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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前尘之镜

江继初悠然地踱到茶桌边,闲适地坐下,提过茶壶毫不见外地为自己沏了一杯茶,樱红的薄唇微微抿了一口,紫玉茶杯被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映衬得更加玲珑剔透,他一手把玩着茶杯,一手托着下颚问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关于——前尘镜的秘密吗”。

夏扶苏一怔,神情里有显而易见的迷惑,但不过一瞬,他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自若,常清转过身,拂去石椅上飘落的树叶,淡定地坐在江继初的对面,清润的嗓音划破了静谧的氛围:“你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江继初只是浅笑着,半晌才说:“我是浮华”。

浮华吗?在这个时空等候了这么多年,夏扶苏当然知道浮华是什么人。浮华是上古时期最强大的除妖师之一,曾经被万千除妖师顶礼膜拜的对象,是有施氏有史以来最有天赋的除妖师,但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他竟自甘堕入妖道,将灵魂献祭于妖王临渊,抛却前尘,投身为妖。只是浮华本该在十万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魂飞魄散的,怎会出现在这里?

夏扶苏心中百转千回,但面上仍然不显分毫。如果此时江亦柠在这里的话,她必定会惊讶万分:浮华,那不是她早年看过的小说《九州惊鸿变》里的反派boss除妖师吗,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里。《九州惊鸿变》是一本男主升级流小说,男主曲惊鸿年幼时的曲氏一族也是黎元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除妖师世家,岂料在与其他除妖师世家搏羿时被盟友有施氏背叛,曲氏一族因此被灭掉满门,而年幼的曲惊鸿因平素淘气好玩,那天正与一个平民小孩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因而堪堪逃过一劫(除妖师不得对平民下手)

曲惊鸿以后的生活很悲催,不是每个“韩云溪”都可以那么好命地遇到一个“持剑长老”,至少曲惊鸿没有,他经历了很多本不该他承受的东西,原本活泼天真的孩子似乎一夜之间看穿世间善恶,辨清人心真伪,尝尽世事险恶,识遍万般阴壑。曲惊鸿原本极有天赋,但他却不能再延续曲氏的辉煌,只得改修仙道。曲惊鸿一步步成长起来,策划一一消灭曲氏的仇敌,而在这一过程中,天之骄子有施浮华自幼爱慕的纵妖琴器灵——沉歌,却喜欢上了曲惊鸿,再加上曲惊鸿对有施氏和浮华使用了离间计,浮华到底少年意气,竟转而投入了妖道,誓与曲惊鸿不死不休。浮华本就极其聪颖,不出十年就趿身于妖王座下三大护法之一,而有施氏亦被曲惊鸿一步步设计而走向灭亡。

在后来的仙魔大战中,浮华与曲惊鸿对峙,浮华抱着必死之心与曲惊鸿对羿,在浮华即将被曲惊鸿打到形神具散之时,器灵沉歌替浮华挡下这一击,沉歌在灵散之即开启纵妖琴上的九曲破邪阵制造出空间乱流,将浮华带到了十万年后。仙魔大战后,后玄灵时代终结,曲惊鸿化形为天,为地,为山,为水,为木。华夏国的历史正式开启,而曲惊鸿本人,亦被后人尊之为夸峨氏,史称夸父。

(其实说到底,小说不过是胜利者的书就,后世眼里的真实,也许不过是一场凄美的悲剧,事实究竟如何,又有谁会真的了解呢?)

浮华走到紫藤萝旁,抬头凝视着银钩似的月,水晶般的眸子里透出几分无措,叹息似地开口:“至于我有什么目的呢?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只想回到十万年前看个究竟,看看沉歌为什么要这么做,看看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看看我在她心里算什么,我不甘心,她和曲惊鸿的相恋已成了我的执念,而她最后的选择更是千年来一直横亘在我心中的魔障。

我不能否认,就算她与曲惊鸿毁了我的傲气,毁了我的信仰,更毁了有施氏一族,使有施氏从此成了除妖师一脉的笑柄,但我仍然爱她,爱到卑微地失去自我,爱到痴迷地不可自拔。我堕落为妖,我立地成魔,我画地为牢,我自欺欺人,我封住了对她的恨,亦锁住了对她的爱,但就算灵魂不在了,可心仍会疼。我早就该煙灭于人世的,但我还想再看她一次,一次就好”。

夏扶苏静默不语,浮华继而肃然道:“只要你能将我送回十万年前,前尘镜的秘密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四下寂静,只有浮华清冷的声音在树下回响。

夜已深,常青树下的一桩契约已然达成。浮华的确了解前尘镜的相关事宜,前尘镜与有施氏一族还颇有些渊源,早些年前,前尘镜曾是有施氏一族的四大古神器之一,与纵妖琴,琳琅玉,四方图皆为黎元大陆排名前二十的除妖神器,只是前尘镜的作用颇为鸡肋,故而并不为有施氏看重。

在浮华的记忆里,前尘镜似乎在多年前就被除妖师一脉的宗系画骨师世家姒氏借走了,只是没曾想还能再见到它。据有施氏的长老透析:前尘镜,有封印前尘,断情绝爱之效,迷心蛊性之能,凡被前尘镜封印的妖类,无不与****有关。

然大多数除妖师都不愿如此大费周章,除妖师皆生性凉薄,凡自己认定的道义,就一定会坚持到底。若说有什么例外,那就是浮华自己了吧,将一颗心牢牢拴在沉歌身上,看不见半分其余,更何谈什么道义。浮华心里颇有些感伤,又想到刚才看到的树妖本体里的那面前尘镜,前尘镜的封印圣使似乎是桔梗神座,桔梗花代表着,永生永世,执着为爱,倒不知这树妖是一个怎样的痴情人物,竟能引来封印侍神麾下的第一神座。

且不说这厢浮华心中如何思绪翻涌,江亦柠在池边看夜色渐沉,心里颇有几分无趣,便打算原路返回房间休息,可江亦柠显然过于高估自己——她是个路痴啊。古宅这么大怎么破?完全不知道路怎么破?求支援,在线等……江亦柠心里默默吐槽,索性迷迷糊糊乱走一气。

江亦柠悠闲地四处游荡,恍惚间似乎嗅到了木槿花的香气,无知无觉间便走到了辛婆婆的小院里,当然辛婆婆早己睡下,江亦柠便亳无压力地走到那几株开得正盛的木槿树下,此时木槿树上红的,紫的,白的花朵竞相斗妍,开得极其灿烂。清风扬起江亦柠洁白的绕丝裙摆,白玉般的小脸微微抬起,黛眉星眸,梨涡浅笑,在月光与花朵的映衬下竟透出几分温婉恬静。江亦柠闲逛得十分疲惫,便抱膝坐在长满青草的木槿树下,继而竟渐渐靠在木槿树上进入梦乡。清风仍然拂动着,木槿花清淡到几不可闻的香气便就在空气里渐渐弥漫,弥漫,一直弥漫到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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