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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鱼龙混杂〔一〕

正在玉树道长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之际,只觉眼前一花,饭桌旁边突然多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蒙面女尼。凭着玉树道长的武功根基,竟然没看出她是怎样进来的,此人一露面就毫不客气,冲着大家大声训斥道:

“你们这些人自称名门正派,无能寻找真凶,却一味在不关此事的孩子身上撒气,真是令人不敢恭维!老尼奉劝玉树掌门不要与一个后辈小子较真了,欺负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岂不怕坏了你昆仑派的名声?”

尽管对方所显示的身法令玉树道长有些畏惧,但是他不肯相信来人的武功要比自己还强多少,况且这轻功特好的人,未必武功就高。尤其在众门人弟子面前,对来人一副颐指气使的口味有些受不了,不由得向她问道:

“贫道与这小子的事,自有贫道自己来处置,阁下凭什么到此发号施令?”

“如此看来,你是有意要与老尼比一下高低了?”来人直言不讳的问道。

“阁下要想管别人的事情,自然要拿出一份足以令人服气的本领才行,否则怎能来插手管别人的事情!况且现在江湖上骗子比比皆是,拉虎皮做大旗的不乏其人,贫道怎么知道阁下不是其中之一呢?”玉树道长嘿嘿讥笑道。

“好吧……你看老尼这一手功夫如何!”

蒙面老尼说话之间,仍旧懒得与他动手,只是脚下一跺,玉树道长顿时感到屁股下座椅突然一跳。两人身隔一张桌子,对方隔物传力的功夫竟然能达到如此境界,着实令人吃惊。可是玉树道长在众弟子面前却不肯轻易向外人服软,只是淡淡的表示道:

“佩服、佩服。”当他说到这里,有心试探对方功力如何,袍袖一挥将桌上一个酒杯卷起,直接向对方胸前要穴抛去。当酒杯带着破空声犹如箭弩一般射出时,玉树道长同时叫道:“贫道不妨先敬你一杯!”

“玉树掌门太客气了!”那女尼袍袖轻甩竟将酒杯接过,随即看到酒杯是一个空的,不由得大怒,并道:“似这样的空杯,也是敬客之道?”

说话之际随即将酒杯在袍袖中一卷,那酒杯随即化作一阵粉状碎末直奔玉树道长头顶落下,玉树道长自然不愿叫酒杯碎末抛到头上,同时为对方武功所震惊。随即从座椅上一跃而起,并大声叫道:

“阁下到底是何人,又如何认识贫道?”

玉树道长在脸上一阵羞红后立时全神戒备,尽管见来人仿佛曾在哪里见过,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是谁。从来人所显露的功力来看,这女尼的武功深不可测,因而不得不小心应对。蒙面女尼闻此则微微一笑,瞟了一眼对方架势,只是缓缓表白道:

“老尼法号:易空。对这个称呼你们或许生疏了一些,在过去好多年前,老尼那时尚没出家,武林中人那时曾给老尼一个绰号,提起这个绰号玉树掌门想必一定熟悉,‘催命煞星’这四个字,你未必能忘的了。”

“哎呀呀……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催命煞星大驾光临,恕贫道失礼了!”玉树闻此不由得连连拱手施礼,并道:“听人说尊驾不是已经拜在莫邪师太门下,四十多年之间从来不曾离开师门半步,今日怎么突然会有兴趣到这里来了?”

蒙面老尼鼻子内发出一声轻“哼”,然后道:

“别人或许不知,对你倒是个例外,老尼四十年前与飞天魔女曾有一段不解之恨,听人说这个老狐狸精最近又重出江湖,并在龙吟山庄前救走了她的老情人。老尼为了了断与她之间的怨恨,一时顾不得昔日对师傅‘不再重出江湖’的誓言约束,特意寻她复仇来了!”

玉树道长闻此大喜过望,这位赫赫有名的“催命煞星”早在投入莫邪师太门下之前,就已经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大魔头,武功之高已是少有敌手。后来投入莫邪门下进修这么多年,其功夫自然要比从前更胜一筹,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来找仇家报仇。

玉树道长想到这些不免甘愿折节下交,以一派掌门人之尊,仍旧向对方连连躬身施礼道:“既是这样,大家同仇敌忾,联手对敌。飞天魔女与夔震天同属一体,有阁下出面带头,我们报仇之事可谓指日可待!”

“道长过谦了,老尼杀老尼的仇人,你们寻你们的仇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打扰谁。至于师傅的前夫,他与老尼虽是有仇,但是碍于师傅之面,老尼虽不敢正面挑战,如果形势需要,老尼从旁打个帮架还是可以的。”

武林中为了对付鹰爪拳王可谓费尽了心机,大家现在可谓群龙无首,唯有缺少一个称职的带头人。在此之前,各大门派本来有心推举少林寺方丈为带头人,谁知道这个方丈笃信佛事,一般情况不肯走出山门半步。

后来大家把此希望再次寄托到戒戮大师身上,谁知道戒戮大师已经悟透江湖恩怨诸事,在龙吟山庄一战之后,只管甩手自去,明确表示自己再也不插手武林中这些江湖恩怨。

正当大家群龙无首之际,这里突然冒出一个蒙面老尼来,此人与飞天魔女仇深似海,论武功与鹰爪拳王原在仲伯之间。况且她此时复仇心切,轻功正可与飞天魔女争个高低,武功也可以与武林死神较胜负,恰好是大伙乐意奉为的天然首领。

因此,玉树道长以一派掌门人之尊,再次向蒙面老尼躬身拱手表示道:“如果阁下答应为吾等复仇头领,吾等众人甘愿一切唯阁下马头是瞻,复仇大计,全靠阁下鼎力相助。”

蒙面老尼颇谓自信的点了一下头,大有当仁不让的派头,她知道要想对付飞天魔女,夔震天岂有不管之理。自己要想报仇,与各大门派的联手势在必行。为了测试对方的诚意,她不由得向玉树道长试探道:

“既然玉树掌门人如此抬举贫尼,贫尼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大家既然同在一条船上,可谓同舟共济。至于眼前这个少年的安危及去留,是否也有老尼说了算?”

