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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八)十年2

(八)十年2

艾伯特离开了那片伤心地,但他的心里依旧满怀仇恨。他把自己关在船舱里,终日忍受着酒精的麻醉,和下等舱难闻的味道,虽然,到了后来他已经习惯了。整整一周,他只吃了些自备的干粮,那些已经冻成石块的面包,大概只有快饿死的人才吃得下去。除此之外,他一直躺在那张硬梆梆的床板上,老实说,这里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的。如果你站在甲板上,只能感觉到凛冽的北风,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短短的一周让他难以忍受,倒不是独处的孤独,而是整天让他头昏脑胀的威士忌。虽然窝在船舱里,但下等舱还是非常的寒冷。那里只有一条破洞的毯子,那可不是什么上好的羊毛毯。在那样的房间里,他终日靠着酒精取暖,然那还不足以让他暖和起来,他把毯子裹在身上,不停的摩擦胸口,他相信那样会让他好受一些。幸运的是,他一周的煎熬之后,他还是活了下来,他终于到达了梦中的彼岸。

然而,那并不是一个天堂。在冬季的浓雾之中,他们抵达了加拿大一个小小的无名港口。海岸边只架着一条,宽度不足十五英尺的木板,走在上面,还会时不时发出惊悚的“吱呀”声,好像每个人随时都会落入水中。他走出船舱的时候,还是黎明时分,空气中还弥漫着安静的淡蓝色,和大海的颜色融为一体。和他一起抵达这里的,都是在英国无法生存的人们。他们都穿着破旧的衣服,缓慢的从穿上走下,他们安静极了,就像是回家一样。

这座宁静的小镇,又一次喧闹起来,这里的人原本会为之感到高兴,但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他们都只是白白兴奋。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身无分文,而且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他们围坐在道路两边,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所有的人,都远远的躲开了,不足三天,那些外乡人就死掉了一半,当地人还不得不把那些尸体全部烧掉,因为,想要很快把尸体埋葬,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不到三天的时间,艾伯特就吃完了所有的干粮,他又一次必须面对艰难的抉择,但似乎他已经没有了选择。他不能总是把命运交给那些好心人,他必须找到一份工作,但没有人会收留一个骨瘦如柴的跛子。他站起身,左右看了看,漫地都是沉默的人群,和还没有来得及处理的尸体。由于是冬天,反而很容易辨别哪些人已经离开了,他们脸色惨白,仿佛刚从冷柜里拿出来,脸色和嘴唇惨白惨白的,就连眉毛也被打上了一层白霜。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寻找出路,那么不久之后,他就会和那些人一样,别人会捂着鼻子把他放在板车上,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化为灰烬,没有人会认出他来。于是,他来到了镇子上唯一的教堂。此时,神甫正在倾听别人的祷告和抱怨,几乎所有人,都在为那些外乡人的事情而发愁。因此,他们不能好好的生活,甚至不得不放下打渔的工作,一起干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他们的谈话很快就被艾伯特打断了,他本想再等上一会儿,礼貌地等他们把话说完,可他还是无法忍受自己的肠胃,从今天早上,他就再也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他站在神甫的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神甫回过头看了看那个孩子。他以为艾伯特也是来忏悔的,于是告诉他,得一个一个来,随后又把头转了过去。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瘦弱的孩子,艾伯特又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当那些当地人又开始抱怨的时候,他不知道那里来的力量,冲着那些人大声咆哮着:我来帮你们搬运尸体,只要你们给我些吃的。

当他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的音量明显降低了不少,他不知道,那些素不相识的人,会不会听他的。但他的话似乎起到了作用,所有的人都看着那个孩子,就连神甫也瞪大了眼睛,回过头打量着那个陌生的孩子。他把艾伯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拿出了几个烤土豆,让他好好休息,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了出去。神甫又回到了那些人的身边,他们继续说着什么,艾伯特无法听见他们说的,这让他格外的担心。

漫长的一天过去了,直到傍晚的时候,神甫才有一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脱掉外套,然后沉静的在炉子里升火。虽然木炭燃烧的声音,房间里变得暖和起来,这是艾伯特一周来,第一次见到燃烧的火焰,那温暖的火苗在壁炉里跳动着。神甫依旧一言不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直到他准备好的晚餐。他走到艾伯特面前,看了看他那条受伤的右腿,然后,他把桌子搬到椅子前,他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你从哪里来?有什么打算?”一边吃饭,神甫一边问道。特纳低着头,告诉他自己来的地方,还说自己不知道将来干什么。于是,神甫又问他:“你什么都肯做吗?”

