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哥也是将买来的酒和菜摆放到桌子上。给每个老将军面前放了个酒杯，倒满酒。
“好了，有你这样的长辈笑话后后辈的吗？”李老白了一眼正在哈哈大笑的长老。
“哦，哈哈...是我的...哈哈..不是”张老笑得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稳了稳自己的情绪说道“不过这赵老家伙还是一样倔，这都不能通融一下吗？也不就是逃一节课吗？至于这样吗”
“哼，你以为像你啊，大字不认识一箩筐，你还连自己的名字写得还东倒西歪的”李老直接揭张老的短。
“李老头，我是上场杀敌的，和敌人见面直接就是抡起大刀就上了，难道我还站在那里和敌人讲讲道德经啊，讲讲众生平等啊？”张老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要不要在上战场时先带上好酒好肉，双方叫阵，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喝酒聊天，谈谈风月还是吟诗作赋啊？”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怎么强词夺理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上战场杀敌和做学问是不一样的，你怎么能混淆一谈呢？”
“怎么不能混淆一谈了？以前跟着老将军的时候，老将军让赵老头来教我们读书认字，那个真的是惨啊。一堂课下来，我们近卫二组一百人，除了就那几个人还有点活人样，其他的都跟死人差不多，要死不活的，特难受。还不如把我们丢到战场上来一场畅汗淋漓的生死战呢”
“那只能怪你们自己不好好学习，这能怪学问吗？”
“哼，反正我们是情愿一百人对战一万人也不情愿听赵先生的课”
李老抿了口酒，笑眯眯的说道“你们那是见赵先生犹如老鼠见了猫吧？哈哈”
“你不要乱说，我们当初可是虎背熊腰的，随月老将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你看看那姓赵的，小胳膊小腿的，还经不起我当时的一拳头呢”
“呵呵，那我怎么记得有一次在将军的营帐外，某个人在站岗，看到赵先生过来，双腿直打哆嗦呢？”李老，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张老将军的下身，眼睛不免闪过一丝难过之意。
“哼，那是因为有一阵风吹过来，有点冷”张老还是依然不屈服，不过说话却完全没了底气，有点外强中干的意味了。
李老笑了笑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个了”，随即喝下一口酒，“嗯...啊，好酒。这酒这么香，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和你拌嘴上”
张老立马给自己倒满一杯酒一口喝下，“我也不想和你浪费嘴力。哼，你看看许老头，自己闷声闷气的一个人只顾着喝酒了，哪有时间和我们说话”
许老本来正要把手中的酒杯往自己嘴边送的时候听到这么一句话，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额，你们继续，继续，我就不参和你们之间的那点破事了”，说完，立马一口就喝掉杯中的酒。
“哼，徐老家伙，你也特不地道了吧，反正我也不说了，我也喝酒喝酒”张老也是一直一口猛的喝完自己手中杯里的酒。
李老也只是拿着酒杯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一饮而尽手中的酒。
大哥苦笑道“就是怕你们三老还是那么嗜酒，所以就买来一坛子酒，不敢买多了”
三位老人，放下手中的酒杯，哈哈大笑起来。
“城儿，这你就不懂了。像我们这些老兵条子，哪个不是嗜酒如命的？就如我们刚才说的赵老先生，我敢打包票，这老先生每天必喝酒，而且至少一斤白的”李老笑道。
我的个乖乖，我见过赵老学士，起码有七十多岁了吧，现在居然每天还喝一斤酒，而且还是至少一斤，还是白的...
大哥也是很震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赵老学士可是很严谨的一个人，万万没想到，老学士还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这不奇怪，城儿”张老看向大哥说道，“你是知道的，军队里是禁止饮酒的。而哪个当兵的不喜欢喝酒啊？即使是个新兵蛋子，只要进了军队这个贼窝，哪怕你再不喜欢喝酒，也会被调教得嗜酒如命的”
张老顿了顿，贼兮兮，降低了语调说道“有一次我们近卫二组的放假，连带着赵先生也放假，我们就把他拉进当地的迎春楼喝酒，嘿嘿，从此又祸害了一位不喝酒的人，从此多了一个嗜酒之人”
我去，这军队里还真可能是贼窝...我很无语。
而大哥也只能陪着苦笑，因为他也将在不久之后进入张老将军口中说的贼窝...
