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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三、宣怨渊苑

“阿列先生,我再给你问一个问题的机会,如果你仍然打算问些所有人已经反复问过的问题的话,请你从我下班回家的路上让开。我这说话的方式可还符合你们外国人的习惯?”

从孩子父亲吴觉华先生冷峻的脸庞来看,他对我拦住下班归途中的他感到颇为不满,以最低限度的风度展现着对我这个外来记者的礼貌。他最后一问,让我突然摸不着头脑,一时答不上来。大约三秒过后,他转身走了。我这才想起一个展示我诚意的法子,我喊着:

“我会找到你的孩子的!”

他没有回头,自顾自走着回家的路。那个叫透人的小伙子告诉我,吴觉华先生这么跟他说过:

“我只是觉得那儿的大地是最美的地方,我的妻子是那儿最美的精灵,而我有一双最懂得传递美的眼睛,所以我理所当然地带着我们的孩子也去了那里,这有什么错吗?透子,你可别不习惯你姐夫说话的方式,我只是找不到答案,想不明白。”

这儿的政府发了封口令,不准镇上的人私底下谈论这件事,怕是传出些现代科学社会不容许的观点吧。我找不到其他出口了,便只能硬着头皮独自进到山区去寻找那个孩子。

十分凑巧的是,我并没有花多少精力就找到了他。因为在公路上如同木偶一般行走的小孩儿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透人放下笔记本,看着小豆子高高举起的画布,问:

“这就是阿列画的?”

“这是我后来加工过的,循着豆子带给我的梦,阿列画的是简笔画。”

“那我看到的应该是阿列注入我脑海中的梦了?”

“兴许是吧。”

透人细细回想自己昏过去后,脑海中呈现的第一幅画,那是笔记本上一张速写。正如木偶一般的豆子头上戴着顶像是安全帽的帽子,短T恤在画布上是黑色的,腿脚都是白色的没错。速写中的地平线就是琐碎的弧线构成,画布上却是一条河,豆子在河上走着。画布上半部的背景有着许许多多的扭曲的幽灵的脸,它们如烟一般的身躯蜷缩着汇合在一起,让人感到它们深深的哀怨和悲泣。这让透人想起岩壁上的小豆子的样子,莫非他真是让那些幽灵附身了不成?

“豆子手臂都酸了呢,你看够没?”

透人这才发觉那双高高举起的小手因为乏力而有些别扭地发抖,他说:

“行了,放下吧。”

画布收下后露出来的小脸如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好似告诉他画中的小人不是自己。这让透人陷入深深的疑惑中。苏雪兰喝了一口水,咽得很轻,但在这画室里也足以让所有的东西和人清晰地听到吞咽声。透人想起什么,问:

“为什么不能用纸而用画布呢?”

苏雪兰放下杯子说:

“你还是接着往下看吧,阿列的这一本中的故事没有第二人知道。”

透人再次打开笔记本。

看到旁边古老的哈拉哈河,我联想起孩子的这番模样,不正像带着使命和愿望向着圣地心无旁骛地前进的朝圣者吗?他走在人造的公路上,会不会只是我的错觉?其实,他应该是走在河面上才对。朝着某个圣地,朝着某个神殿。这突来的奇想让我难以自抑地激动起来,也让这个故事一开始便不可避免地蒙上了迷信又崇高的色彩。

他行走的速度之慢,让路上所有过往的人、汽车都投以好奇的眼光,我冒充了他的私人看护,阻止了那些上去询问的人们。不知过了多久,在太阳行将落山之前,他转弯下了公路,走进牧场里。这时,我注意到有四只并不大的鸟隔着同等的距离在他的正上方一个很大的范围里无声无息地盘旋着。我跟着他进了牧场,令我感到不解的是,牧场两边的牛羊丝毫没有注意他,而是齐刷刷地审视着我。好在他们都是些温顺的动物,难以让人产生被野兽盯上猎物的那种毛骨悚然的危机感。我意识中有种摸不清源头的意识告诉我,我应该向这里的一切表达我的敬意。我毫不迟疑地摘下帽子,向羊群、向头上盘旋的鸟鞠躬,并收起自己手中的相机。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我看到牛羊们收回了自己审视的目光,回到觅食的活动。我感觉自己身体周围有四股不太明显的气流直上天际,这令我后脖颈不禁冒出了冷汗。我看了看前面走着天然机械步伐的孩子,顿觉嗓子里有一半的肌肉变得僵硬。等到他走到一座如宫殿一般对称的山下时,他停了下来,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我踧踖地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在流泪,他的脸已经明显肿了起来,应该已经流了很久了。

“你没事吧?”