“当然,任何事情。”他放下手中的刀叉,满怀期待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希望。

“今天晚上,你把那些人全部杀掉。”艾伯特原先憧憬的眼神完全不见了,他完全无法理解那个指令。

“为什么?”他眉头紧锁,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中的刀叉,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告诉他,自己永远都不会那样。

“那些人注定会死去,最多两天吧。”的确,那些人来的时候就是满身疲惫,他们没有力气重新开始,和所有人一样,他们都在等待。

“你相信上帝吗?”艾伯特问神甫,如果别人说出这番话,他完全可以理解,直到后来,他依旧无法相信,那些话是他说的。

“信仰是我的工作。”多少年之后,艾伯特才真正懂得他说的话,如果再等上两三天,其实也不用在等几天,这里将会发生更加恐怖的事情。

走出教堂,特纳在镇上游荡了大半夜,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后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既然自己曾经杀过人,再杀一些又有何妨。可是,当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他却又一次犹豫了,那些都是无辜的人,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也可以说,那些人都是他的家人。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操着同样的口音,都有凌乱的棕发,和深蓝色的眼眸,实在是漂亮极了。

到了后半夜,几经纠结之后,他想到了来到这里的目的,为了生存,有朝一日可以将那个可恨的弗兰克绳之以法,虽然,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怎样,他可以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掉那个可恨的人,于是,他又开始用“绳之以法”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觉得那是个正确的选择,他必须做出妥协。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长剑,在夜幕之中,他隐约的看见墙角躺着位老人,他举起剑朝着他刺了过去。

一股粘稠的液体,朝着他的脸上扑来,他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本能的感觉到,那个人已经被他杀死了。但他却不知道,那位老人早在几小时前,就在饥寒交迫中去世了。由于这些人的到来,这座小镇上的居民,一到晚上就闭门不出,他们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那一晚,偶尔会从窗外传来吓人的惊叫声,但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出门去,哪怕只是看一看。

到了第二天清晨,镇上的街道空空荡荡的,白色的轻舞笼罩着这里,艾伯特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杀光了所有的人,并将所有人的尸体埋进了深坑。当镇上的人们醒来的时候,都惊诧的看着街道上的一切,没有人了解昨晚的那场屠杀。原先,街道上挤满的人群,在几个小时里就消失的无隐无踪,仿佛整个小镇都死去了一般。当艾伯特回到了教堂,他浑身都浸透了鲜血,他的眼睛通红,顾不上清洗身上的污垢,就一头倒在床上失声痛哭。

他几乎哭了整整一个上午,直到中午的时候,他才因为体力不知进入了梦想,显而易见,他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一个下午,他都被噩梦缠绕着,他看见了全世界都变成了红色,仿佛母亲的红色风衣。她朝着艾伯特走来,拉着他的手,看着花园里血红的玫瑰。然后,从一片红光之中走来了一个男人,那个身影十分模糊,他拿着枪朝着母亲射击,他的母亲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突然惊醒了过来。

神甫正待在他的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可艾伯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独自一人离开了教堂。他走到海边,看着海水中的自己,扭曲而恐怖,他这样堂而皇之的走在街上,吓坏了很多当地居民,有很多人说他是疯了。他用海水将自己的脸洗干净,没有理会围观的妇女,他又一次回到了教堂。神甫已经为他准备了一身新衣服,从那天起,他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但他的确是变了个人,再也不和任何人说话,别人都说他是一个怪胎。

艾伯特的努力“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摆脱了飘忽不定的生活,被那位神甫收养下来,不久之后,他就被送到了当地的教会学校。那是镇上最大的学校,但在他看来,这里比不上伦敦的任何一所学校。教学楼只有两层,如果不算上东侧的塔楼,塔顶上是教会的铁十字架。进入那所学校,是艾伯特自己的意愿,他正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步一步实施着自己的计划。只有进入那里,才可能真正接近英国的上流社会。

