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说,鱼的记忆很短。
那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也不奇怪吧。
反正自我有记忆之后,我就一直在这个谭子里活动,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四百年?还是五百年?我忘了,只记得旁边我看着长大的小蛇已经修成了蛟,龟大叔带回来的话本子里朝代已经更替了好几个,那边醉风流种的各种灵药也已经变成了娃娃光着屁股满山乱跑...
说起这个,我这个都好几百年的老妖精有点惭愧...我到现在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
彼时,醉风流就单手支着头,就那么随意地躺在潭边的那块大青石上面,旁边还放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人间偷的陈酿。
哎呀呀,总之就是说不出的风流邪肆。
也没见他怎么动,我就忽地被裹在一团水里,被他施法从潭底给揪了出来。所幸的是,由于他这件事情做多了,我倒也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变成现在的闲适淡定,有时候我还能对着他瞳孔里的倒影调整下自己的姿势。
嗯哼?
我是不是忘了说我是一条鱼了?但是什么品种呢,我就不知道了,就连醉风流这个号称无所不知的桃树精都看不出来呢。
哼,我就知道他只会吹牛,还整天说我笨。
“阿鱼,又在腹诽我什么,嗯?”
每次听见醉风流说这个“嗯”字的时候,我就莫名地感觉全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明明方圆百里的女妖们(咳咳,或许也有男妖精)听见他这个语气说话就感到整个妖骨头都酥了,可我就是只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伐?
果不其然,只见他拎起酒壶,往裹着我的水里一倒,我一连串的抗议化作一连串的泡泡,也不用多久,我就成了一条不晓人事,哦不,是不晓鱼事的醉鱼了。
醉过去之前,我绿豆那么大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醉风流这个吃货不会要把我做成醉鱼下酒吧!!!
所以,当我一觉醒来,就马上绕着自己的尾巴游了几圈,呃,别问我这个高难度的动作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不是重点好伐!总之,看到自己身上连片鳞都没少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滴。
其实我这也纯属咸吃萝卜淡操心,自打跟醉风流混熟了之后,几乎每隔个一段时间都会被他灌趴下,奇怪的是,隔壁的龟大叔跟我说过的那种宿醉过后头痛欲裂的感受我是从来都没有的,反而随着次数的增加我本身那种飘飘悠悠老找不到重心的感觉改善了好多。基于这点,我就不记醉风流的仇了,至于酒嘛,我吧唧吧唧嘴——嘿嘿,还真是个好东西。
尾巴一摆,我游到水面,正好看见醉风流这厮站在潭边往水里边张望。虽然我不记恨他灌我酒,但我心里还是有气的(我可是一条有自尊的鱼,哼哼),于是,我的身体比我的意识先行——我一张口便有一道水箭往醉风流射去。
结果当然是打不着他的,他轻轻松松地用折扇一挥,那道水箭就装进了他变出的酒壶里了,接着,他便往自己嘴里倒,脸上的表情透着那么一股陶醉。说实在的,要不是那道水箭的确是我射出去的,我真以为他喝的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美酒。
好不容易等他喝完,正想说话呢,醉风流就轻飘飘扔过来一句:“不愧是阿鱼含过的水,唇齿留香啊,唇齿留香。”呃,这句明显是调戏的话连我这只有绿豆大脑子的鱼都听懂了。
这下好了,我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转身一个猛子扎回了潭底,死活不敢再去看醉风流妖孽的脸了。
可恨的醉风流,这厮居然还在潭边笑:“阿鱼阿鱼,好端端的,你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可以有红烧鱼吃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在笑话我全身都羞红了,啊啊啊,醉风流,你!!算了,就我这小道行,还是不自取其辱了,还是坚持敌不动我不动,敌动我死不动的原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