他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反应,我有些慌张地从包里拿出纸,给他擦眼泪。可纸刚碰到他颌下的马上要滴下来的那颗泪珠时,他突然如老树精一般地低沉地嘶吼起来。我被吓坏了,瘫软在地,纸掉落在地上。他停下嘶吼,捡起地上的纸,蹲在那儿捧在手心里看着它无声哭泣。等我恢复了心神后,他双手合起来,再打开,手中的纸已经不见了。他表情麻木地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没有说话。我的心脏仿佛察觉到马上要被他的眼神刺穿一般,狂躁不安地跳动着。我抽搐地问:

“你、你想干、什么?”

“全部。”他嘴巴丝毫没有张开,我脑海里却出现了这么一个声音,与刚才树精的嘶吼声如出一辙。我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我从包里拿出剩下的所有的纸,递给他。他接过纸,我便弹似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那些纸如同之前那张一样,被他合在手心里,再打开来便不见了。

透人看着兰姐怀里的小豆子,战战兢兢地说:

“纸是由树造出来的。”

“没错。”

“小豆子......他......”

“不要急于说出你的猜测。”

透人咽了一口水,拿起一颗话梅往嘴里塞,可觉得原本又咸又甜的话梅此时苦涩不堪,他十分难受地将话梅咳了出来。他正要拿桌上的纸准备擦嘴,顿时察觉到小豆子投来的那股深深的寒意,他便作罢,惊慌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家里,仍然有纸呢?小豆子,他不是......”

“这已经是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东西,我家也没能避免,所以,付出了代价。”

“代价?”

“嗯,这间画室,这间屋子,你没感觉到什么吗?”

透人没敢循着话四处打量,他的心脏已经难以再承受任何没有体验过的刺激了,他直直地盯着面色和悦的兰姐。

“那阿列呢?”

“他自然没有再碰纸。”

“......”

“你继续往下看,也许会心安一点。”

他转身,开始上山。或者说开始进宫殿更加准确一点,因为我已经肯定,他是肩负某种使命的使者,正要进到这群山宫殿里回复自己的工作。我仰望着山顶,细细凝视尤山顶蔓延下来的山脊线,顿生一种不可言说的巍峨。我能感觉到自己渺小的内心宇宙中迸发出来的求知欲和崇拜欲正以难以阻挡的汹涌之势冲击着我脑中的指令中心,迫使我的身体被动地跟随着使者的脚步前进。走到中心颇为陡峭的瘦山时,又令我惊奇的一幕发生了:我几乎要用手扒着山坡的表面泥土才能维持自己不滑落到山下去,而眼前的孩子却是以与山坡面几乎垂直的角度自如地行走着,看上去毫不费力。直到进入山中的谷地,我和他的姿势才得以恢复直立状态。我靠着山包休息,那孩子径直走进了中央的一个山洞里。我扫视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我的呼吸声随风消逝。我顿时产生了退却的想法,可明摆着的是,我要寻求的东西就在这个山洞里,于是硬着头皮跟着进去了。进到洞中光线快照不到的时候,我打算打开手机照明,可突然一失足,竟一路跌跌撞撞滚了下去。原来这里竟是往下的坡路。

