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楼并不想见公孙玉。
这个人手里的剑,曾经就离他的喉咙不到一寸。就这一寸的距离,让他失去了拿剑的勇气和信心。
甚至一度让他觉得活着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是他并不想死,他并不甘心。
他一直想要重新振作,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振作。
从小苦练剑术,本以为已经可以独步天下,没想到却轻而易败在了一个江洋大盗的手下。
他永远也忘不了,公孙玉打败他时,那一脸的不屑;也忘不掉公孙玉放他走时,那不可一世的神情。
那种神情,本该出现在他的脸上的。
之所以来到聚贤庄,是因为听杜仲卿说,公孙玉居然被人杀了,而且杀他的人还毫发无伤。
他想看看,那个能轻易击败公孙玉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在他的心里,公孙玉似乎已经是一个不可击败的对手,可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比公孙玉厉害很多的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看看。就算这辈子他不再会有握剑的信心和勇气,他也要看看。
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天外来客,又或者长了三头六臂。
他也想要看看,杜仲卿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隐约觉得,这也许不过是一出闹剧,是某个妄想扬名江湖的人,随意杀了一个陌生人,便声称是公孙玉,图些虚名。
毕竟,见过公孙玉的人并不多,能杀得了公孙玉的人,在花都也不会很多。
马天行的武功段小楼见过,自然不在公孙玉之下,可他也不见得能杀的了公孙玉。
公孙玉号称飞天狐狸,自然是轻功卓绝,异常狡猾。
段小楼看着直挺着身子躺在聚贤庄大堂地上的黑衣人,他的脸色变了,眼睛亮了。不再是醉意,而是惊诧。
此人的确是公孙玉,不会有错。
这张脸,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无数次在梦里,当这张脸出现的时候,他总会惊醒过来。
马天行瞧了瞧段小楼,开口道:“段老弟,此人可是那飞天狐狸公孙玉?”
段小楼没有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扫了一眼这个大堂内的所有人。
这个大堂内此时一共五个人。
据杜仲卿所言,那杀掉公孙玉之人就在这大堂内,可段小楼实在不敢相信。
无论是那个看起来柔弱无力的书生,还是那娇小好看的姑娘,都不像能杀死一个江洋大盗的人。
可公孙玉的确死了,他的咽喉处那一抹血痕,那僵硬的身体,早已说明了一切。
段小楼木然地走上几步,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来。然后,软软地瘫靠在椅子上。
他在苦笑。
笑自己的自以为是,笑自己的目光短浅。
他以为苦练多年的剑术已足以笑傲江湖,却在公孙玉面前一败涂地;他视作一生最大的敌人东方玉,却在别人面前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
至少,在他和公孙玉对决的时候,他还割伤了公孙玉的胳膊。可公孙玉却在别人面前,连一丝豪发都不曾伤到。
他又一次仔细端详起那书生和姑娘,发现他们的衣裳虽然陈旧,有破裂的口子。但那绝对不是被剑割开的,而是自然磨损,小小的,圆圆的破洞。
被利刃割裂开的口子,绝不会如此。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段小楼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渺小到在有些人面前,能像一只小小的蚁虫,能轻易被捏死。
马天行此时又道:“段老弟,此人可是那公孙玉?”
段小楼缓缓回头,看着马天行,无尽落寞道:“不错,就是他,这个人,我不可能看错。”
马天行沉默了,他缓缓舒了一口气,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