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卿安就早早等在迎接王爷早朝归来的队伍里,手里托了个茶盘。平时卿安都会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今日几乎是和夜浔同时起,天还不亮,夜浔前脚出了屋子,卿安就爬了起来,在映月的指导下煮茶泡茶,忙的不亦乐乎。
她这才知道,原来夏悠婉每日都会早起站在王府门口迎接夜浔,这一迎接,就直接把刚下了朝的夜浔迎到自己屋里,这女人还真是会讨人欢心。不过有些悲催的是,此刻夏悠婉手里也托了个和卿安一模一样的茶盘,茶盘上放了一盅同样花色的茶盏。
听说过撞衫的,还没听过撞茶的。卿安和夏悠婉毫不客气的彼此翻了个白眼,就站在日头下面等着夜浔回来。
好不容易门口侍卫一声:“王爷回府!”卿安和夏悠婉同时扬起讨好的笑容,捧起茶托朝门口走去。夏悠婉迈着碎步体态娇弱,卿安则大步流星首先冲到一身朝服的夜浔面前,咧着嘴将茶托举得高高的:“王爷王爷,请喝茶!”
夜浔淡淡看了一眼卿安手上的茶盏,心中好笑,也不去接,直接绕过卿安来走到夏悠婉面前,拿起她手里的茶盏泯了一口。夏悠婉见状,得意得扬起嘴角,狠狠白了卿安一眼,随后扮作风情万种的样子娇媚道:“王爷上朝也累了,到妾身屋子里坐坐,妾身给王爷捏捏肩可好?”
夜浔没说话,倒是点点头,夏悠婉就一脸高兴得挽着夜浔离开了,留下卿安和身边的映月两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风中凌乱。
什么嘛……她煮了一早上的茶那人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卿安望着夜浔的背影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天气燥热得她有些口干,顺手抓起茶盘里的茶盏喝了一口,结果还不待喝下突然喷了出来:“噗……映月,你确定茶是这么煮的吗?怎么这么难喝!”
映月呆呆的看着卿安手里的茶碗,满腹的委屈:“姑娘……奴婢平时就是这么煮茶的啊……”
哎,看来这男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这茶难喝到吐血,喝上一口简直一辈子都不想再喝茶了。
这条讨好之路行不通,卿安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飞快地跑回未央殿,一进院子就大叫着:“离雪?雪儿你在哪儿?”
待离雪慌慌张张跑出来,卿安突然一拍离雪肩膀,一脸兴奋道:“雪儿,你做的琉璃酥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了,快教教我是怎么做的!”
……
一炷香的功夫,刚到书房没多久正在处理公文的夜浔突然得到门口小厮慌慌张张的禀报:“王爷不好了!小厨房失火了!”
待夜浔赶到时,小厨房的火已经被扑灭,厨房四处都是黑漆漆被烟熏过的东西,卿安和离雪被烟熏得像两个黑煤球一样惊慌失措的坐在地上,火只是灶火,索性烧的不大,没伤到人。
夜浔看了看厨房满满的狼藉,单手撑着厨房门的柱子,破天荒地露出个无奈的笑,盯着卿安:“你别告诉本王,你是要为本王做点心?”
离雪在一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这差点烧了王府的大罪,她怎么担待得起?其实还真不怪离雪,是卿安自己太笨,还非不让离雪插手,一个人毛手毛脚的鼓弄,等灶火烧出来之后完全慌了神,两人想起来救火的时候烟已经把附近的侍卫给引来了。
卿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眨啊眨,她确确实实是想给他做点心让他高兴嘛,谁能想到点心没做成,还把厨房给点了……
“……这小厨房整修的钱,从你的月例里扣!”瞪了卿安半天,夜浔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只得咬着牙甩出这么一句话,大袖一甩,返回书房去了。
卿安有些颓废地坐在地上,自己怎么那么没用啊,茶也煮不好,点心也做不好,要是凌若在就好了,起码她认识失忆前的林卿安。她拖着腮,深深叹了口气:“之前的我到底会些什么啊……”
离雪看到卿安这个样子,心疼地扶着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姑娘不要总想着以前会什么啊,若是姑娘永远不能恢复记忆,难道永远都不尝试新的事物了吗?”