那所特别的学校,教授的课程也非常特别,刚入学的新生将要学习数学,西方礼仪,到了高年级,会传授他们骑马、射箭或是剑术。在学校里,艾伯特没有什么朋友,他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书本之上,和其他人认为的那样,他的确是一个异类。因此,所有人都会离他远远的。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他成功的躲过了很多事情。于是,在第一个月的考试上,他的成绩位列全班第一。

就是在那里,艾伯特认识了一个男生,他个子矮小,一头黑色的短发,无论是成绩还是外貌都是班上最不起眼的那个。他的名字叫做斯特,父亲就是在加拿大非常有名的威尔勋爵,他是这个班上唯一的寄宿学生,他的家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各地奔波,过着富有且奢华的生活。和艾伯特曾经的生活类似,他们家也有着自己的家族产业,在城里著名的阿玛尼就是他们家的。虽然这样,但斯特在这所学校依旧不受待见,很多人都说他是没有父母的孩子。

在艾伯特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当成绩单被公布的时候,向来沉默寡言的斯特,终于认识了那个同样沉默的男孩。当老师报出他的名字和成绩的时候,他回过头看着那个男孩,虽然他的成绩是全班第一,但当他听到自己的成绩时,脸上却写满了漠然,似乎对那些东西满不在乎。他始终低着头,别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然而那个时候,斯特并不知道,他其实才是那个真正没有父母的孩子。

放学的时候,艾伯特独自一人走出教室,他成功的保守住了他的秘密,就连斯特也没有发现,那个看似风度翩翩,只是性格孤僻的男孩,到底有什么不同。他一直跟着艾伯特,一路走到了教堂的门口。直到那时,他才有所猜疑,神甫至今未婚,更谈不上有什么子女,况且从外表上看,艾伯特并不像是本地人,从他高挺的鼻梁就能看得出来。艾伯特连神甫的亲戚都算不上,斯特这才明白了一切。

“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艾伯特突然停了下来,从走出学校的大门,他就知道斯特在跟着他。

“我只是,想交个朋友。”斯特颤抖着回答,眼前的那个男孩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和班上的其他孩子都不一样。

“我的朋友全都死了。”说完,艾伯特朝着教堂里走去,他只是侧过脸看了看斯特,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连斯特都怀疑,这个男孩到底又没有朋友。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斯特误解了他的意思,更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他的朋友,可他转念一想,才说了几句话,怎么能算的上是朋友呢。于是,那一次短话就这样无疾而终了。之后,斯特信守诺言,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可艾伯特才不会管那么多,一副爱说不说苦大仇深的样子。

尽管如此,斯特还是固执的,每天放学后跟在他的身后,然后,目送着他走进教堂关上大门,习惯性的转身走开。艾伯特似乎没有任何的课余活动,这让斯特匪夷所思,他不了解那个男孩的私生活,不知道,他走进那扇大门之后,都在干些什么,难道只是祈祷吗?但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久,麻烦终究还是找上门来。那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本班的一个男孩,趁着艾伯特休息的时候朝他走了过来。

他拿起杯子,把一杯水都浇在了艾伯特的头上,并大声咒骂他,说他是个跛腿的怪物。要是斯特在场,他一定会上前阻拦,可那天,他正在图书馆温习功课,后来,他也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艾伯特二话不说,把他的被子砸在地上,杯子顿时被砸的粉碎。他拿出自己的长剑,把那个男孩按在地上,二话没说,在他的脸上划了一道。那个男生脸上终生都将留下那道伤疤。而且,他在第二天就无声无息的转学了。

从此,就再也没有人和艾伯特来往,他变得更加的孤独。只有斯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每天看着他离开。他相信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直到那一天的下午。从来到这座陌生的小镇,除了教堂和学校,他再也没有去过任何地方,那天,天空中下着鹅毛大雪,连大海都被薄冰覆盖。艾伯特突然想出去走一走,到他没有去过的地方,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无比的伤感,于是,他朝着海边走去。

每年十月到第二年四月,是这里的休渔期,这意味着冬季的来临,海面被冰层覆盖,再也没有办法打渔。这里的人每年都会在地窖里贮藏足够的食物,足够他们扛到第二天开春。艾伯特一直在等待着春季的来临,等到气候温暖一些,白天开始变长,似乎到那时,一切都会好起来。虽然现在只是五点,但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到处都是安静的深蓝色,仿佛一切都要睡着一般,海上无比的宁静,有时你甚至分不清大海或天空。

