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大哥,再喝一坛吧,今天兄弟实在兴致。”方圆确实有些醉意。
“少喝点吧,好好睡一觉。”徐彪暗运内力已转了酒劲儿,头脑稍转清醒,亦有些乏力。不过,这热炕头倒真解乏儿。
“没事儿,兄弟没醉,却是高兴!听到大哥讲义父的家庭渊源,仿佛自己顿时变成了岳祖爷爷,也在那儿运笔如飞挥写着《满江红》”
方圆说到此处,忽然用碗里酒润一下手指,一转身飞贴墙上,运手如飞,仿着岳武穆的神情写着“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那如飞之字竟然似同刀刻一般,手指功力便已入墙三分,深入浅出、相益得彰,此墙便成了绝好的艺术珍品。
徐彪知道,方圆听说义父乃岳飞后裔,自己在激情一刻,加上美酒与热炕的促效,便更加轻松运化气脉,瞬间打通大周天之奇经八脉。直到此时,全天所喝几坛酒劲竟不在话下,立时转化整天来的疲倦。
方圆醉意全消,清醒无比。本来就已具出神入化的功夫,现如今,武学进境更是臻抵如虎添翼、内力奇绝、炉火纯青之境了。
徐彪作为武学的大行家,这时一瞧,便知道方圆兄弟此时此刻已经完成岳大叔和无禅大师的心愿了。
“方老弟,大哥还有一事要与你聊一聊。”
“大哥请讲,难道我模仿岳祖爷爷的神情不肖吗,还是……”
“方老弟不要猜测,你模仿得身临其境,即使岳祖爷爷再生来此,也未必如你功夫。我是想说无禅大师。”徐彪顿一下喉音,慢慢说道。
“说无禅大师什么?”
“两月前,我先到你家见过你义父,随后又造访无禅大师,大师依然记得我。大师也知道你在修炼《满江红》武学心法,不是你说的,便是岳大叔对大师说的。大师对你信心十足,认为你绝对能够体证其中玄妙来。”
“我从未对无禅大师论及此事,本想修炼得有些成就,再与大师谈论一番。这一定是义父说的。”方圆心想义父如此关爱自己,对此武学心法修习的进境,看来他有这么多事情瞒我,就是怕我分神不好好练功。
“无禅大师说,他曾给你读过唐代大书法家怀素和尚的真迹吧,那是少林寺紧有的一张有关旷世奇才书法大师的密存真迹。”
“对,我想起来了,三年前,就是我已练《满江红》心法第二年。当时我还以为大师不知道我修习此法,他让我看怀素和尚的狂草时,我还心不在焉呢,因为心里一直潜意琢磨着岳祖爷爷行草的运笔真谛。”
“那么大师为何让你读怀素的真迹帖子呢?难道你没有好好想想吗?”
方圆沉默一会儿猛然奇道:“噢,原来如此,他是让我看过怀素帖子的心境与读岳祖爷爷帖子进行对照。”
“正是此意。岳飞行草与怀素狂草稍存些微异处,便是较怀素运劲沉稳力足,而相同点就是运笔奇快无比。这也好比武学里的意在人先,书家却叫意在笔先。”
“大哥说得极是。”方圆眉色飞舞而兴致说道。
“三年前你体悟如此,今年却是第五年,兄弟又当怎样会得?”徐彪打一疑情反问。
方圆自言自语道:“怀素,怀素!怀者直舒胸臆;素者,素者,空也。对,素者空空如也。”
徐彪不得不服气方圆的悟性:“无禅大师怕你一味汲取岳飞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霸气而不知用柔,所以让我向你提到怀素。怀素书法也是非常颠狂,但狂由中发,何为中呢?中庸之道也,亦是素之妙义。呵呵,看来方老弟已懂得大师用意。”
方圆闻后大彻大悟。
他是藉研究武学心法闻得‘怀素’,而通融了佛法妙义道体。同时更为惭愧,从小就在少林寺里,如何今天才真正悟到自己的本地风光?义父与无禅大师对自己的栽培,可以说是应机教正,谆谆教导。一股肺腑感恩的情义便由衷而发。
徐彪哈哈大笑道:“来,干上一碗再说。”
方圆也哈哈大笑道:“干上十碗,也无话可说啦,本来就是即此用、离此用,宇宙在手,万化由心。”
“方老弟,无禅大师让我转你四个字‘中锋运笔’,看来已不用多绕余舌,你已明证了。”
方圆坚定说道:“‘中锋运笔’,‘中’者空也,灵性超凡之运笔妙法却由此而来。一切均由中发,一切又皆由空无的妙性中来。应用于武学,便是‘拳无拳,意无意,无意之中是真意’之写照。”
神鹰天王徐彪寻思,方圆走过四十几年的生命路程,自己也是五十好几的老汉,在此热炕头上竟然豪饮逗起禅机来了。
人生无常,此情此景,又何尝不是生平快慰之大幸呢?
徐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到底说还是不说,但不知方圆怎么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