小时候经常跟着自己的大哥一起翻山到过双泉沟,算得上是轻车熟路。我不止一次听他说过那条小路,有他领路,我们应该不会走错路。
既然这里没有车能去山南市了,倒不如干脆抄个近道,直接走那小路进山。想到这里我对廖勇说“廖老大,你看这外面一个人也没有,要我说咱俩就不如进双泉沟里头找找原住民,就算找不到车去山南市,起码也能找个住的休息一晚,明儿早咱俩步行也顺路。”
廖勇知道我是准备翻山去平安镇,想了想觉得也是个办法,就点头答应了。两人在沟口稍作休息就朝着双泉沟里面走去。沟里安静异常,只有知了发出阵阵的鸣叫声。天上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散了,点点的繁星挂在夜空上闪着明亮的光芒,被那清爽的晚风一吹,我没由来的精神了起来,和廖勇两人并肩走进了双泉沟,当然,我根本不知道这黑漆漆的沟里到底会发生了什么。
很久以后,每当我回忆起那天我和廖勇并肩走进双泉沟的情景时,总是很感慨“那真是从天堂走到了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