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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回山

“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怎么他就这么多;去你个山更险来水更恶,难也遇过苦也吃过,走出个通天大道宽又阔……”

李沧澜望着极速向后掠去的山山水水,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首电视剧《西游记》里的曲子,现在想来也是极有味道的。

看着旁边那位昏昏欲睡的颖儿姑娘,李沧澜心中又是一番恻然。

这位姑娘,昨天回门派求援的路上应该也是惊险万分,只是那位山羊胡子老头似乎并不知道颖儿中途被人拦截……李沧澜此时才有时间把昨天晚上遭遇的情形细细揣摩……

他想起了山羊胡子老头侧耳倾听的动作,那老头态度变化……似乎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若不是纪若雨当机立断激发了手中的符箓,想来应该还能从那老头口中探听到一些情报。

但这些至少可以表明山羊胡子老头还有同伙在附近……而且,就是那个人拦截了颖儿姑娘。

只是……有些说不通啊!自己没死,应该是那颗“祈愿树种子”的作用,但是颖儿既然被拦截了,而且身上如此狼狈,为何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想不通啊想不通,李沧澜有些困惑的挠挠头皮。

以前以为“祈愿树种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如今想来,应该是藏在他的身体里面,这次起死回生也是多亏了这颗种子,那岂不是说自己又用掉了一次机会?

虽说不知道“祈愿树种子”可以使用多少次,但是应该不会太多才对,否则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既然天下无敌,那种子怎么会落在自己手里?逻辑上说不过去。

这次醒来,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最明显的就是记忆力,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记忆起几年前的某天自己午餐的所有细节!甚至可以上溯到自己幼儿时办过的所有糗事。

似乎有利有弊,有些本已经忘记不堪回首的往事,也历历在目……

李沧澜此时的表情随着记忆的回溯不停变换,这让在暗中注意他的典雅女子心头微动:“这孩子,估计又想起他的家乡父老。”

她有心唤醒李沧澜,但话到嘴边却是不知说些什么。

有时人的言语是如此的无力,再多的安慰,对伤者来说仅仅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典雅女子紧了紧怀中抱着的尸体,心头一阵黯淡。

“我可怜的徒儿!”她不禁想起自己这个徒弟的点点滴滴来……

那时师傅他老人家嫌百草门人丁稀薄,不够热闹!便逼着自己师兄妹三人收些弟子回来,传承道统。

其实还不是嫌他们师兄妹三人都已经长大成人,有自己想法,没有以前那么缠他了么。话说自己入师傅门下已经快三百年了,他还当自己是当年的小姑娘来看,有时开的玩笑着实让人恼怒。

当初看中这个小丫头资质,将她带回门中的时候,她还是一个流着鼻涕,浑身枯瘦的小不点。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小不点也长成了亭亭玉立的二八佳人……若是在世俗当中,这般年纪也该嫁人了。

以她人前稳重,人后呆萌的性子,应该被夫家抢着要吧?

以自己对这个小丫头的了解,她外表刚强,内心其实柔弱无比。

自己这个师傅,便是她心底最深处的依靠,也是她未来道途中最大的魔障啊!

这个丫头,最后一定在心里喊自己来救她吧!

本待她修为有所成就以后,就赶她下山去红尘历练一番,谁承想就这般早早离去。

若不是近千年来,天机晦暗不明,以自己的修为也不会如此后知后觉。

“天意如此,夫之奈何!”一切的一切,都化成了一句叹息。

再远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当云雾之上,两个人陷入回忆,一个人疲劳假寐,不知不觉间,沪翠山已经出现在了近前。

典雅女子回过神来,按下云头,让云雾缓缓的落到了半山腰处。

只见山腰上错落有致的坐落着几处屋舍,茅草搭就,简简单单,却不粗陋,让人有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李沧澜惊讶,他本以为这位高贵典雅的女子,应住在仙气环绕、桂殿兰宫、琼楼玉宇的宫殿里,至不济也应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曲折婉转的美宅中,哪里想得到竟是这般的竹篱茅舍。

这委实与他的心理预期相差极大。

这时,一个八尺大汉,身穿灰色粗布衣衫,两边袖口卷到腋下,皮肤黝黑,方脸阔口,额头上三道深深的抬头纹,正从一间茅屋中走出,直直的像李沧澜一行人迎了过来。

李沧澜三人已经是双脚落地,云雾无声无息间便消散于无形。

颖儿一见大汉走来,已是合身扑倒大汉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大汉虽然微微蹲下身子,却仍是高过颖儿姑娘一头不止!他已经被正在痛哭的丫头不知所措了,口中说着:“徒儿乖,不哭……不哭……”

大汉似乎是拙于言辞,只能不停的重复这两句话,一双蒲扇大手轻轻的拍着怀中丫头的后背,想以此抚慰徒儿的创伤。

他抬头正想向典雅女子询问时,却是注意到了她怀中尸体的模样,不禁一愣!

随即双眼圆瞪,太阳穴炸起青筋,突突直跳,从嗓子深处低低的吼出:“何人所为?”