就在这时,斯特又一次出现了,他站在艾伯特的身后,看着那个男孩,那颗和大海一样宁静的心。艾伯特今天有心事,他正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一个人。直到天色变暗,他才想起自己要回去了,当他转过身,他看见了斯特,那个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男孩。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但他却还是站在那里,像是个木头人,艾伯特首先感到诧异,一种莫名的心痛涌上心头,但他却还是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次,斯特把他叫住了,也许这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机会了。他问艾伯特想不想知道他的秘密,但还没有等他回答,他就一把把艾伯特拉走了。他带着艾伯特跑了很远,直到他们感觉自己的肺都要爆炸了。斯特把他带到了一处农场,那家主人前两天刚刚出远门,屋前的空地原本种的都是玉米,现在就只剩下一片荒芜,白茫茫的一片。他们砸掉地窖的锁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过了很久,他们才捏着鼻子走进地窖,虽然这样,但他们还是差点就被臭气熏晕,显然,那家主人已经离开很久了。借着微弱的光线,他们在里面找到了一些熏肠,和红酒,他们拿着那些吃的,一起来到了屋前的空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自己的战利品,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了。那晚,他们真正成为了难舍难分的好朋友,每天,他们都会一起放学,然后,坐在屋后的老树上,直到夜幕低垂。

艾伯特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几天之后,他就见到了传说中的威尔勋爵。作为他儿子唯一的朋友,他被邀请参加他们的家族聚会,但他并不知道,威尔勋爵这次回来,是因为斯特写给他的一封信。在信里,斯特不仅对他大加称赞,说他凡事都分厂努力,还说了他这段时间看见的一切。虽然,艾伯特从未对这家人提过自己的身世,但威尔勋爵还是非常好奇。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会拥有那样的佩剑。

“你是贵族家庭吗?”艾伯特知道,自己的一切又一次出卖了自己,虽然很多人看不出来,那是因为自己隐藏的够深,但有些事情是无法隐藏的。

“这些真的非常重要吗?”对他来说,过去的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没有必要再去提那些伤心往事。

“你并没有忘记他们,承认并不意味遗忘。”从艾伯特的眼中,他依旧看出了浓浓的思念,说不定,他还认识他的家人。光是从艾伯特这三个字来看,他应该是从外地来的,不像是这里的姓氏。从他的口音,勋爵听出他应该是从伦敦来的,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伦敦了,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但他却了解教会所做的一切。

“但承认有时候会带来更大的痛苦。”这算是一种回答吧,艾伯特永远都忘不了那些事情,威尔勋爵沉重的点了点头。他不愿意说,那就算了吧。

后来,他们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当地的风土人情,广袤的针叶树林和异常寒冷的天气。除了这座小镇,艾伯特从来没有去过其他地方,那颗动荡不安的心又一次被动摇,他宁愿和这家人生活在一起。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在学校里已经学习的够多了,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全班第一的头衔,在自己生命的八年里,他读完了能够读到的所有书,在此时,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捷径。那晚的聚会,给了他一种久违的感觉。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离开那位神甫。当天晚上,他回到教堂之后,就与神父告别了,说是自己需要一个长途的旅行,勋爵所说的那个奇异的世界,完全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为了不让神甫拒绝他的要求,他许下承诺,不用神甫给他任何的资助,他会自己解决路费及生活费。那晚,他还是向神甫表示了感谢,虽然现在他不能给他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何来的时候一样,他走的时候仍然孑然一身。

他走了,只带走了身上的衣服,和足够两个人吃一周的食物,和他一起走的,还有他最好的朋友。不过,这一次,他们将和那位威尔先生同行。应他们的邀请,艾伯特要前往他的故乡小住。就这样,他离开了小镇,所有人坐在马车上,仿佛一家人一般。刚出小镇,他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道路两边都是果园,左边就是一望无际的葡萄园。他几乎已经闻道了葡萄酒的香味,而更远的地方,就是若即若离的针树林。

