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
“这个？”
“看不清——”我捂住右眼，摇了摇头，“你的这个视力表肯定有毛病，”我又往前迈了两步，“再不，是我站得太远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医生挥舞着小棍，气急败坏：“那！这个呢？这个呢，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我站在眼科门口，一步一步往前走，望着墙壁上视力测量表，继续摇头。医生怒吼：“别往前走了！你连最上面的E都看不清楚？”
“不是。”我放下捂住右眼的手，低声说：“我看不见你手拿的那根小棍儿。”
我终于攒够了当兵的钱，体检的时候却过不了关，原因是，最近我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睛坏掉了，医生坐在办公室，对我说：
“晶状体混浊称为白内障。主要症状是视力障碍，它与晶状体浑浊程度和部位有关。严重的白内障可致盲。后天性白内障是出生后因全身疾病或局部眼病、营养代谢异常、中毒、变性及外伤等原因所致的晶状体混浊……”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鬼话，打断她：“白内障吗？”
“经过详细检查，已经排除了白内障的可能性。”
“>_<”说了一堆，原来是废说。
“视力下降很快？”
我说：“嗯，一个星期左右，现在大概……0.1？”
“其实，腔隙性脑梗塞也会引起视力下降，可……”医生凝视我的左眼，我知道，那颗烟灰色的眼珠儿看上去有点儿恐怖。
医生说：“——不像，左眼0.1，右眼居然是1.5一点儿问题也没有，这种情况从未遇见过……”
浑浊。
浑浊的烟灰色。
这种浑浊的苍白每隔二十四小时就明显一点儿，如今，为了不影响市容，我只能戴着蛤蟆镜走在街上了。
从中心医院出来时，我站在台阶上仰望天空，很长一段时间一动也没有动。
上帝作证，我实在是太想死了。
这种想法仿佛癔症、仿佛魔爪，纠缠了我半年之久。
我的命运似乎在默默地接受着厄运的牵扯，好像死神为了让我死的好受一些，故意将我留恋的东西一夜之间全都夺走了。我的天空瞬间崩塌，深爱的一切都远离了我。
身体不健康，家庭破碎了，妈轻生了，被男人抛弃了，当兵去不成，想死在战场上也不行，被酒吧老板娘炒了，没多少生活费，找不到好工作事业也不如意……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人连死都死不了，还有谁比我的人生更悲壮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