透人看到这里产生了疑问,这和自己的境遇不同,他去的地方应该是和阿列去的地方没错,可山洞里并没有他所说的下坡路。而且也没有提到山洞是石头做的,他皱着眉头继续看。

好在一路上并没有撞到任何的石头,下坡路也并不长。我拍拍身上的灰尘,摸着墙壁站起来。这里暗淡无光,只能闻到潮湿的土壤气息。头顶有一束细细的光投下来,映照出前方墙壁上的一小块地方。那里似乎是由某种可以反光的石头构成的,暗暗的反光前正站着一个孩子的身影。那应该是小豆子没错了。他双手捂着耳朵,似乎是在倾听什么,亦或是在思索什么。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正要摸着路向他走去,他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哀怨声,把我吓得魂不着体。我如腹中胎儿一般地蜷缩在地上,任凭他的叫声在耳中肆虐,任凭墙壁反射的声波震颤着我身体的每一寸皮肉,任凭他的绝望感侵入我的意识。我敢肯定地说,这是大自然的哭声,这个孩子,是大自然感情的承载者。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然在满脑嗡嗡的声音中昏睡过去。醒来后,我周身充满了光亮,我想应该是谁把我送到了医院里,可周围没有半点儿医院的样子。这儿,是个有着蓝色穹顶的温暖的小圆房间。我正躺在一个软绵绵的发出热量的床上,这床从中间一条缝往两边平铺着整齐的长长的白色的绒毛,像是在按摩似地轻轻浮动着,躺在上面十分温暖舒适。我又发现,自己的衣服都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干净的散发着树脂香味的薄皮衣,从我皮肤滑滑的触感可以知道,衣服内里有着一层薄薄的脂肪。这儿除了这张床,便没有其他东西了。我坐起来,身上的酸楚与疲惫感消失殆尽,只是有点儿口渴,而且想上厕所。我正打算下床,突然,这个床大幅度地动了起来!而且还发出了如轻拍瓷器瓶口一般的闷闷的声音!我慌乱的下了床,绕着它走了一圈,我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条超大的毛毛虫啊!它的毛长得我分不清哪里是它的脸和腿。我再次吓瘫在地上,背上冷汗直流。这条大毛毛虫耸动了几下,又停下来不动了,像刚才一样轻轻浮动着身子,似乎豪未察觉到我的存在。等我心稍稍放宽时,门外响起了一个有些嘶哑的老头的声音:

“那个毛小子醒来了没有,我要亲自教训一下他的无礼!”

“树老爷,他似乎醒来了。”这是一个男中音的声音。

“唔,开门。”

我庆幸这里还有除我以外的人存在,但开门的“人”硬生生地又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这混小子难道不知道纸是牺牲了树才造出来的吗?竟然还递给我树老头用?看我怎么惩罚你!”

听到它这番话,我明白了方才山下小豆子为什么会有那番举动,我也醒悟过来,那时低沉的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这个自称树老头的怪物称之为树枝老头才更为全面,因为除了他“脊柱”是一根白杨树干之外,他全身其他地方都是由粗粗细细的树枝构成。它气呼呼的抬起三截手臂正要朝我走来,却被一个大翅膀给拦下了,然后一只硕大的白鹰脑袋探进门来,它说:

“树老爷,他可不知道您就在小豆子的身体里,否则怎敢冒犯呢?而且,爬爬说,他心里对大自然有着真诚的敬畏,他不是伤害过自然的人类。”

“唔......”树老头看着马上就要发雷霆之威了,鹰脑袋又说:

“您要准备寓言的工作了,还请您去殿堂,小豆子的考试也要开始了的。”

“哼!”这树老头有点小孩子气似地说,“那他交给你处置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会征求其他神明的意见的。”

“哼。”

树老头嘎吱嘎吱的走了。

“您慢走。”

鹰脑袋扑棱着它的大黄眼,歪着脑袋看着我好一会儿,说:

“小豆子说你叫阿列?”

“啊、啊、啊、啊!”

“啊什么?听不懂中国话吗?‘你叫阿列?’”

它突然用俄语跟我说话,我更加不知所措了,啊啊啊个不停。

“爬爬,他身体状况怎么样?”

突然,身边的大毛毛虫又耸动了起来,我吓得缩到了墙角。

“‘没问题啊,估计是给吓的。喂,小子,你还能站起来吗?这儿不是你待的地方,详细情况路上再跟你说。’”

我把头埋在墙角落里,仍然不敢动弹。

“爬爬,把他弄出来。”

它的话说完,我就感到有细细的绳子在拽我的手脚,我睁开眼看,原来是大毛毛虫的长毛在拉着我往房间外拖。我就这样被拖出了房间,躺在了大鹰的脚掌旁。

“‘喂,小子,还在害怕吗?我们可是大自然的神明,不会害你的,你能不能先站起来。’”

我抬头,发现这只鹰起码有两米高,它用脚掌抵了抵我的肚子,换回中国话说:

“站起来,站起来,小豆子还说你是个挺勇敢的人呢,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小、小豆子?”

“还是不能站起来吗?我这么低头看着你说话可费劲呢。”

“哦、哦。”我从地上爬起来,好好看了看周围。这儿是由黑土构成的一个走廊,墙壁上每隔两个房间就有一盏弱弱的荧光灯,看起来像阴湿的地下监狱。可从房间里透出来的各种颜色的光亮给人一种温暖和祥的感觉。

“这,到底是哪里?”