等酒坛子里的酒杯喝完了，三位老将军才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手中空了的酒杯。
也许喝了点酒，再加上三位老将军年纪也有点大了，最主要的是身体状况确实不好，脸上就有些潮红了。
张老将军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道，“想当年，我第一次跟随月老将军是在平原之战。那时的老将军也才二十多岁，是多么的意气风发。战袍猎猎，战鼓滔滔。之后跟随着将军南征北战从无败绩，哪怕是敌方十倍于我军，只要将军剑指前方，我等将士无一畏惧，奋勇向前”
张老将军口中的月老将军，应该就是我现在的皇爷爷。
“是啊，那时，我们一起经历了平原之战，龙关坚守战，居龙山之战...还有很多，只是我记不起来了”许老抬头望向天际，即使他双眼已盲，但是他的思想却好像已经穿破云霄，回朔到当年的战场。
李老叹了口气，说道“不是你记不起来了，只是你不想去想而已。每一次战争，身边的兄弟都会一个个离我们而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倒在我们的身边。他们的笑容，他们的话语，哪样不是经常萦绕在我们的耳旁，我们的脑海之中？我们是军人，是铁骨铮铮的军人，但是我们也是人啊，对于我们来说最痛苦的不是自己身死，而是看着自己的兄弟死，恨不得能用自己的命来换倒在血泊中兄弟的命”
是啊，军人是最注重兄弟情义的。一起经历生死的，能陪你一辈子的那才是兄弟情义；在战场上能放心将自己后背交给别人的，那只能是兄弟；能替你挡刀剑的，也只有兄弟...
“当年平原之战，是一场遭遇战，我方三万步卒一万轻骑对战桑国五万铁骑，平原作战对骑兵非常有利。为了赢得胜利，前军的兄弟们用自己的身体去抵挡铁骑的冲击力，一波上了接着下一波，一波接着另一波...最后前军整整一万人几乎全军覆没才将对方五万铁骑陷入乱尸之中，无法发起冲锋。这是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去铸就的泥潭啊”
张老抹去眼角的泪继续说道“整整一万人啊，就这样在我们的眼前缓缓倒下。泪水模糊了我们的视线，却想尽力记住向前冲锋之前兄弟们回头向我们微笑的面容，而我们却只能等待，等待他们用生命建立起来的泥潭，限制敌方的冲锋。”
听到这，我和大哥已经泪流满面了。三位老人的泪水也是夺目而出，一滴滴眼泪犹如珍珠般晶莹。
“兄弟们的血就需要敌人的血来祭奠。我们像一群疯子上去不要命的拼杀，在我们的眼中早已鲜红一片，那是兄弟们的鲜血啊。剑断了，我们还有手可以掐，手没了我们还有脚可以踢，如果脚没了，我们还有牙齿可以咬”张老嘶声力竭咬牙切齿的说道，面露狰狞。
最后张老叹了口气，“虽然我们赢了，但是我们却失去了两万多的兄弟，永远埋骨在平原中。最后我们跪倒在兄弟们的遗体前，轻声抽泣着”
我都能想象到那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天空和大地都染成了血红色，天地一片寂静，唯一能听到的是那些将士轻声的抽泣，还有长久不衰的杀喊声...
听完了张老说的话，大家都沉默了，仿佛都在回味那一场可歌可泣的血战...
许老嘶哑的声音首先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其实要说起来，我们三个老头子能成现在这幅模样，也是因为六年前的那场战争”话语中透露着无尽的无奈与辛酸。
我是听说过六年前的那场战争，好像就是我出生的那一天，这不得不让我多留意一下...
“那一场战争，死的人太多了...”李老仰天长叹。
“要不是因为我被砍掉了双腿，还被一堆尸体压住，被压昏过去了，不然我还能爬出来再砍几个人”张老将军一脸愤愤的说道。
“哈哈...我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当时你还能爬出来，那么现在你就不会坐在我身边了”李老指了指张老笑道。
“当年那一战，真的是修罗地狱啊。每个人除了挥刀砍人就只有挥刀砍人，哪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倒在地上，也要想爬起来继续战斗。整整一天一夜的战斗，没有休息。敌人一波接着一波，我们只有杀，杀，杀...”许老沉稳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仰着头，仿佛，他是真的在回忆那场战争，自己身临那场战争。
“手中的刀砍钝了，就随手从地上再拔出一把刀继续砍，周而复始，除非被敌人砍死。不然，即使他们数倍于我们兵力，也破除不了我们坚定不移的信念，不能让我们退后一步。因为我们知道，身后是我们的家，有我们的亲人啊。到最后我们都已经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手，谁是谁的脚了”叹息之声响起。
那一场战争就是汉...源...死...战...
这是如此的悲凉，这是如此的悲壮。哪怕是血染大地，身死魂消，也要保护身后的那片家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