要到达斯特的家,几乎要穿过整个加拿大,那座历史悠久的城堡,坐在在最北边的女王群岛之上。一般,他们在夏天才会回到那里,那里的夏季非常凉爽,但到了冬季就格外的寒冷。小岛紧邻北冰洋,而且盛产山地野种小葡萄。女王群岛由数百个大小不等的岛屿组成,夏天,他们常常乘着小木船,在不同的岛屿间穿行。在海边享受这夏日的余晖,坐在船上垂钓,听斯特说,那里偶尔还是出现北极熊的身影,不过,他们总是远远的溜走。

这段旅程要经过漫长的一个月时间,这样刚好可以欣赏沿途的风景。加拿大的地形是以山地为主,刚出小镇没多久,他们就进入了峦山之中,漫山遍野的树林都被大雪掩埋。透过树林的缝隙,可以看见山间广阔的特雷恩湖。湖水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原,艾伯特想象着自己走在冰上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美景,以前,他只能看见白雪皑皑的城市,和过着灰色风衣,来去匆匆的人们。

穿过那片山脉,挡住他们的是更高的山脉,那里终年被积雪覆盖,马匹在湿滑的路面上前行,慢慢的朝着山顶进发。艾伯特能感觉到,马蹄在冰层上打滑,车轮也仿佛不听使唤一般。气温比原先的还要寒冷,在车窗上哈口气,就会立刻凝结城冰晶。他和斯特抱在一起,勉强可以抵挡这里的温度,斯特虽然在这里生活,但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他们渐渐抵达山顶,眼前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只剩下一望无际的天空。

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才翻过这座山脉,抵达了今天的目的地。当他们来到克拉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那是在群山之中的一座小镇,建立在两座山脉之间,一处低洼的盆地。这里的人四季以打猎维生,过着清贫且自由的生活。他们在一家旅店门前停住,把马匹迁到了马厩,并亲自准备了一些干草。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这是威尔勋爵多年的习惯,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四面的山峦阻隔看南下的冷空气,紧接着他们走进旅店。

愈往北走,黑夜就更加漫长,不到五点,天空就完全被黑夜笼罩,夜幕中的小镇格外冷清,完全沉寂在一片漆黑之中,仿佛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只有桌上的烛火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艾伯特无法入睡,他坐在窗前朝外看去,一片漆黑之中,他只能听见房子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淹没在一片寂静之中。虽然他很疲劳,但他的眼前一直浮现着一天看到的,他难以想象明天还会再看到什么。

在被倦意控制之前,艾伯特走出房间,来到楼下的大厅里。房间里空无一人,老鼠肆无忌惮的穿过房间。他本想给自己泡杯咖啡,但在这里他找不到咖啡豆,于是只好给自己泡了杯红茶。这段时间,他早就养成了独处的习惯,只有在这样的时候,他才能思考很多问题。他拿出纸笔,把记忆中的弗兰克画在了纸上,他害怕有一天把那个人忘了。但这样的生活却让他害怕,他甚至怀疑,来到这里的选择是否正确。

从那时起,一切又开始改变,从那个晚上,只是艾伯特不知道,他直到后半夜才小憩了一会儿,大概两个小时吧。第二天天没亮,他们一行人又必须出发了。在他们的面前,又是一座座的雪山。马匹沿着山路艰难的前行,当天亮的时候,艾伯特朝后看去,昨晚的小镇就在他们的身后,依旧历历在目。此时,他们遭遇到了山间的上升气流,他们不得不停了下来,等待这阵旋风停止。

车夫拉着马匹,艰难的朝着山上步行,不知什么时候,天空飘起了大雪,夹杂着越来越厉害的北风,刚刚还在眼前的小镇,顿时消失的无隐无踪。如果他们在这里丧命,大概一百年都不会被人发现,想到这里,艾伯特不禁觉得好笑。他经历了生与死,没想到最后竟会在这里丧命。他顶着强风,朝着山顶艰难的走去,他觉得,如果现在死去真的很不值得,拖着那条受过伤的腿,他比其他人走得更加缓慢。

要不是和斯特他们在一起,艾伯特永远无法度过这样的难关,在经过了三个小时的战斗之后,他们成功的冲破云端,站在了山顶之上。他们再也看不见头顶的岩石,取而代之的是湛蓝的天空,和一轮初升的太阳,自己仿佛置身在云海之上。下山的路更加艰难,在山顶短暂的停留之后,他们开始朝着山下走去,刚刚吃下的早餐,让他们暖和了许多,但一转眼的时间,他们又被寒风包围。

