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响起了雷动的掌声，苏一道的演讲终于结束了，不同于以往的拖沓，今日众人觉得他的演讲实在是太短了，还没有听出些什么滋味，便结束了。
台上的人都站了起来，向着苏一道示以肯定的眼神。苏一道看着那些眼神，听着台下雷动般的掌声，脸色更加的红润了。
然而他多少有些不开心，见到聂天扬的时候。虽说他的眼神一向不好，不过台下那么多人齐齐的做着鼓掌的动作，聂天扬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就显得分外的扎眼。
苏秦扯了扯聂天扬的衣角，聂天扬才醒悟了过来，不咸不淡的拍起了巴掌。他的眼神全部被那姑娘吸引了，也只能注意到她了。
她是那么的美，聂天扬在人群里只看了一眼就被彻底的俘虏了心，她的一颦一笑都让聂天扬怦然心动，让他莫名的喜欢，即便是两人之间隔着重重的身影。
她的眼睛空明澄澈，好似不谙世事的精灵，她的嘴角又是那么的俏皮，含着惹动神魂的微笑。夜风拂过她的长发，搅动她额前的几缕青丝，未能削减她身上的一丝端庄，反而让她显得是那样的楚楚动人，让人忍不住去疼惜。她顺从的跟在父亲的身后，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俏皮的和谢云谈笑，却瞬间有了陌生遥远的意味。
聂天扬突然的紧张起来，心跟着一痛。他第一次品尝到嫉妒的滋味，他嫉妒谢云能和她讲话，嫉妒谢云可以惹她发笑，嫉妒谢云所在的位置，比他距离她近了那么多。
他见到那姑娘也看到了他，但只是匆匆的一瞥，目光便不作停留的移开了。
穿过重重人影，聂天扬见到台上那姑娘乖巧的将孔振明搀扶起的那一刻，视线不知怎么的落到了一旁，见到了角落之中一道矮小的身影，那人的脸在灯光下半边被遮阴着，上面的眼睛像是两道又长又窄的缝隙，不见眨动，只有两颗眼珠在转动。
“师父”
聂天扬心底默念了一句，有些愧疚，他原本是为了师父而来，却在最后才注意到了师父的身影。
“天扬，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去。”
众人已经开始散场，脚步有些不舍的移开，苏秦和聂天扬说了一声，便向着山下去了，他知道聂天扬为何而来，自然不会这么早就离开。
那方台不大，场下的空地也不大，人群消散之后，便只剩下了聂天扬依旧站立在原地，分外的醒目。
娄墨墨拖着肥胖的身子，缓缓沿着阶梯走下，眼睛注意到了聂天扬，叹息了一声，走了过来。
“你和我来。”
离得近了，娄墨墨低沉的道了一句，声音之中，聂天扬听出一种无奈。那一刻，聂天扬也隐约的感觉，师父也有话想对他说。
夜路昏黑，通往竹林的小路并不明亮，不同于山道上间隔五步就有灯火，这里仅有稀疏的路引，不做照明之用。好在聂天扬与娄墨墨的目力极好，即便是这样，也并不影响走路。
秋夜冷风阵阵，霜气打在脸上的时候，即便是没有僵了肌肤，但是也冻紧了脸颊。聂天扬的身上还是一层薄薄的单衣，虽然他不觉得冷，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冰冷的寒意。竹林内的落叶湿答答的黏在一起，踩在上面的时候“踏踏”作响。娄墨墨出乎聂天扬意料的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让聂天扬觉得气氛有些紧张，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据聂天扬对竹林的了解，恐怕是已经快要穿行过了整片竹林的时候，娄墨墨的脚步才停了下来。
那矮小的身影转身，幽幽的夜色下，脸色竟是极度的阴沉。
“师父……”聂天扬不知怎么的，被迫的出声。他紧盯着那张严肃的面孔，忽然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见你和宋青的那天，你看出了什么，对吗？”娄墨墨低沉着声音，目光锐利的让聂天扬不敢对视。
那一天，正是师父表明希望聂天扬退出的那一天。
“是，那天师父很反常，极力劝阻我和宋青参与论剑，但是……”聂天扬将极力二字咬的很重，不自觉的。
“那日有海石帝国的大臣萧尘在，他是奉命挑选弟子的特使，我只是例行配合他做了一个测试，测试你们的胆量。”娄墨墨说到了这里就停了下来，聂天眼意识到师父是要听他的解释，稍松了口气。
“那日师父说，如果不参与论剑，七年之后，或许我们会有更多的选择，或许还可以拥有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我觉得这句话有些过分想要我们放弃了，师父曾说，帝国把我们的性命看作是代价，不会有任何疼惜，那么在七年之后，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我们呢？”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在假作劝说你放弃？这么明显的破绽，你认为宋青就没有看出来吗？”娄墨墨的声音降了温度，依旧是平静的语调，聂天扬却听出其中夹杂上了愠怒。
聂天扬忽然觉得受到了当头棒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宋青他比你聪明的多，他更信任我。”
“师父……”聂天扬迫切的想要解释，却被娄墨墨生生打断了。
“我问你，你参加这次论剑，有没有争夺第一的想法？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有……若我要你继续藏拙，你还会听吗？”
许色久的沉默，聂天扬的脸阴晴不定。
娄墨墨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那口气中似乎是蕴含了无尽的失望。他迈开步子，与聂天扬擦肩而过，折路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聂天扬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喊道：“师父！”
娄墨墨神色一动，脚步停了下来。
“你总是竭尽所能的保护着我们，为我们做最正确的决定，怕我们受到任何伤害，但我们最终总是要长大，总是要有那么一天，为自己做主，不是吗？”聂天扬奋力的辩解，却让娄墨墨的整颗心沉了下去。他缓缓的开口，一字一句的质问：“你认为自己长大了？可以自己做主了？好，好，一切都由你，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再次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娄墨墨离去的背影的苍老无比，弟子最终的抉择让他再次感受到时间的可恨，他记得聂天扬只有他膝盖那么高时候的样子，那时的他一样不怎么听话，但他……却能左右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