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匍匐在魔鬼墓穴般的黑色侧殿,双手支撑大理石地面,冰冷的温度透过掌心凉透了身,我咯咯地笑着,泪眼婆娑,我想起荆棘鸟的传说,那鸟儿一生只唱一次,世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比之黯然失色,它把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在那荒蛮的枝条上放开歌喉。
我想起李白说,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我想起哈姆雷特说,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想起,曹操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不知时间流逝了多少,天窗逐渐暮色——那扇通往外界的大门缓缓敞开时,我正裹着蚕丝被蜷缩在大殿的理石地上幽幽地唱歌,我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轻盈迈进来,背手磕了门,在我水汩汩的眼底,是与大诚着装的官服等级一样的靴裤,金色花纹镶嵌在白色军统长袍的燕尾底摆,飘忽飘忽扑打在白靴上。我躲在蚕蛹被筒里露出额头和眼睛,竟连抬眸的气力也无,像个赖皮的孩子蜷踞在地上,蒙着头在咯咯地笑。
我的笑声很凄哑:“终于,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只听不远处依稀的脚步声怔住,而后缓缓踱去了。一声清冷回荡在殿堂之上:“从回廊绕来,听你在唱歌?”
我怔忡,这个声音……连忙扒住被角探出头颅,见他背朝着我坐在二十几米远之外,苍树下的紫藤桌前,埋头翻阅一本厚重的书籍。
一束橘色霞光,从天窗涌在他比大诚略显型瘦的背影上,泛发着萧索如芝兰的冷傲,置身于繁华满地的喧嚣中,好不搭调。
我眯起模糊的眼,“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他翻书页,连看也不看我,像懒得刻意来理我。
我疑惑:“你是,大诚的弟弟?”
“小诚?”
远远地,他微微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