翻过连绵的山峰,他们在两天之后抵达了北边最繁华的城市——温哥华。那座城市建立在平原之上,那是座轻松闲适的城市,到处可见穿着随意的商人,和精致咖啡厅。这里没有匆匆的人群,拥挤的街道,老人大都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吃着自己做好的午餐。经历这一路的艰险,艾伯特迫切的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幸好威尔勋爵在这里有着五家咖啡厅和一座酒庄。相比咖啡厅,酒庄的环境更加舒适,但这意味着,他们要多花半个小时,穿过整个城市。

不过,已经走了这么久,这点路就算不上什么了,他们花了半个小时,来到了市郊的一座庄园。那里被黑色的围栏包围,到处都是宽阔的草坪,不过这个季节只能看见皑皑的白雪。说这里是一座酒庄,不如说是一座酿酒的基地,地上只有一座两层的石质房屋,大多都是给工人居住的。威尔勋爵没过一段时间,就会到这里住上几天,检查这里的运行状况。虽然这里可能算不上是庄园,至少不是艾伯特想象的那样,但那还是有几件空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帮着威尔勋爵收拾好所有的行李,艾伯特被领到了他暂时的房间。那是那座建筑西北角上的房间,透过窗户,就能看见看不到尽头的葡萄园。这里只生产上好的长相思白葡萄酒,一眼望去,只能看见枯萎的葡萄藤。不过在酒窖里,已经储藏了足够的葡萄酒,在休息了一个下午之后,他随着这家人,参观了这里的酒窖。几公里的酒窖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木桶,酒香味和木柴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能让人忘记所有的忧愁。

接下去的几天,他们都在这座城市闲逛,品尝不同的美食,欣赏不同的风景。威尔勋爵还为艾伯特买了件新衣,他说,接下去的旅程会非常的寒冷,再往北走,就是鸟无人烟的旷野,海水都冻成了厚实的冰原,连接着所有小岛。为了这趟未知的旅行,他们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很多的食物,厚实的衣物,和一把借枪。这让艾伯特紧张极了,虽然威尔勋爵说,遭遇到北极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也足够吓人的了。

艾伯特想象着,一只体型庞大的白色熊类朝着他从过来,他就这样踏上了着最后的行程。这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奇观,海面上看不见海浪,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到处都寂静的雾霭。那段路程比想象的还要漫长,甚至比之前经过的都要艰难,到处都笼罩在白色之中,除了冰层只能看见冰层。他们并没有见到想象中的北极熊,他不明白,为什么威尔勋爵,要把庄园建在那样的地方。

但不久之后,他就会明白了,他是一座几平方公里的小岛,有着洁白的沙滩,倒上到处可见传说中的山地小葡萄,据他所知,那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品种,没想到在这里尽然被找到了。虽然身在寒冷之中,但葡萄架上却硕果累累。这里能酿造出全世界最好的冰酒。一个冬天只能产出十二瓶。但在他们的地下室里,却藏着数十瓶那样的绝世好酒,除非是重要的贵宾驾临,才能享受那样的好久。就连艾伯特,都没有尝过那样的酒。

但这一次,威尔勋爵却为艾伯特特地挑选了一瓶。晚上,他们坐在壁炉前,温暖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他们吃着从地窖里拿出的食物,喝着最好的冰酒,艾伯特仿佛又一次回到了原先的生活。他们白天会在冰上垂钓,到了晚上,会坐在书房里,艾伯特享受着这里的一切。于是,艾伯特开始把自己所会的的东西,全部交给了斯特,虽然他不算是个聪明孩子,但花些时间,也总算学会了很多,那是艾伯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接下去的十年里,艾伯特常年在两地奔波,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两个人经过考试,都提前拿到了学校的毕业证书,和一张被封在信封里的推荐信。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可以选择进入教会,或是投靠国王。十年过去了,那些骑士再也没有找到这里,他回去的时候也越来越近。虽然度过了快乐的十年,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的事情,他的心里不再仇恨,但他必须回到伦敦,完成必须完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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