“你忘了吗?你跟着小豆子进了神殿,然后昏过去了。”

“小豆子?神殿?这是神殿?”

“不像吗?”

“起码这里......不像。”

“这是神明们的休息室,把你安排在爬爬这里是因为它可以进入你的梦乡,打探你心底里最真实的声音,同时,也可以给你疗伤安神。以便我们决定允不允许你进入殿堂。”

“所以,我算是通过了?”

“唔......不过,你最好不要觉得这是件好事。”

“噢。”

“我得跟你强调的是,我们大自然的神殿可不是由你们人类造的,自然跟你们人类的皇宫不一样。人类皇宫是通过剥削大自然才造出来的,我们岂能容许自己的神殿按照你们人类的方法造出来?”

“这儿,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你跟我来,先去看小豆子的考试吧,那样,你就能知道个大概了。”

“他?什么考试?”

“来你就知道了,在那之前,不管见到什么,你都不要表现出惊吓的样子,那样十分无礼,知道吗?”

“噢。”

透人拿起树枝老头、鹰和爬爬的画像,竟笑了两声:

“这树枝老头坐在毛毛虫的身上,难道不会把它扎出汁儿来吗——哦!”

小豆子扔了一个苹果砸到透人的肚皮上,嗔怒的看着他。

“树老头和毛毛虫是他最敬爱的两个神明呢,你可不能笑它们。”

“我、我,也就——啊,好不容易放松一下,没有贬低的意思,对不住啊小豆子。”

小豆子夺过画,放回柜子里重新挂起来。

“所以,那壁画上的小豆子是阿列画的咯?”

“我并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这只能靠你自己的判断来。”

“那为什么山洞变成石头做的了?”

苏雪兰摇摇头,表示无法解释。

“你或许去问阿列更好。”

“嗯。”

“亲爱的羚羊叔叔:看到你哭泣我好难过,我们不该把你的毛扒了去做衣服,

不该割下你的头去做装饰品,不该割下你的羊角去做吃的。”

小豆子在粉红色珊瑚台上以他娇嫩的童音朗诵着不长不短的诗,全然没有在外面时那种如丧尸一般的神情,他完美而不做作地展现出孩童特有的纯真魅力。但在这个场合里,这种童真似乎不太讨喜,后面三个‘不该’紧接着是观众们惊呼的一声“噢!”。羊神站在他头上蓝色的悬空法圈内,眼睛越瞪越大,站在我旁边的飞神说:

“这孩子还是太过直白了,这如何能缓解羊神的悲痛呢?只会徒增伤感罢了,估计难以过关啊,唉。”

“我会告诉爸爸的,然后让爸爸告诉其他人,不要再去伤害你和你的同胞。”

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所有神明,场内鸦雀无声,他补充了一句:

“我说完了。”

羊神应声倒地,大哭起来。随即场内一片哀嚎,小豆子看着大家的反应,一时慌得也哭了起来。羊神爬起来说:

“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痛楚!你根本不配做我的心愈师!愚蠢无知的人类孩子啊,离开这里吧!”然后又倒了下去,继续哭。

台上上去了两个幽灵一般的东西,把羊神给抬出了场外,它的哀声随之飘了出去。

“我、我,我是真心的,想要帮助大家,想要安慰大家。树、树爷爷!呜呜——”

“唉,”树枝老头拍拍水鼓,慢吞吞地说,“我宣布,小豆子没能通过考试,大家退场吧。星神和花神还有犬神准备山祭寓言工作,到蚁神的休息室去开会,散场。”

小豆子也被两个幽灵一样的东西抬起来飞了出去,其他神明纷纷退场,飞神对我说:

“那是逝去的神化作的幽灵,至于神为什么会逝去,其中缘由,很容易根据人类和大自然的活动得出来吧?走吧,去小豆子的休息室,它们把他带去了珊瑚神那儿。”

我跟着飞神后面走着,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大概理解了是怎么一回事了。飞神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说:

“看明白小豆子来这儿的原因了吧?”

“那个......心愈师?”