忽然,又是一个人影出现在典雅女子面前,轻轻的从她手中接过纪若雨的尸体,也是一脸的悲痛。

这人却是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者,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现在面上更是褶子挤着褶子,彻底看不清模样了。

典雅女子刚才一路上已经经历了一番丧徒之痛,现在也已经收拾好心情,将发生的情况一一道来。

原来昨夜子时,她本来在屋舍内打坐静修,忽然心血来潮,却因天机晦暗不明掐算不出任何结果,一番查看之后发现她与师兄的徒儿具不在沪翠山之上,最后从门中另外两位小辈口中得知两个少女竟偷偷开溜,驾鹤向南而去……

她心中感觉不妙,便沿路去寻找二女,最终在一颗大树的树梢上发现绿色的丝带,顺着痕迹找到了满脸伤痕,衣衫破烂趴伏在灌木草丛之中的颖儿。

待救醒颖儿,并从她口中得知邪修的消息急急感到松涛镇的时候,已是满城死寂……

而她的徒儿纪若雨也是静静的躺在空旷的青石街道上,再无一丝生机!

典雅女子曾仔细查看过她徒儿的身体,却没有发现一丝伤痕,显然是因魂魄被邪修摄走所致。

施展法术欲将小镇居民一一安葬之时,才发现李沧澜体内仍有生机,接着便是一番施为将他救醒。

她心忧两个孩子的安危,便决定先将两人送回门内,再去追索凶手。

而且听李沧澜描述,从昨夜子时到现在也已经很长时间了,即使是心中怒火翻涌,也不差先安顿好活人再说……

老者与大汉一人怀中抱着一名少女,静静的听完典雅女子的叙述。

最后,老者开口道:“却研徒儿,你且去寻你那二师兄,他在外面交友广阔,应该能打听到一些消息。”

“至于石腾徒儿,你去为这两个小辈弄些安神压惊的汤药去。”

“对了,却研徒儿,你明天再动身,今晚就送小雨最后一程吧!”老者见典雅女子起身欲走,便制止道。

“至于这个小子,你既然决定收他入门,那待你回来,便拜在你的座下。”

“是,师傅!”典雅女子却研与黑肤大汉石腾一同恭敬答道。

此时,石腾怀中的颖儿哭泣声渐渐小了下来,原来她因这两天一夜的刺激,疲累交加,外则悲伤过度损耗了心神,竟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却研向站立在远处的一对双胞胎兄弟招了招手,让他们帶李沧澜到去茅舍内休息。

“是,掌门师叔!”

“这位师弟,我是夏子轩,这是我弟弟夏子辕,请跟我们来吧。”说完便做了个请的姿势,指着一栋挨着竹林的茅舍说道。

夏子轩此刻也是面色悲伤,语气有些哽咽,他的弟弟在一旁咬着嘴唇,低头沉默……

李沧澜也是对周围气氛有些感触,也不多言,拱拱手便随着两兄弟走向了茅舍。

屋内陈设很是简单,两张单人床,中间空地上摆着一个四方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油灯,两侧相对的放着两卷翻开的书册,估计刚才这两兄弟正在看书吧。

夏子轩当先一步将斜倒在地上的木椅扶起,将李沧澜引入屋内,朝一侧的木床上指了一指,意思是李沧澜可以坐在那里,而他们两兄弟则是在木桌旁对面而坐,相顾无言。

半晌,似乎是弟弟夏子辕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

“哥,小雨姐她真的走了么……”

这百草门人丁稀薄,平时门内也就这两男两女四位小辈,年纪又相差仿佛,因此感情甚是厚重。

纪若雨居长,平时大家都叫他小雨姐,这小雨姐时而稳重,时而呆傻卖萌的性子委实让人喜爱,这让弟弟夏子辕对她有了一些朦胧中的好感。

这四人常年居于世外之地,不见人烟,心思很是单纯,并不晓得什么是“知好色而慕少艾”,夏子辕只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十分难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鼻子微酸,眼眶不知不觉间便蓄起了水光。

哥哥夏子轩看到弟弟眼泪止不住的“吧嗒、吧嗒”往下流,心中也是一片凄苦,好好一个人儿,活蹦乱跳的出去,回来的却是一具冰冰冷冷的死尸,也是想不出什么言语来安慰弟弟。

李沧澜在旁看着两人在对着飙泪,又是一阵难受。

不想再被这种气氛勾起思绪,便开口转移话题道:“两位师兄莫要再哭了,你们一哭,师弟我也忍不住想流泪,我叫李沧澜,是南边那个松涛镇的人。”

这两兄弟,经李沧澜这么一打扰,顿时想起他们这位师弟也是个可怜之人,满镇死绝,举目无亲,不由得对他有些怜悯。

弟弟夏子辕抽了抽鼻子,拿衣袖沾了沾眼角,对着李沧澜说道:“师弟莫要难过,师傅师叔他们一定会找到凶手,替你和小雨姐报仇的。”

哥哥夏子轩接着道:“师弟你先休息一会儿,晚上咱们还要送小雨姐最后一程呢。”

李沧澜对夏子辕的说法不可置否,听了夏子轩的话便脱了鞋子,闭目躺在床上思索起心事来……

夏氏兄弟看到他闭目睡去,便轻轻的走出了房门,悄悄的带上房门,不知干什么去了。

李沧澜其实并不疲倦,却是实在不知道跟这两位小屁孩聊些什么,再说现在这个时机也不合适,难道要他这个心理年纪已经严重过期的正太,陪着两个小家伙抹眼泪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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