“当然、当然,大家现在既然有一个共同目标,同仇敌忾,自然要同舟共济,一切唯阁下的马头是瞻。阁下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对大家的号令,更别说是对这区区一个少年的处置权了。一切由阁下做主就是了。”

蒙面老尼闻此,这才走到夔兴营身前,袍袖轻轻一甩,首先解开夔兴营身上的穴道,竟然对他躬身施礼道:“老尼易空,见过小主人。”

夔兴营虽听明白了她是奶奶的一个徒弟,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谦称,赶忙躬身抱拳回礼道:“前辈太客气了,小的在这里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尼说的话一向算数,从今往后你尽管畅游中原大地,老尼倒要看看还有哪个敢因你爷爷的事再加罪于你!”

“小的在这里谢谢前辈了。”夔兴营闻此心花怒放,一时不免故态复萌,立时大声吩咐店家赶快送上两桌酒菜,他要在这里设宴请客。

与此同时,玉树道长手下也将夔兴营同伴一块放开,当夔兴营转头再寻夏侯家姐妹时,两人已经悄悄离开客栈,夔兴营唯有暗叫可惜。

夔兴营见奶奶的大弟子在众人眼中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十分风光,不由得突然改变了主意。他暗自推论道:

“眼下寻找爷爷的计划希望十分渺茫,大家都找不到他,我又怎能找的到他呢?况且早听外人传说,爷爷的武功全都是得益于奶奶的指点,我放着一个本事特大的奶奶不找,反而去寻找爷爷,岂不是舍近求远?”

由此想法,夔兴营认为还是去找奶奶为好。然而他终归是夔氏子孙,爷爷的胜败关系着他的人生前途。他天性狡诈,为了充分了解眼前这伙人是否能够成功,在征得易空的同意后,自己也随即投入反对爷爷的阵营中。以便以后能更好的探清爷爷的处境,再定去留。

此时的易空在昆仑派掌门人玉树道长的拥戴之下,第二天就向武林传出英雄帖,号召所有被鹰爪拳王伤害过的人们,下个月九月初一在泰山玉皇顶处聚会。届时推举出复仇盟主,并制定出相应复仇计划,开始有组织的向武林死神一伙人公开挑战。

玉树道长一伙人现在因有了易空的支持,此时心中踏实了许多,原来的所谓复仇,不过是一场与敌同归于尽的愿望而已,其中根本没有半点胜算。现在算来离泰山大会还有半月,作为大会发起人,他想先到泰山做些铺垫安排。

这个提议在得到易空老尼同意后,一伙人直奔泰安而去。夔兴营一伙也紧随其后。大家在途中碰上了大圣门一伙人,大圣掌门人傅鸿逵早就闻知这位昔日“催命煞星”的名气,心中十分高兴,因而也与他们共同结伴北上。

当途中傅鸿逵顺便向易空打听其师叔死在半月庵一事时,易空为了能与天下三十六大门派结为一体,竟然干脆否认她是杀害那伙人的凶手。并特意解释道:

“自从师父出门之后,吾等师姐妹也为师父安危一事全都离开半月庵。至于尊师叔在半月庵遇害之事,应该是鹰爪拳王部下复仇所为。你想那鹰爪拳王岂是一伙肯吃亏之人,他们在龙吟山庄吃了亏,岂不会在别处寻得补偿?”

眼下反正是死无对证,一切都有易空信口所言为准,尽管大圣掌门人聪明机智,想起师父无辜遭害一事,此时也不得不信易空所言,唯有点头称是。并对易空为众人头领一事深信不疑,甘愿奉她为大家的复仇头领。

这一天当大家来到山东枣庄时,天色已晚,大伙住进一个名字叫悦来的客栈。枣庄是山东南下的交通要道,从这里南来北往的人流量极大,悦来客栈此时几乎已没有了空闲房间。幸好同伙中有人与客栈老板熟悉,客栈老板为了众人安歇,特意腾出自家住的一套房间。

当大家吃罢晚饭陆续离开客栈大厅到各自房间休息时,昆仑派首席大弟子“风雷剑”曹伯祥不知因何事,与新来的一对五十多岁的夫妇动了手。这对夫妇一身官差打扮,奇怪的是头上却没戴什么帽子。

在双方动手之间,那个男子只管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任凭那个一头花白头发的女人持剑与风雷剑打在一起。两人动手几个回合,风雷剑曹伯祥已是不能支撑,玉树道长闻讯后急忙赶来解救,刚想上前就被一旁观战的男子伸手拦住,并讥笑道:

“没想到玉树那个老糊涂蛋竟教出这么一批不中用的弟子,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装腔作势的。你看这孙子除了用剑作弹琵琶用之外,就是用来当盾牌使,要不是我家娘子有意看他昆仑剑法,早就要了他小命了。”

“阁下是何人?”

“要问我是何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这人虽是一身官差打扮,神色蛮横,但是却不像寻常官差头领一般,身后总有一些跟随,一时叫人摸不清他的来历。玉树道长眼看徒弟就要支撑不住,人命要紧,一气之下不由得向那人高声叫道:

“昆仑派掌门人玉树道人,是否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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