“嗯,他在一次旅行中,因为一张纸而听到了树老爷的哀鸣声,然后根据我们四位飞神的引导,进入了神殿。噢,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来自北方的飞神,是这儿的次主事神,你叫我北飞神就好了。其他还有东西南三位飞神,很好认的。”

“怪不得你会说俄语。”

“神明会说所有的语言,只是凑巧,你来自于我所栖居的大陆,所以我为了能让你提早适应这里而用俄语跟你打了招呼。没想到,你的中文也如此好。”

“啊,我觉得中文和俄语都好听,所以便学了个透彻。”

“咳咳!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啊,说到小豆子进入神殿的原因。”

“啊,至于他为什么能听到树老头的哀鸣,这我不能告诉你,还得等你也通过了考试才行。”

“考试?就是小豆子刚刚的心愈师的考试?”

“没错,当然,首先我得问你,你是否愿意做这份工作?”

“你得先给我介绍下这工作到底干嘛的。”

“我们这儿的神殿叫宣怨渊苑......”“啥?”“咳咳!你不要用这儿的人的说话方式打断我的话,那样严肃性全没了。”

“我......实在没听懂。”

“总之,来这儿的神明都是为了陈述自己所代表的生灵种类的情感,他们在这里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以便减轻支撑下去的心理压力。”

“若没能撑住呢?”

北飞神停住它的大脚掌,低头盯着我沉沉地说:

“它所代表的种族便会在持续三天的哀嚎声中全部死去。”

我不禁怔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北飞神接着往前走,我跟上它的步伐。

“像你们人类心理师一样,心愈师的工作就是安慰神明的心灵,让他们不至于崩溃。大多数心愈师都是由各神明同族的小生灵任职的,它们幼小、纯洁而美好,有着天生的治愈心灵的力量。有些心愈师则是较为聪慧的高等神灵,如猩猩、犬类,它们善用各种方法来为神明们理疗。小豆子就是想成为心愈师,一直在努力学习着。奈何,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种负面情绪。因为他的家庭幸福得很,他的妈妈......咳咳!你明白了吗?”

“嗯。”

“那告诉我你的选择。”

“我若不接受呢?”

“我们会毁掉你的记忆,把你驱逐出这里。当然,这样做会彻底毁掉你的思维,把你变成疯子。因为,你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却贸然进入了这里。我们尊重着你的生命,也知道你对自然的敬畏,所以给你一个机会。”

“那小豆子......”

“我说过,暂时不能告诉你他的情况。”

“那我只能接受了?”

“不错,”北飞神停在了一间屋子前,慎重地叮嘱说,“倘若你是被迫接受考验,而不是真诚地努力去做好这份工作,你的下场会更惨,你会受到神明的诅咒,你的家人也是。”

我被它盯得转眼低头看着地板,它指指门说:

“小豆子在里面。”

它敲敲门,温柔地说:

“小豆子啊,是北飞叔叔,阿列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里面没有回应,北飞神打开门,低下头伸进房间,说:

“不要太难过了,你还有机会的,加油啊!这是阿列,他会帮你考上心愈师的,你们俩要好好一起努力啊。”

它的大翅膀一把将我推了进去,我不好意思地打招呼说:

“小豆子,你好,记得我吗?”

小豆子显然还未从刚刚落败的考试阴影中走出来,坐在簇拥在一起的珊瑚虫堆里,他看着地板失落地回答:

“阿列叔叔,你好。”

“阿列是位小说家,他会教你写出世上最能感动神的赞美诗,还会教你朗诵表演,你们要一起努力好吗?”

“真哒?好啊好啊,阿列斯基叔叔,快进来!从你采访我妈妈和透子哥哥说的宣传语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

“啊哈哈!那是那是!”

透人问: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小豆子和阿列显然都没能通过考试对吧?”

“这我无法回答你。笔记本写的,你纯当故事看吧。”

“可是为什么阿列疯了而小豆子并没疯呢?”

“你觉得他疯了?”

“呃......不、是、吗?”

“理由呢?”

透人指了指小豆子接受考验的现场图,那是画室里最大的一副作品,长宽都有两米多。苏雪兰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然后,她的手机响了,是华哥打来的。小豆子从她怀里出来,她走出房门打电话去了。透人与小豆子面面相觑,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他坐下来,拿起水果刀,削起苹果来,削好后,切开两半,递给小豆子一半。说:

“小小心愈师,突然对你起了敬意呢。吃苹果吧。”

小豆子接过苹果,然后又一把抓起削下来的苹果皮,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嘴里。咀嚼吞咽后,才开始吃苹果。透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

“确实苹果皮也很有营养呢,不能浪费了大自然的馈赠。”

小豆子没有理会他,走出了画室。透人重新坐下,翻开又一本笔记,边吃苹果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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