“也对……”卿安想了想,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她虽然不会,但她可以学嘛:“以后每天你都要负责教我,还有映月!”
于是一连很多天,卿安都会天不亮就起床,在映月的指导下去仙子湖采荷叶上的晨露,然后用来泡茶煮茶,有时候笨手笨脚烫了一手的水泡,好不容易忙活一早上,结果弄出来的茶味道和映月还是相差太远,不过倒是一天天的进步。早上煮完茶,吃过早饭,卿安又央着离雪教她做点心,王府的小厨房被她弄的乌烟瘴气,她就在未央殿偏殿多年未启用的厨房里练手,索性这次帮忙的人多了,没发生什么失火的事件。
随着卿安的手艺一天天的精湛,皇后寿宴的日子也一天天的临近。
这天终于,卿安捧着她尝过还算满意的一碟点心和一盏茶,小心翼翼地敲开夜浔书房的门。之前煮茶做点心,打的是讨好夜浔借机求他回娘家的主意,而现在她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初衷了,自己辛辛苦苦学了那么久,她突然有些期待夜浔吃到她亲手做的糕点时的表情,只是想给他尝一尝。
“王爷……这是我做的,你尝尝。”卿安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放在桌沿上,推到夜浔面前。
“嗯,放着吧。”夜浔瞥了一眼桌上的点心,头也不抬,继续埋头在桌上的文案里。
“王爷……”卿安有些失望,好歹,他也尝一下啊。
“回娘家,这事不许。”夜浔以为卿安准备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和自己商量回林府的事情,至少现在她还不能回去,一则林彦还在狱中,再者说,凌若还没回来。忽然,他抬头道:“不过看你为本王做点心的份上,明日可以随本王入宫赴宴。”
按规矩,虽然皇后宴请皇子大臣甚至贵族子弟及其家眷,但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妾室不许参加,自古也只有正妻才可出席这样大的场面。不过夜浔始终是顾及到卿安的那句“我在这府里快闷死了”,既然闷,那便随他去宫里看看新鲜。
“入宫?”卿安的眼神忽的晶亮,既然是设宴,宫里一定有许多好玩的事物,比府里有趣多了吧?卿安心里开心,却又有点不甘心问向夜浔:“王爷,我可不可以再求你一件事呀?”
“什么?”
“你可不可以尝尝我做的点心,就尝一块儿。”卿安指了指那一碟诱人的琉璃酥,吞了吞口水,那可是她忙了一个上午的。
轻捏起一小块晶莹剔透的糕点,放进嘴里,出人意料的松软酥脆,入口即化,唇齿间还带有淡淡的荷花香气。夜浔带着笑意深深看了一眼卿安,什么时候,这女人做的食物也可以入口了,竟然还勉强称得上……美味?
……
七月十七,正是夏与秋分辨不清的时节,一如既往的酷热,微风中却难得透着点清凉,这种天气不会叫人心情浮躁,热归热,倒是难得的户外宴庆的日子。
这天,便是当今国母,懿安皇后安离歌的生辰。
皇后安氏为当今右丞相安锦炎之妹,弘嘉六年入宫为贵妃,时年十四岁便是宠惯后宫,弘嘉七年为皇帝生皇子夜漓,正巧原皇后薨逝,大皇子和二皇子相继夭折,弘嘉帝便立安氏为后,特意赐号懿安,并立三子夜漓为太子。自此皇帝虽纳了不少后妃,但对皇后的恩宠从未间断,弘嘉十年与弘嘉十二年分别诞下六公主夜浅和十皇子夜沧,弘嘉十七年又诞下小皇子夜淮。
如今皇后娘娘四十周岁的寿辰,哪个敢怠慢了去?皆提前一两个月早早的经过精挑细选准备了上等的礼物,不等宫门大开,恭恭敬敬的排了长队侯在宫门口,只待宫门的小太监经过里面人的通传,一声令下启动了宫门,长长的队伍才浩浩荡荡进了宫去。
夜浔的马车自然在这一众队伍里,车内是永远黑色锦袍面色淡然的夜浔,和他身旁一袭月白色宫装轻纱覆面的卿安。
那脸上的轻纱,还是出发前,夜浔亲手替她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