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传呼响了。我的传呼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响过了,这阵子我只是拿它看时间。
以前也大部分是王涛呼我,现在不用了,他都是直接打办公室电话。家里边,我总是隔几天就打一个电话回去,所以爸爸妈妈也一直没有呼过我。
我看号码是生号,抓起电话回过去,“喂,谁打的传呼?”
“喂,钟文!我,蒋小元·····“
蒋小元通知我,他这个星期天结婚,请我去参加婚礼。另外,他说他联系不上王涛,传呼台说王涛的传呼已经停用了。去家里找,林霞给了他一个手机号。还告诉他,王涛和我在一起。他刚才打王涛手机,可是关机。所以,也请我转告王涛一声,让我们俩到时候一同前往。
我满口答应。
第二天一整天,王涛都没有来厂里。八成又打了一个通宵的牌,和邱云直接回家睡觉了。碰巧厂里也没什么事情,无非有几个要账的,现在我已经应对自如了。确实,我应付不了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第三天王涛还没有来······
第四天。我有点儿等不及了,因为明天就是蒋小元的婚期。我心里想着,等到中午吧,这家伙夜生活丰富,爱晚起。如果中午王涛还不来,那我必须给他打电话了。
快中午十二点的时候,王涛终于来了。他一个人来的。我告诉他蒋小元要结婚了,请我们俩去参加婚礼。
“那咱得去呀!什么时候?”王涛问。
“星期天,就是明天。”
“明天?他明天结婚,今天才通知!”
“他星期三跟我联系的。给你打电话,你关机了。你那会儿应该是和建发他们正打牌呢。
“哎呀。”王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这样吧,明天蒋小元的婚礼你去参加吧,红包帮我带去······”
“你可又约好牌局啦?”我急了。
“不是打牌。建发那辆面包车不是要卖吗?志强不是一心想买辆车,你忘了他说的,如果开不上汽车,他就绝不穿西装。可他又没那么多钱。建发的这个面包车不是便宜吗?就是手续有问题。刚好志强本身就是警察,过户啥的肯定容易。我当个中间人,具体合适不合适的,他们自己商量。······不巧啊,正好约的明天。“
······
蒋小元的婚礼在他家附近的一个酒店举行。大厅、包房全都坐满了人。听说一共摆了四十多桌。
董磊,差不多就是王涛结婚时我的角色。他忙里偷闲跟我聊着。
他说蒋小元的媳妇儿,就是他在驾校一块儿学车的那个女学员。他追了很长时间,女孩儿就是不同意。蒋小元死皮赖脸地去人家女孩儿家,弄得跟她的父母兄弟都混得倍儿熟了,可女孩儿还是不同意。
差不多半年的时间,蒋小元灰心了。他拉着董磊去喝酒,说了好多话,流了好多泪,决定不再去找那个女孩儿了。
蒋小元开上了出租车,一天到晚的拉客挣钱······
转眼又过了半年多。
一天,蒋小元的车上上来了一个客人,竟然是那个女孩。
临下车的时候,蒋小元约她吃饭。她同意了。蒋小元高兴坏了。从此,两个人才算正式谈起了恋爱······
连蒋小元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当初拼命追,她都不同意。而这回,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
我和董磊分析,可能是那时候蒋小元追得太紧了,让她产生了逆反心理。越追她,她就越烦感。倒是蒋小元放弃了。随着时间段推移,她又渐渐地念起了蒋小元当初对她的好。天随人愿,又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邂逅,一看蒋小元还是对她一往情深、痴心不改,自然顺理成章地,两个人就好上了。
······世事难料,蒋小元出了车祸,严重的车祸。车撞报废不说,他的头部受了重伤。颅骨比鸡蛋还要大的一块儿粉碎性骨折。董磊说,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植物人的感觉。甭说讲话,就是他爸他妈,他都不认识了。
手术的过程是这样的:先把头发剃了,头皮拉开,把碎骨头碴子用镊子一点儿一点儿取出来,再用刀把一部分受了伤的脑子也片下来,然后再把头皮重新缝合,让脑子自己慢慢长好。这只是第一步。等脑子长好以后,再把愈合好的头皮二次拉开,在缺失颅骨的凹陷处镶嵌一块儿铝镁合金,充当头骨。再重新把头皮缝上。这才算大功告成。
铝镁合金,重量又轻又结实,医生说造飞机用的也是这种材料。医生还说,他这种情况,就是手术再成功也免不了有后遗症:不定期地抽羊角风。
这时候,就连蒋小元的父母都劝他女朋友离开他。说等他好了以后,再让他去找她。
可女孩儿二话没说,在蒋小元住院的第二天,就搬着一张行军床住进了他的病房,担当起了二十四小时陪护照料蒋小元的重任。
她不但辞去了在婚纱店里的工作,还从娘家拿来几万块钱给蒋小元看病。
蒋小元一天一天好起来,她却日渐消瘦。蒋小元的父母感动的整天热泪盈眶,暗自庆幸不知道是哪辈子烧了高香。
听到这些,我不由得对今天的这位新娘肃然起敬。我对董磊说:“蒋小元这辈子,算是值啦!”
我和蒋小元说着话,眼睛一直瞄着酒店的门口。始终没有看到李静。
我还是忍不住,向董磊打听李静的情况。我问:“老早的时候听说李静他们要开一个饭店,开了吗?”
“没有。”董磊说,“银行贷款没办成。”
“你不是说那个男的家里条件挺好的吗?”
“家里条件是不错,可惜是个后妈。他还有个弟弟,是他现在这个妈生的。他家他后妈说了算,他爸爸听他后妈的。你想,人家有亲生的,能待见他吗?”
······
我看见李静了,还有她老公。但是她没有看见我。他们来晚了,她进门的时候已经典礼完要开宴了,大部分宾客已经入席。他们便就近坐在大厅门口的那桌了。
李静坐的地方和我隔了两张桌子,而且是背对着我坐的。不过,我可以看清坐在李静边上的她老公。他看上去不是个坏人,形象气质方面,公平的说,和我属于同一个档次。如果拿我们俩比较,还真是半斤八两。
······
饭吃得差不多了。有几桌全是女宾的,因为不喝酒,已经吃好离席。孩子们在餐桌之间来回的穿梭奔跑,嬉戏玩耍着。两桌爱拼酒的男宾客,还在那里猜拳行令,激战正酣。酒店的服务员已经开始悄悄地打扫卫生······
新郎新娘和父母在酒店的门口送客······
我不知道我是应该以老同学的身份,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同李静夫妇打个招呼然后再离开。还是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掉。
我坐在那儿,望着李静的背影,想着我该怎么做?
李静站起来,转身径直朝我走过来。她望着我,微笑着。
天哪,还以为她没看见我呢,原来她一直都知道我坐在这里!
她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嗨,你也来了。”李静对我说。
“还行吧!”我居然紧张得答非所问。
“你怎么了?”我的话搁谁听了也是一头雾水,李静依然保持着微笑,“身体不舒服吗?”
“身······身体没有······精神······”我紧张得要痉挛了。
“精神?······你?”李静的表情严肃去了,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恐。
她一定是当我有精神病了吧!我要怎么跟她解释呢?至少我得先消除她现在对我的恐惧。我说:“你别害怕······”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
这下,李静真的害怕了。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戒备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心里难受极了,低下了头,又抬起来,说:“对不起,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心里······而不是在我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